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愿意,百死不悔!”
清脆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莲池庭院,送走最后一缕斜阳。
断愁皱眉,沉默无言,却是没料到这最后说了这么多,董方妙竟然还执意要选焚寂剑,他志不在收徒,要对方加入玄天宗,也是为了两方合作,没想到最后,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一时间,也是骑虎难下,颇感头痛。
“路是自己选的,既然我女儿不后悔,那便请断宗主成全,给她一个机会,最后无论生或死,成与否,她都是你们玄天宗弟子,与人无尤。”
沉默许久,邀月夫人脸色变幻,最后似是想通,平静下来,亦盈身一礼,开口帮女儿请求劝说。
见此,断愁有些意外,也不知邀月夫人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同意此事,但既然人家做母亲的都无所谓,把事情说开,那他自然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点点头,淡然说道: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本座便不再多说,从今日起,你加入玄天宗,为我座下记名弟子,回山以后,我会给你机会,让你去试一下焚寂,最后,是生是死,全看个人造化。”
“弟子董方妙,拜谢师尊!”
董方妙眸中露出一抹喜色,一抹决绝,恭恭敬敬以弟子礼参拜,言谢。
断愁面色从容,坦然受礼,旋即伸手将她扶起。
后者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身影,不禁有些怔神,心中亦是涌现一丝异样。
今日之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要拜人为师,尤其,这拜师对象,是一个她十分抵触、害怕的存在,甚至就在前不久,她还开口拒绝加入宗门。
然而现在,她却为了焚寂剑,不得不亲身下跪,恳求断愁,成为其座下一位记名弟子,不得不说,世事如棋造化弄人。
记名不比亲传,亲传弟子一般为师长看重,悉心培养教导,供应丹药宝物,诸般资源不说,更能得到衣钵传授,道法绝学。
一身修习皆为亲传,非寻常弟子可比。
记名弟子,同为座下,虽比普通弟子要尊贵,高出不少,但也只能听道解惑,即使偶尔有宝物赐下,神通传授,也绝不可能被传下道统绝学,核心道法。
在亲疏待遇上,是远远比不上那些亲传弟子的。
就如魏鸿羽,断愁虽然对他不错,宝物神通都有传下,多有点拨教诲,但却并没有像林小媛、吴越、毕步凡等人一样,传给他真正像天麟剑典、炼狱镇魂诀、五行天藏,这样足以证道的无上传承。
或许,终有一日魏鸿羽能够凭借自己的机缘,找到悟得属于自己的道藏,但绝不会从他手里,继任衣钵。
只因为他是记名弟子。
董方妙原以为这般委屈自己,心里一定会很难受,然而当断愁真正点头,将她扶起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感觉却并不坏,反而有股难言的欣喜。
这喜悦,究竟是为焚寂剑,看到解决魔症的希望,还是为断愁同意收她为徒而生,就不得而知了。
又或许两者都有,就连董方妙这个当事人,恐怕也很难说清,此刻复杂的心情。
之后,断愁和邀月夫人围绕两方生意合作,又制定了几点大致条框,多是他来提,对方在听,后者因为女儿缘故,也没有计较,能让则让,答应的十分干脆,却是有些出乎断愁的意料。
见事情谈的差不多,断愁看了一眼天色,正待起身告辞,忽然,邀月夫人神色微动,挥手自虚空摄入一枚传信玉符,略作察看,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我的人传信说,城内发生大战,死伤不少,就连城主卢象升也被打伤,现在宋瑾瑜已被傲辰霄带走,道玄和一个白衣剑修撕裂空间,追出了城外。”
看完符信内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邀月夫人不等断愁问出,便迅速将此事说了出来。
断愁心中一沉,剑眉紧蹙,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真让傲辰霄在眼皮底下,将人给生生带走了。
“阁主,既然合作已经谈妥,那断某就不再逗留了,生意上的事情,若有需要,依照之前约定,我会让你女儿和你联系,现在,却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在下去办。”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必要过于纠缠,何况,这事本就该有预料,明知道傲辰霄不简单,他还在这里耽误这么久。
断愁十分果断,直接拱手告辞。
邀月夫人闻言,也不恼怒,知道宋瑾瑜的重要性,遂轻点臻首,歉然道:
“此事说来惭愧,要不是妾身耽搁,先一步让那姑娘离去,断宗主也不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你只管去吧,我让妙儿去城主府等你,日后再向你赔罪。”
话罢,她玉手一挥,空间撕裂破碎,直接通向古象城外,傲辰霄等人最后离去的方向。
断愁点头,看了二人一眼,告罪一声,身化剑光,顺着这条撕裂开来的空间通道走出,没有一丝停留,直接将速度催生到极致,破灭风雷,倏忽天际。
通天阁,幽山院落,莲池亭台。
“你真的决定好了?”
邀月夫人开口,抬头看着上方渐渐愈合的虚空,眸光闪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隐隐现出一抹惊讶。
董方妙没有注意到母亲神色,闻言,有些沉默,良久,她才淡淡道:“决定好了,这不人不魔的日子,妙儿已经过够,母亲不必担忧,若我真的天命该绝,那便证明,妙儿本身就是个罪孽,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邀月夫人身躯剧震,回过神来,有些慈爱怜惜,又有些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伸手想要给予安慰,但见到对方不着痕迹闪躲的神情动作,终是有些无力的停落下来,心底幽然一声叹息。
这一刻,母女二人并肩站在一处,看着夜幕莲池,繁星点点,谁也没有在开口说过一句。
而在另一边,古象城外,断愁目光冷然,已是身化一道黄金璀璨的通天剑虹,撕裂大气虚空,在往来修士惊骇恐惧的注视下,携无上锋芒戾气,划破天际,贯穿天穹,截断粉碎一条条大河,一座座古山,瞬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