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洞中,萧宇凡直若泥塑木雕般定在原地,眼中遍布红丝,双拳捏得指节都已白,胸腔剧烈起伏着。
“什么高不可攀...”
“什么各方道子...”
“什么大自在魔宗...”
“玉墨是我萧宇凡的女人,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谁也不能!”
蓦地,萧宇凡歇斯底里的爆出一声震天狂吼,状若疯狂的砸着洞穴石壁,泄着内心那种前所未有的狂怒。
一时间石屑激飞,烟尘四起。
萧宇凡此刻泄的行为根本不曾动用丝毫真元力,全凭血肉之躯与那坚如金铁的石壁硬撼。
片刻之后,他的双拳已是鲜血淋漓,但却没有半点停手的意思。
眼中闪烁着此生未有的狠色,一口雪白大牙几欲咬碎,一拳又一拳。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宇凡突然停手,却如同疯了似的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斥着不甘与愤怒。
“大自在魔宗,北域第一宗!”
“好一个高不可攀!”
“天道为证,我萧宇凡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定要让大自在魔宗诸修倒履相迎,光明正大的将玉墨带走。”
“立此誓愿,但有神阻弑神,但有魔挡灭魔。”
说罢,萧宇凡一连深吸了三口气,眼中疯狂怒色渐消,替而代之的一份前所未有的坚定。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只有足够强大,方能迎回我的玉墨。”
疯狂过后,萧宇凡只觉整个人好似被抽走骨头似的,靠着沾满他自己鲜血的石壁慢慢坐倒在地,即便此刻他已恢复了往昔冷静,但巨大的无力感依旧不是靠一个对苍茫天道许下的誓愿就能消磨掉的。
就在此刻,一声如雷般震慑人心的轰鸣人声,在萧宇凡识海之中炸响。
“小子,很想夺回你心爱的女人吗?”·
“你的力量简直微不足道,而你的天道誓愿不过只是镜花水月的空谈。”
“但本尊可以帮你,你且前往荒原核心,寻一方血池,到了那处,本尊自会与你详解。”
对于突兀印入自身识海的声音,萧宇凡只是惊讶了一刹那,旋即若有所思的念叨了一声,“至圣邪灵!”
“来吧,想寻求至强的力量,就来见我,本尊等着你...”
那震慑人心的声音嘎然而止,等到萧宇凡冲出洞外,半空中哪里还有什么至圣邪灵虚影,列血荒原又恢复往昔阴风呼啸不绝的老样子。
“我需要力量,这核心地带我一定要去!”
虽然萧宇凡很清楚的意识到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至圣邪灵方才印入他脑海中的那段话,多有引诱之嫌,但他没得选。
玉墨被唐惊云强行带走,以及后者留下的那一段话,予以萧宇凡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他从未没有如此刻般渴望自身拥有强大的力量,从未有过。
若是换作过去,萧宇凡绝不会冒此风险,但如今,他连迟疑都不曾有,径自朝着被列为生命禁区的荒原核心赶去。
这一路行来,数以千百计的飞天青灵与他擦身而过,无一不退避三舍。
甚至有那么十来头雷咆邪灵,在远远感应到萧宇凡身上那股至圣邪灵独有的气息后,亦作跪伏状的垂避开。
越是接近荒原核心地带,阴风越盛。
要不是萧宇凡修为突飞猛进,凝结了丹种,更已无限接近半步筑基,换作他只是聚气中期修为时,如今恐怕已被这愈恐怖的阴风吹夺了三魂七魄,就此沦为邪灵了。
可即便如此,此刻每前进一步,萧宇凡都如同死过十回般的痛苦。
阴风袭体,不仅仅伤人身躯,更沁入灵魂至深,那种灵魂被煎熬刮磨的痛苦,能令意志不坚者于瞬间崩溃。
但,萧宇凡没有因此止步退走。
阴风郯魂算得了什么,只要我心不死,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
遭受阴风吹袭时间渐长,萧宇凡的身体渐渐有了不好的变化。
一缕缕头从他的头皮剥落,身上的皮肤开始干裂破碎,露出模糊血肉。
及到后来,萧宇凡整条左臂竟被阴风刮得只余一截,赫然只能算作沾了些许碎肉的白色臂骨。
**与灵魂承受的极致痛苦,让萧宇凡好几次踉跄摔倒。
但他始终守着灵台一点清明,凭着心中如金似铁般的顽强意志,咬牙又爬起身来。
不止是为了玉墨,也为我的尊严,我是这魔界修士中最底层的蝼蚁,但我不甘心永远只是蝼蚁。
我要逆天而行,我欲啸傲魔界五域,我要旁人成为我萧宇凡眼中的蝼蚁。
烈血荒原内圈与核心地带之间有着一处极为明显的分隔点,那是一块高达十丈的墨色巨碑。
在此碑附近,萧宇凡瞧见三尊足有百丈高下身形,身周有那黑色如渊光芒浮显,充斥着无边煞气的化神期邪灵。
不过,一如先前,三名只需吹口气就能将萧宇凡杀死千百次的化神邪灵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
虽没有如飞天青灵与雷咆邪灵般表现出恭敬之态,却也放任萧宇凡自由行动,没有欲对其不利的迹象。
此碑扎于烈血荒原已有万载,乃是当年三界大战结束后,由魔界仅存无几的虚仙所立。
碑名“镇魂”,正是因为此碑的在,方能将列血荒原内百万邪灵禁足于此处。
从第一天成为淘荒者时,萧宇凡就听人讲起过“镇魂碑”的传说。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有机会亲眼目睹这块碑。
其实镇魂碑的存在是魔族中人尽皆知的,但真正瞧见过镇魂碑的,却连一个都没有。
至少近千年以来,还没有哪个活人能够进入到镇魂碑所在区域,哪怕是堂堂化神期大能都做不到这一点。
且不提至圣邪灵的存在,单单那三名经年累月徘徊在镇魂碑附近的化神邪灵就已足够轰杀任何胆敢闯入者了。
萧宇凡因为至圣邪灵之血庇护,此刻成了千年以来,个站定于镇魂碑下的活人。
这一刻,萧宇凡只觉自己是如此渺小。
碑体虽然只有十丈高下,但其上散出的强横威压,却令人有种情不自禁要跪倒膜拜的冲动。
“虚仙立下的一块碑,就可封禁百万邪灵于一域,那是何等强绝的力量,若是我也有这般力量,玉墨与我又岂会分开?”
镇魂碑下,萧宇凡任由阴风吹袭,站了许久,似在感受着什么。
冥冥中,似有某种感应传递而来,让萧宇凡不愿就此挪开步子继续前行。
蓦然,萧宇凡伸出手,指尖触摸到了碑体。
刹那间,万千画面如投影般轰入萧宇凡识海,险些将其识海撑爆。
那无数片段皆是古修激战的画面,组合在一起,赫然将万载前那场生在列血谷的惨烈激战,通过这种方式让萧宇凡清晰无误的过了一遍。
萧宇凡已然记不清自己在镇魂碑下站了多久,识海之中充斥着的全都是各形各类的战斗画面。
其中最多的,当属筑基修士之间的战斗,也有不少结丹修士间的激战,更有三五十场抱婴修士互拼的场景,甚至还有九场化神修士间的生死之决。
除此之外,令萧宇凡最为震撼与有所思的,是一场至圣巨擘间的战斗。
一场毁天灭地,将烈血谷从此夷为列血荒原的战斗。
其中人界的那位至圣,萧宇凡可以很肯定的确定,就是那名召唤自己前往核心地带寻找血池的家伙。
其人脚踏幼鲲,身披战铠,手掌金印,曾经出现在萧宇凡梦中。
一场至圣间的决战,又一次让萧宇凡明白了自身的渺小,但也令他的内心深处有了丝丝期待。
这人界至圣明显要强于那名与之相拼的魔族至圣,尤其他手中那方金印,简直就是件毁天灭地的大杀器,要不是两大至圣的战斗尾声,又有三名魔族化神后期大能联手偷袭前者,只怕最后的结局绝非以同归于尽而告终...
而且从战斗片段来看,那名人间界至圣的肉身似乎并未全毁,难不成时隔万载,他还能复活不成?
因为镇魂碑印入识海的万千战斗片段,结合了过去一段时间生的种种,让萧宇凡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若真是如此,这核心地带我是去,还是不去?”
萧宇凡如今似已习惯了阴风刮骨涤魂的极致痛楚,居然还能在这种备受折磨的状态下冷静思考问题。
“若去,万一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恐怕等待我的绝非什么变强的机缘,而是成为他人傀儡。”
“若不去,我又凭什么杀上那大自在魔宗夺回玉墨?”
“没有天大机缘,就算我再努力,修个三五百年,怕也修不到结丹期,依旧只是人家眼中蝼蚁不如的存在。”
“再寻机缘吗?开什么玩笑,若是机缘如此好得,魔界亿万修士,又岂会九成以上终其一生,都在筑基期等死。”
萧宇凡分析一番后,现自己陷入了矛盾之中。
但这时,脑海中却莫名闪过玉墨那妩媚如妖的温柔浅笑,似在对自己倾诉着什么。
“娘的,人死卵朝天,这辈子也没冲动过几回,瞻前顾后的活法不是我所想要的,既有一个可能的天大机缘摆在面前,纵有万般凶险又如何!”
“哈哈,这便走,死则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