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使出轻功,无声无息的走上前去,那椅中人物并未察觉,盘蜒高举宝刀,便要斩落,忽然间,那人似要找寻什么,回头一瞧,见到盘蜒,登时大吃一惊,而盘蜒看清他模样,呼吸一滞,竟下不了手。
只见那人是个十岁年纪的幼童,长发如丝,垂及腰部,一双眼眸如同碧泉深潭,晶莹如玉,另外唇红齿白,竟是个绝美的男孩,他浑身不着片缕,皮肤上被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幼童闷哼一声,似要反击,盘蜒使出幻灵掌法,砰地一声,正中少年胸口,那少年被真气迷惑,动弹不得,嘴里喊道:“你....你这是太乙真气!你...是?你是?你是老怪常常说的...”
盘蜒厉声道:“什么老怪?”他心神大乱,想起在多年前那梦境之中,被他残忍杀害,吞噬脑子的幼儿;又想起在仙露泉幻想之中,他以无比残忍的手段,折磨一无助的婴儿。
彼时二者的痛苦弥留在盘蜒心中,盘蜒惊恐万状,一时难忍愧疚之情,刀剑对准幼童心脏,但始终刺不下去。
他想:“他...他不是那二人,与他们毫无关联。那不过是梦,是幻,当不得真,做不得数!这少年是罪魁祸首,我若饶他,便是无穷无尽的祸害!”
念及于此,他咬碎嘴唇,硬起心肠,一刀砍落。
忽然间,身前电光闪过,盘蜒“啊”地一声,任由那电光飞去,却也因此停手,只见陆振英闪身而至,拉住盘蜒手臂,说道:“哥哥,你在做什么?你为何要杀这孩子?”
盘蜒道:“你怎会找到这儿来?”
陆振英说道:“我放心不下你,没听你的话,来到洞中,我能感到你身上内力,莫名其妙的绕来绕去,终于找到此处。”
盘蜒心想:“她那轩辕真气能感应我那离乱内力?”指着那少年道:“这人是万鬼与海魔王的同党,须得立即杀他。”
陆振英生性善良,见这少年纯洁可怜,如何忍心?说道:“哥哥,眼下未查清实情,暂且不急,这少年....”
盘蜒不愿违背陆振英,但那少年极端危险,非得当即杀了不可,他道:“不能磨蹭了!妹妹,我何时骗过你?再不出手...”
陆振英急道:“你一贯聪明,我自来信服,但这孩子身上....刻满经文,显然是那海魔王的受害者,是他当年从摩崖山庄救出的...婴儿....怎能胡乱杀害?”她虽这般说,但越想越不对劲儿,那是三十年前之事,这少年最多不过十岁。
两人正匆匆争辩,那少年怪叫一声,突然恢复自由,伸手在椅子下一拉,盘蜒大骇之下,一刀劈出,但少年身子倒蹿,砰地一声,撞破那透明冰墙,身子不坠落,反而朝上一翻,顷刻间不见踪影。
盘蜒喊道:“不好!”洞穴摇晃起来,大片洞壁剥落,露出墙后破洞,随后水声大作,只见泥灰色的水柱涌入洞窟,刹那之间,将洞中万鬼门人、讨钱乞丐一并卷入。水流飞速上涨,很快便触及这一处密洞,盘蜒与陆振英被水浪一冲,站立不定,大口呛水,又咸又苦。
盘蜒道:“这是海水,快屏住呼吸!”
陆振英立时依言施为,水流淹没洞穴,盘蜒拉住陆振英的手,奋力朝外游去。
来到密洞外头,却见万鬼众人皆已除去衣衫,露出真实形貌,竟是一群身上长鳞,有翅有鳍的怪人,脖子约有三尺,两眼鱼珠,在水下游动迅速,呼吸如常,而此时群丐全无反抗之力,被万鬼众人捉住,绑个严实。
海魔王与野秋、许丹功力深厚,屏住呼吸,兀自缠斗。海魔王受了重伤,但水性极佳,而野秋、许丹二人身在水下,一成功力也使不出来,三人奋力拼斗,万鬼门人游了过来,手持长枪,将三人团团围住。
盘蜒见众人尚未发现自己二人,朝陆振英做了个手势,要她随自己逃走,陆振英摇了摇头,指着讨钱帮众人,眼神不舍。盘蜒心下大急,想道:“此刻徒然送死而已,又有何益?”运全力拉扯陆振英,陆振英甚是坚决,使劲儿抗拒。
刹那间,两人身上内力鼓荡,黑气白光涌了出来,竟化作一黑白交杂的小小气罩,隔绝海水,陆振英脚踏实地,啊地一声,站立不稳,竟扑在盘蜒怀里,那气罩一阵紊乱,又往外扩了半尺。
两人又惊又喜,都想:“似乎靠的越紧,这气罩越大。”虽不好意思,但不自禁的又靠近了些。
这气罩内空气充足,陆振英开口道:“咱们...咱们不可舍旁人逃生。”
盘蜒道:“你可是疯了么?眼下咱们又能做什么?”
陆振英说道:“至少...至少救出两位老爷子来,或是几位同门...”
若换做旁人说如此蠢话,盘蜒早就骂出口了,但陆振英在他心中乃是最重要的人物,更胜过霜然、雨崖子,恩义难以言喻,盘蜒想起自己袖手旁观之罪,也不免深为悔恨,稍一犹豫,点头道:“那便试上一试吧。”
陆振英运轩辕真气,盘蜒使离乱内劲,那气罩虽护得两人平安,但他们心意不同,却着实不听使唤,要它往东,偏偏往西,盘蜒叹道:“咱们仍操纵不熟,这般可救不了人。”陆振英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只听许丹突然张嘴大吼,发须翕张,双目充血,奋力将野秋远远推开,野秋神色悲苦,满是不忍,施展擒拿手段,将拦路的万鬼众人推开。
盘蜒与陆振英一齐想到:“这是那‘天极神功’!他牺牲神智,要救大伙儿。”
许丹使出这功夫来,须臾间身躯膨胀,速度倍增,肌肤坚硬如铁,他抓住一万鬼门人,一把挖出此人脏器,在嘴里吃了,伤势愈合,一甩手,真气隔着水波传开,扑扑几声,周围五人头颅碎裂而死。许丹又找一活人,挖他脏腑,万鬼众人奈何他不得,唯有远远避让。
忽又见水中游出一人,正是先前那孩童,他趁许丹不备,指尖飞出两道绿芒,正中许丹背上灵台穴,许丹咕噜噜一声,身子麻痹,那孩童趁势取出尖刀,刺入许丹胸口,从中挖出一颗滚圆发光的红球来,一口呑落。许丹手足抽搐,停止反抗,在水中漂浮。
那孩童在水中哈哈大笑,得意万分,身子震动,似要发身长大。盘蜒与陆振英见状大惊,蓦然心意有灵,彼此再无隔阂,盘蜒顿时知觉,说道:“你收摄心神!”抱住陆振英,驱使那黑白气罩,直朝野秋赶去。
野秋本已憋不住气,身上多处受伤,也要使出那‘天极宗卷’来,转眼间水中冲来一狭窄的黑白圆球,咚咚几声,将他身边万鬼撞得筋断骨碎。盘蜒扯住野秋,但那圆球委实不大,也不能将他拉进来。
陆振英心中一跳,想道:“先前我跌落义兄身上,那圆球便大了几分,若...若我与他再贴近些...”无暇多想,忽然吻上盘蜒嘴唇,刹那之间,盘蜒脑子狂热,思绪乱作一团,两人心中皆情愫涌动,难分彼此,那圆球往外再扩,盘蜒一扯野秋,将他也罩在圆球之内。
陆振英脸上发红,一颗心跳动如狂,她于那短暂瞬间,隐约融入盘蜒心思,察觉到他对自己深厚的敬爱与怜惜,却纯净无暇,无丝毫占有私欲,便像她父亲一般,她感动无极,却又娇羞万分,这会儿仍有些痴傻。
盘蜒骂道:“傻丫头,当真胡闹。”
陆振英还嘴道:“笨哥哥,我这叫...随机应变。”
盘蜒替野秋止血,指使那圆球突围而去,万鬼那些半鱼半人的怪物纷纷堵截,圆球威力极大,敌人一碰,便被撞的不知所云,东飘西荡。这水中一片昏暗,方向不明,但盘蜒的太乙奇术本就是灵魂避世的法门,俄而算定去路,不多时来到进来的密道,所幸并未被堵死。
陆振英回头望去,见那孩童此刻气急败坏的追了过来,他已成了二十多岁的模样,五官扭曲,凶狠至极,手脚却有气无力,想来是他刚杀了许丹,食其本元,有些昏昏欲睡。
陆振英哭了起来,说道:“盘蜒哥哥,都怪我...都怪我阻你出手,这孩子果然是元凶主使....”
盘蜒见那黑白圆球朝内缩小,当是由于陆振英心气衰退,他对陆振英最是疼爱,便是她杀人放火,盘蜒也定偏袒帮衬,哪里忍她伤心?急忙说道:“不,这哪儿是你的过错?我本也无法下手杀他,你阻了我的罪孽,防我心生悔恨,我如何会怪你?”
陆振英脸上发烧,闭上眼,又在盘蜒唇上深深一吻,其中滋味儿又是甜蜜,又是感动,两人内力震荡,又稍强了一些,盘蜒驾驭那气罩,当真轻而易举,随心所欲,顺着密道水流冲了出去,哗啦一声,直撞出来,回到那堆满尸首的大堂之中。
盘蜒收摄心神,散去气罩,见海水仍不绝涌出,但万鬼众人不敢贸然冲出水面。两人扶起野秋,手脚有些疲软。
盘蜒道:“小心了,万鬼计划周详....”话音未落,只见马勒、郑喜二人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见到盘蜒、陆振英,面露惊喜,说道:“你们怎地也逃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