“25号”,林睿翻开日程表,在“曲仲谋的同学聚会”上打了个叉,写下“女性法律讲座”几个字,对乔眉说:“行,25号我暂时没有安排,回头你把讲座的要求和你们公司主要面向的客户群体发我一下,我好针对性的准备讲座内容。”
乔眉开心的道:“林律师做事就是爽快,那拜托了,报酬方面……”
“报酬你们看着给吧,多少有无都没关系,我只当做公益活动了,但我有个请求。”
“你尽管说,我去向我们经理汇报。”
“不用向你们经理汇报啦,你就能办到,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讲章律师克女人这样的话了,这是在破坏章律师的名声,也有损我们所里的名誉。”
“好,我答应你。”
林睿认为她不够诚恳,又补充道:“我们所里的名声不好了,对我的业务自然有影响,你明白吗?”
乔眉恍然大悟般,“没想到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你放心,我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啊,谣言猛于虎。”
“懂了,我懂了。”
她连连表态,林睿留她坐了一会,喝了杯咖啡,然后送她去坐电梯。按理说,乔眉是林睿的当事人,林睿没必要对她客气至此,可林睿反倒像有求于她似的,仿佛极尽所能去满足她的要求,她就永远对和章柳有关的闲话缄默三口。
林睿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来保护那个男人不要受到伤害。
芳芳和小雨今天早上全体失踪,两个人的手机全打不通,也不知道她们正在医院里,还是仍然在芳芳的家里。想到一个小生命即将失去,而又有人因为怀不上孩子而苦恼终生,林睿就感觉莫名的沉重。
她想着之前一直念叨等赚了钱以后,给孟香橼买件礼物寄过去,作为上次孟香橼送她鞋子的报答,最近却忙的把这件事忘记了。明天下午罗小雪涉嫌盗窃案开庭,她打算在庭审结束后去下商场,章律师是章律师,他的母亲是他的母亲。
至于罗小雪的案子,一考虑到案件,林睿的精神高度集中,她低着头在走廊里走。章柳从办公室出来,老远看到林睿,甚至嗅到了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水味,迟疑了半分钟,扭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睿无意抬起头,瞥见章柳阔步朝向走廊的尽头,往那个方向,除了白宝贵和小峰律师的办公室,即是所里的文档室和杂物室,他去哪里干什么,是在躲她吗?不一会,林睿发现自己的判断没错,他站在无路可走的角落里,向她投来惊鸿一瞥。
她的心像突然被针一扎,收回目光,逃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下午十二点多钟,有的律师外出办事了,有的吃完午饭后,坐在办公室里小憩。林睿昨夜经历了一宿未眠,饭后困意袭来,昏昏欲睡,差点睡着的时刻,曾晓燕回来了,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楼下韩曦的公司关门了,她刚刚坐电梯,碰到物业的人带着七八个保洁阿姨去打扫卫生。物业还骂韩曦不是东西,不仅拖欠物业费,而且电费、水费也从来没有交过,他们早上来催缴物业费,却发现公司大门紧锁,赶紧联系他公司里的人,只联系到他的秘书,说他们公司不开了,关门了,还好心劝物业快把公司的牌子摘了,省得要账的上门讨钱找麻烦,影响到这层楼的再次出租。
林睿惊的赶走了瞌睡虫,呢喃着,“不会吧,不会吧。”
晓燕姐的声音都变了,“你自己去看呐。”
林睿和她迅速冲下楼,果然,牌子、玻璃门已统统被摘了,三五个工人在向外抬桌椅,物业和一个销售部的小头目在指挥他们,“送到废品收购站,不要堆在大厅里。”
地上四处散落着纸张,灰尘扬起,空空如也,很难想象一家大公司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林睿心存侥幸,说:“说不定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上班了呢,就这样把东西扔掉了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还上班呢,你是楼上的律师吧,你们所是买的写字楼,不了解我们这里出租的情况。好长时间以前,就天天有人来要债了,我当时就起疑心了,所以三天两头过来催款,没想到他们做的更绝,大门一锁,万事大吉了,妈的,皮包公司!”
林睿道:“他们欠钱不代表公司不开了吧,你们再等两天吧。”
销售部的小头目正气的牙痒痒,对讲机里有人在向他汇报所谓的跨国集团共拖欠的钱款数目,没好气的顶林睿道:“你听听,听听,他们欠了多少钱,四个月的房租,就算这些破烂上全部镀了金子也不够抵债的,妈的,马失前蹄啊,被一个小瘪三给骗了。”
“你们动作快点,快点,下午有大老板要来看写字楼,快点,把地上墙上打扫干净,妈的,老子算倒了血霉了,瞎了眼了没看出来韩曦他妈的是个骗子。”
林睿和曾晓燕看他气的要吐血,面面相觑,曾晓燕把林睿拉到一旁,两个人如同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频频叹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曾晓燕道:“签了租赁合同,就得按合同约定的时间履行啊,你看这负责人一身江湖义气,明显是喜欢称兄道弟的主,房租没收回来怪谁啊。”
“可销售部做的也太绝了,只不过今天关门而已,而且是韩曦的秘书说公司关门了,韩曦也没主动表态啊,另外,公司里其他的股东呢,凭秘书的一句话,一家公司就倒闭了,太荒唐了。”
“林大律师,你醒醒吧,要是物业能联系到韩曦,他们会去找韩曦的秘书吗,都到这份上了,谁知道他这个公司怎么回事啊,恐怕所谓的董事长只是个幌子罢了,别说物业了,连我也早就怀疑了,你见过哪个年轻的董事长住在老小区里,这么接地气的啊。”
林睿挂念着芳芳,焦心的问:“那芳芳怎么办啊?”
“芳芳?对了,芳芳今天是不是没来啊,这丫头不会跟姓韩的在一起吧,那姓韩的把她拐跑了?学了四年的法律,一点防备意识也没有,真是白学了,白白糟蹋了父母的血汗钱。”
曾晓燕数落着拿出手机,林睿道:“晓燕姐,现在先别打,等等再说吧。”
曾晓燕想想也是,要是芳芳决意走入歧途,她这个时候打一两个电话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还是等等看,再和王主任他们商量商量。她叹口气,挥手道:“走吧,这地段寸土寸金的,开发商这么做也是为了止损,早一天租出去早一天拿收益,我们别管了。”
到了所里,曾晓燕把情况向王主任做了汇报,王主任眼下着力摆脱所里的行政事务,将随着年纪增长而减少的精力全部投入到律师业务里,况且曾晓燕所说的只涉及到蒋芳芳的儿女情长,楼下那公司倒闭破产关门,跟畏法思明所有何关系,便对曾晓燕说:“曾律师,你去找章柳商量吧。”
曾晓燕身为一个豆蔻少女的母亲,对天下母亲之心深有体会,深有所感,着急的去找章柳。章柳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他没有做所里的主任,但凡有所里的同事来麻烦他,只要他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他将目光从电脑上移开,认真听曾晓燕讲完,问道:“林律师知道吗?”
曾晓燕道:“知道啊,她刚才和我一起下去的,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章柳心中有数了,垂下眼睑沉思,长时间对着电脑而干涩的眼球,此时卸下沉重得到滋润,顿时仿佛不适应似的,掠过一道刺痛。
他一阵心悸,医生曾交代他的眼睛这辈子都需要“贵养”,但从美国回来后,基本上每天在接案子,他又不是那种敷衍了事的律师,哪怕代理费一两千元,他同样严谨负责的对待。
加上昨晚一夜未睡,眼睛酸胀的厉害,但该处理的事情岂能撂挑子不管,忍住疲惫,说:“我来和芳芳联系一下,让她马上回所里。”
曾晓燕道:“要不我来打吧。”
章柳道:“我以王主任的名义叫她赶紧回来,等她回来了,我们把楼下的情况告诉她,至于其它的事,让她自己处理吧。”
曾晓燕便催着章柳快点,再快点,从他的办公室出去时碰到了所里的其他律师,见曾晓燕慌慌张张的,开玩笑道:“曾律师,接到什么大案子了,兴奋成这个样子?”
曾晓燕道:“见到芳芳了吗?知道芳芳去哪了吗?”
那律师道:“没有啊,小雨也不在,不知道他们俩去哪了,昨天下午就没见到人影。”
曾晓燕道:“啊?小雨也不在?”
一来一去的谈话传到章柳耳朵里,事不宜迟,再拖下去所里人尽皆知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机拨下芳芳的手机号,没有人接,再拨下小雨的手机号,也没有人接。
重新拨了一遍,依然如此。
章柳瞥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按照昨天芳芳所说的,她今天早上去医院做手术,那应该做完了吧,就算还在医院,她不方便接电话,小雨也应该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