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得仇被问得一时语塞,急忙辩道:“那小子故意挡道,诲骂本派,若非瞧在屠大庄主的面上,邱某怎容他活到此刻?”心又道:“我若非在庄中被以客待,连你们俩也一并杀了。< [ ”
厉之华在屠破刀身后笑道:“邱兄心里是想说若不是瞧屠大庄主的面子,此刻连我们三人也一并杀了是么?”
邱得仇冷声笑道:“少年果然聪明过人,能掐善算,但望屠四庄主让开道路。”
屠破刀道:“在下若不让路,你便怎样?”
邱得仇怒道:“屠四庄主是故意来此寻衅滋事的了?”
屠破刀道:“邱掌门等人是我家的客人,我倒不敢先得罪,只是谁若欺负了厉兄弟,我却不会加以容情。因尔等先对主人无礼,我岂可让别人欺到门上来不成?”
邱得仇寻思:“这人在此纠缠费时,应快刀斩乱麻才是道理,杀了三人后,把尸体带走,找一荒僻之地扔了,虽屠门山庄会加疑心,但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敢拿我们怎样。如若问及,给他来个死不承认。”想毕便道:“四庄主若真的不给在下面子,哼!我邱某人也不客气了。一高,你就领先教一下四庄主的高招罢。”
莫一高应声“是”,一抖长剑道:“我倒要试试阁下这把杀猪刀究竟如何厉害。”
屠破刀笑道:“此刀正为杀猪而用。”一言未毕,突和邬宽身形向后翻去,刀梃一撞,哧哧咝咝磨将起来。
众人见状,心想这两人腾空后翻的身法,倒是配合得不赖,真实功夫如何,却不好说。众人见他俩出此罕状,皆出声大笑。有的笑道:“今天可不是你寻常杀猪,那猪倒是绑缚不动的。”又有人笑道:“那是临阵磨刀枪,不锋只求光。”另一人笑道:“明日便有取笑莫师兄的把柄,某年月日,何时何地,莫师兄宰了两个大愚瓜……”众人纷纷讥笑,欢作一团。
屠破刀二人只是钢磨,对讥笑嘲弄有若无闻。
莫一高道:“此时磨刀,已为时晚也。蠢猪看剑!”一招“仙人指路”,向屠破刀当胸刺到。剑至中途,忽见二人左右迅疾分身,莫一高还未瞧清对方身至何处,猛然眼前寒光乍闪,还没缓回神来,那柄长刀已如绞轮般地绞住自己右臂。莫一高一声惨呼,想抽回右臂,已然不及。刹刻间,屠破刀已把对方右臂的肌肉给迅极削斩下来,连手指上的皮肉也给削得干净。对方仍是手持长剑,可整个右臂的皮肉尽落,唯剩一条骨骼颤动。
莫一高连声惨叫,屠破刀疾身退过,邬宽抢近,铁梃敲去,只听几声脆响,莫一高右臂骨架尽被敲落于地,痛得他立时昏死过去。
众人见此惨状,直惊得毛森骨立,骇然变色。厉之华亦感悚然心惊。众人哪曾见过这等惨事,莫一高若被杀了,倒不会感到头皮炸,可今之憷景,实令股战。
屠邬二人紧又刀梃交撞,来回磨钢。那刀梃磨撞之声,在邱得仇等人耳目中,直若地府阴狱中的刑具在出令人可怖的声响。刀法之快狠,实是令人身颤牙敲。
邱得仇亦骇得心惊肉跳,此人刀法之快,可说是天下唯独无偶,不期小小的屠门山庄竟有如此人物在内。见众位弟子吓得觳觫不止,早已目瞪口呆,斗志尽失。心想:“无怪此人在席间叫骂,又敢在此道拦截,却恃有惊人的业技。这人刀法虽快,不知功力浑厚若何,与其交战,必需以疾攻之法。否则,青城一派的名誉今日却要在我手中断送了。”
厉之华拍手赞道:“屠四哥刀法天下无双,今日这猪腿被削得精采之极。这次屠四哥不必再把皮肉削尽,斩下一条整腿送给小弟,我要用它施展平生得意的功夫‘达摩棍法’。哈哈哈哈!有哪位大哥愿意慷慨相赠,我屠四哥便会饶却不杀,此等良机,不可使之失去。”
邱得仇见他在一旁嘻笑讽嘲,直是恚充胸臆,切齿腐心,强忍怒火道:“四庄主好绝快的刀法,你伤了我一名徒弟,实是欺人太甚!”
屠破刀道:“谁和厉兄弟厮打,我便杀谁,与你不相干。这小子挺剑追杀厉兄弟,我才如此。还有刚才和我厉兄弟厮打的那小子,我今天也必杀之,这小子打我厉兄弟十几拳,我应砍他十几刀。不然,我屠四就与邱掌门在此两棍相顶了!”
邱得仇心中一喜,忖道:“屠破刀若把严龙杀了,最是极妙,倒省去我好多力气,将来就让青风刀会与屠门山庄操戈残杀,这两势力无论谁之胜败,皆必元气大伤,我青城派再暗中伏袭,定可报了今日之恨。”想毕,便装态道:“这位是我的世侄,他武功不高,四庄主也要杀么?”
屠破刀道:“我屠四就这个牛脾气,只要我说杀谁,一定要杀,除非别人杀了我。否则,休想逃出我这把猪刀。”
邱得仇佯怒道:“哼!我这世侄也练有几年功夫的,四庄主要杀他,可没这等容易。”
严龙心想此刻正是脱身的时候,便道:“你虽然刀快,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来杀我罢。”言毕,翻身下马,走到陶大水近前哭道:“陶叔叔,今日恶人来取侄儿性命,小侄身愿受死,以保全邱伯伯众人,小侄今日与你永诀了。”说着,又到邱得仇近前道:“今日多谢邱伯大恩,可小侄命该如此,怎样亦难逃过,只是陶叔叔全由您老人家费神照顾了。”严龙口虽说着,心里恨得大骂:“你这贼道士今日也难自在离去,到时本公子也要瞧你的下场。”
邱得仇故作悲色,忙道:“贤侄不可,我们死就死一起,活就活一块,不可冒险丧命。”又心想:“去你奶奶的,罗嗦什么,还不快去领死。此刻若让陶大水醒来,能眼见着严龙被杀,更是妙绝。”
厉之华道:“屠四哥,这小子虽该杀,那位趴在马上的也该杀。”
屠破刀故诧道:“这小子该杀,人家怎会该杀?何况那人已经死了,被邱掌门用药毒死了。”
厉之华道:“小弟只是如此说,那人曾在会英堂上讥嘲我,说他和邱得仇二人均是久闯江湖,名万广响的人,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小弟实为痛恨,况他和这小子一伙的,他若不被邱得仇害死,也一并杀了才是。”
邱得仇心里大喜,心想把陶大水杀死更好,他若醒来现自己不在庄中,再见不到严龙,绝要疑我头上,那时自己定是百口难辨,虽不是自己杀害严龙,但真要想到是我借刀杀人,反会把十六年前的罪恶抖露出来。今日屠破刀将他二人要是杀了,那可是三全齐美。想至此,假装怒道:“你这小子血口喷人,陶大水与我乃为世交,我怎会害他?他此刻是酒醉于此,哪里死了?却诬谄我害他,你们安于何心?”
厉之华喜道:“妙极,屠四哥把这两人杀了,这叫杀人灭口,免他今后找咱报仇。”
邱得仇心道:“这小贼虽是心性奸毒,却也聪明得过分,杀了陶大水灭口,除非把我们也都杀了,若杀我们,恐怕没这么容易。”
严龙大声道:“我与陶叔叔两家均为功臣之后,与金兵开仗,英勇奋杀,从未退却过,要死就一起死,本公子绝不眨下眼,皱下眉。”然后向邱得仇道:“邱伯若能想起世交之情,不敢有劳您来报仇,望您把我爷俩尸体葬于一处,小侄死后亦不忘今日之恩。”
邱得仇心想我此刻说什么都不好。于是故装悲苍之态,拿帕拭泪,不去理睬。
严龙见他假装悲痛,不置可否,心中又喜又恨,此獠必是自己的仇人无疑。
屠破刀长刀一晃,在空中劈了个刀花,但见刀片成排列靠,有若寒风呼啸,雪花劲舞。紧又骂道:“你那小子还磨蹭甚么!我屠四却不管你什么功臣奸臣,得罪我们,均一般杀却。”
严龙把陶大水抱入怀中,一步步地向屠破刀等人走去。众弟子见他行去,亦心感恻然,好似一个弱小的羊羔去自投虎口一般。
屠破刀见严龙走近,大笑道:“厉兄弟你还想杀谁,我却不过问了。”
厉之华忙走上来接过陶大水,严龙见已身离险境,突转回身,向邱得仇戟指骂道:“邱得仇,你这狗贼,把我陶叔叔毒昏,诱骗我们随你离庄,想在半路把我们杀了,十六年前,杀害我全家的必有你这恶贼,此仇我非报不可。恶贼,狗贼!”
邱得仇见此事突捩转,变生肘腋,不禁惊愕当场,悔恨不及。
严龙至此仍若恶梦一场,有如跨越了刀山火海。斯须之间,却立逢大变,恩仇交织。
邱得仇恨怒交集,暗呼上当,眼见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后悔该立时毙了严龙。心中愤恨,唰地一声,长剑出鞘,疾攻过去,猛刺严龙。屠破刀见邱得仇攻至,长刀递出,“当”地一声大响,屠破刀手臂被震得酸麻,心里暗惊道:“这臭道士果然有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