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口中叨念,不再多言,走过洞穴,在山道中绕行,不多时山中起雾,小雨绵绵,天色阴沉的紧。罗芳林见盘蜒领路时毫不犹豫,竟似熟知此地一般,问道:“你来过这儿了?”
盘蜒道:“此地叫做杨鸾山,山中仙洞,天下闻名,皇后娘娘既然来此,自然要好好游玩。”
罗芳林笑道:“爱妃何必相瞒?这里定有玄机,你准又有什么高深莫测的计策了?”
盘蜒稍稍一顿,说道:“待会儿若遇上怪人,皇后娘娘莫要慌张。由在下替娘娘分忧,定能平安无事。”
罗芳林暗暗心惊,思忖:“他这人花样百出,各举动皆有深意。莫非他领我逃亡,也早在他算计之中?”忽然又想:“他与我欢・好,当真是喜欢我,倾慕我么?”她这些时日领教盘蜒与血云手段,委实刻骨铭心,仔细想来,隐约觉得盘蜒未必是真情实意。
她又想:“他是想骗我倾心于他,方便掌控?”她久居朝廷内宫,自然见惯种种虚情假意,虽一时热情入脑,深陷爱河,心底却总保有一丝冷静。
行路数里,途径渐渐平坦,通往一大洞,近处几棵苍松孤零零的,蔓藤沿石坡垂下,另有大片樟树绕在两旁。
洞内阴影中现出一双双红眼珠子,有人问道:“来者何人?”
罗芳林竖起耳朵,听周围声响,并无呼吸之声,心底冰凉,暗想:“这洞中竟有这许多高手,呼吸声这等轻微?”
盘蜒道:“大伙儿自己人,我识得仙殇师父。”
洞中传来脚步声,只见许多脑袋光秃秃的人走出来,正是先前在仙殇山万仙墓中遇上的鬼人。当先一人正是那白仓,他满脸狐疑,双目警惕,打量三人,罗芳林虽身怀绝艺,但见对方人多,自也不敢怠慢。
白仓忽然笑道:“原来是万仙的小哥,你与那霜然是一伙的?”
盘蜒问道:“霜然她来过这儿了么?”
白仓道:“自然来过,大伙儿与她是老熟人了,见面之后,有说不完的话。便是她领咱们来这儿的。”
盘蜒见众人神色各异,毫无友善之情,问道:“她人呢?让她出来见我?”
白仓瞪着盘蜒看,蓦地嘿嘿发笑,其余“鬼人”也嘻嘻哈哈的哄笑起来,罗芳林毛骨悚然,右手不禁按上剑柄,盘蜒冷冷注视众人,神色不善。
白仓道:“她也是万仙之人,体内鲜血诱・人的很,大伙儿一个没忍住,想要出手拿她....”说罢双手一摊,脸色颇为惋惜。
盘蜒喝道:“她被你们擒住了?”
白仓笑道:“她虽被咱们冷不丁劈了几掌,但这婆娘武功极为厉害,大伙儿可被她闹得慌慌张张,最后大伙儿说的僵了,这婆娘转身就走,外头日头不小,咱们也追不上她,想不到你这小子竟送上门来了。”
盘蜒大声道:“我受仙殇师父所托,特来找寻诸位,商议今后大计,还请诸位克制欲念,大伙儿莫要敌对。”
白仓身旁一高大汉子喃喃道:“忍不了的,忍不了的。咱们喝了数百年老鼠血,若不是此地荒山野岭,我恨不得再找一村庄,喝些甜美的人血。”
罗芳林又惊又怒,喝问道:“你们喝人血为生?好一群妖魔鬼怪!”
那高大汉子双目圆睁,牢牢盯着她瞧,一边咧嘴傻笑,罗芳林道:“你这恶鬼笑什么?笑得好生恶心!”
汉子说道:“姑娘血味儿也甜美的很,与那些山村农妇大为不同。我忍不得,忍不得....”露出苦恼难耐的神情,蓦然大叫一声,朝罗芳林扑来。
罗芳林见他纵跃之际,身法极为奥妙,竟负高深武学,立时一掌打向那人胸口,大汉不料这美貌人儿内力这般惊人,不及招架,也一掌拍向罗芳林面门。两人掌力在空中一撞,“卜卜”几声,大汉内力被她化解,他惨叫一声,被打得跌跌撞撞,满脸痛苦之色。
罗芳林暗自心惊:“此人武功深湛,恁地了得。”
白仓道:“使‘神骨术’,莫要留手!这三人自投罗网,乃是上门的吃食!”
那大汉数百年前也是万仙遁天层的高手,化作鬼人苏醒,功力耗费大半,即便如此,亦足以横行凡间。他从身上抽出一根白骨,骨头上血水滴落在地,冒起黑烟,这血中实有剧毒。万仙神骨术本是一门驱邪除妖的神功,但这大汉自身已堕入邪道,运用这功法来,自然也邪气森森。
罗芳林拔出荣华剑,朝大汉眉间刺去,大汉暴喝一声,横骨抵挡。罗芳林手腕一振,一道剑气窜出,那大汉圈转骨剑,再挡住剑气。
忽然间,他大声痛呼,只觉那剑气似吸盘般从他体内汲取内力,随即涌向罗芳林。大汉怒道:“你这是什么邪法?”
罗芳林自也察觉异样,心头一喜,暗想:“原来我竟有这等功夫。”她这鸿源内力实乃天下诸般真气之祖,若敌人内力不及,与她力道相持,便有被她吸收转化之危。她呼啸一声,舞动长剑,频频变招,皆是东采英所传的招式。这招式在那大汉眼中原也算不得什么,但偏偏她内力奇高,手脚迅速,加上劈空剑气亦能吸他真气,便如同一手脚长满利牙的大章鱼般,这大汉如何招架得住?
众鬼人见状,纷纷嘶吼起来,白仓情急喊道:“一齐上,将这婆娘杀了!”率先下场,手持一柄石剑,剑身周围绕着一黑色小球,也曾是万仙中一门失传的的奇功“疑神疑鬼剑法”。他武功比那大汉更高,两人联手,罗芳林便一时难以拾掇得下。而其余鬼人跑了上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一时也不围攻。
就在这时,盘蜒忽然从旁绕出,月明宝刀斩向白仓,白仓见他招式虽妙,但内力不深,心底冷笑:“他孤身来此,我还道有什么惊人艺业,原来不过这般。”他使一招“群木遥望”,左掌如风,打向盘蜒心口,右手则朝罗芳林继续猛攻。
只听嚓地一声,白仓手掌中刀,他心思大乱,随即胸口剧痛,被罗芳林一拳打个正着。白仓口吐鲜血,跌在一块大石上,那大石当即四分五裂。
盘蜒刚刚那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已用上幻灵真气,瞧着是冲敌人左肋而去,却偏了数寸,对准白仓手腕,那白仓看不破那幻觉,竟自行将手掌凑上去挨刀。本来以真实武功而论,白仓本绝不至一招落败,但他被罗芳林分心在前,又对盘蜒轻敌在后,竟在罗芳林手下吃了大亏。
只是这鬼人身躯强壮至极,白仓伤势不重,忍住剧痛,翻身而起,喊道:“还看什么?动手将他们撕碎了!”
众鬼连声呼啸,有如山中大风,霎时跃下,纷纷袭来。罗芳林左拳运力,一招“巨神拳”打出,也是她遇上危难,心神振奋,体内鸿源真气激荡纷扬,这拳力刚猛无比,当先几个鬼人合力出掌,砰地一声,各人眼冒金星,丹田剧痛,被打得踉踉跄跄,受伤不轻。
罗芳林心中一震:“这些怪物好生了得,竟各个儿都是强手。”
盘蜒喊道:“再使‘巨神掌’!西首!”
罗芳林不及细思,呼地一掌,拍向西面,这掌力比拳力更广,力道却是稍逊,盘蜒趁她出掌之际,随之冲出,身形虚幻,他就在众鬼人眼皮底下,但步法太过巧妙,众人对他竟视而不见。
盘蜒挑选人群中武功最高之人,突施冷箭,那几人奋力抵挡“巨神掌”,一时不察,被盘蜒刺破肌肤,受了些轻伤。伤者大怒,喊叫着去追盘蜒,而盘蜒虽怀抱那天珑,仍是滑溜如蛇,使一招“草蛇灰线”,瞬间已回到罗芳林身边。
罗芳林道:“接下来该如何?”
盘蜒道:“往东首出掌!”
罗芳林再度出手,掌力有如崩山滚石,但她将源气化为“巨灵掌力”,已无法汲取旁人真气,只是她这掌法威力太大,已近似屠邪铁手的五成神通,众鬼人虽皆乃古时万仙高手,却不敢不全力接招。
盘蜒故技重施,一招“暗度陈仓”悄然赶至,出刀无影无踪,霎时又砍伤数人,皆是敌人中最为了得的好手。
有一鬼人极为警觉,忽然看清盘蜒所在,手掌一抄,爪力隔空朝他抓下,此人心思狡诈,见盘蜒抱着一瘦小少年,必有心照料,出手时便打向天珑。盘蜒“啊”地一声,只得转身护住她,那人指力狠毒,哗啦声响,盘蜒惨叫起来,背上顿时鲜血淋漓。
他忍住伤势,跑回罗芳林身边,喊道:“出掌!咱们朝西南处跑!”
罗芳林单掌推出,盘蜒也随之出掌,幻灵掌力搅动尘土,霎时众人一阵眼花,三人从众鬼身旁钻过,跑向山顶。白仓跳到高处,看清三人动向,喊道:“朝山上去了,趁天黑快追!”
盘蜒与罗芳林催动功力,从山中险要处飞奔而过,罗芳林埋怨道:“大军师,你自以为算无遗策,这下可看错人了吧。”
盘蜒道:“这群鬼人好生可恨,当真不识好歹。芳林,你身子还好么?”
罗芳林嗔道:“暂且没觉得难受,总算没给你害死。”
盘蜒微笑道:“我俩孩儿性命硬的很,区区挫折,也伤不了他。”
罗芳林有些恼了,说道:“先是那顶天立地的剑骨头,眼下又是不人不鬼的吸血怪,你怎地一天到晚把我往绝路上赶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