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既是头牌便该尽一尽头牌的本分
刑既已谢绝了顾明义的邀请,那他们几人也就不便再在码头久留。
刑一路抱着钺回了陆府,钺早已清醒了过来,却觉得身上乏得很,也就任由他抱了一路,还自觉的往他怀里靠了靠。
陆府的病人突然从一个变作了三个,大夫们忙的手忙脚乱,总不好怠慢了陆老板的贵客。
所幸到了傍晚,天气一凉下来,钺果然不负众望是好的最快的那一个,只是人难免还有些病恹恹的模样。
陆重光特地命人备了些清粥小菜,刑抬着饭菜进了钺的房里,却见她正半眯着眼靠在榻上。
身上只穿了一件钺白的里衣,随意大敞着却是一片若隐若现的春光。
“怎么又换上这一身绯袍了?”
“回了自己的地方当然还是换上自己的衣服舒服。”
钺嗤笑了一声,媚起来要人命的男人偏偏还喜欢这一身妖艳的绯袍。
“真该废了你的武功送到乜舞楼去做个头牌,瞧一眼便是一百两,信手一曲便是一千两,便是日进斗金也未尝不可。”
刑一挑眉,没想到她这一病,心里头憋着的气却是憋不住了,真不知是幸还不是不幸。
“如此良辰美景,莫说只是瞧一眼,便是任你为所欲为又有何妨?”
钺原本只是为逞一时意气这才不阴不阳的堵了刑一句,没成想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没脸没皮的自己解开外袍往地上随手一扔就这么凑了上来。
“你这是做什么?!”
“既是头牌总该尽一尽头牌的本分才是。”
“呵,你莫不是热昏了头不成?”
钺冷笑一声,伸出手毫无顾忌的挡住了他赤裸的胸膛。
“怎么?难道我还比不得码头上那些粗俗的莽汉?嗯?”
刑顿住了脚步,却弯下身子几乎脸贴着她的脸的说道。
低沉而慵懒的嗓音被他故意拉成了魅惑的语调,勾的钺心里一阵乱跳几乎又要着了他的道。
可钺却猛的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灼热的视线。
太危险了!
这人的脸皮真是越发的厚了,居然摆出了如此魅惑勾人的姿态,若换做平时她恐怕早已缴械投降了,可今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了。
钺挑眉一扫,嘴角弯出一抹盈盈笑意,手下稍一用力却是推开了挡在她面前的刑。
“饭菜既已送到那我就不留你了。”
刑无奈的笑了笑,只得自己捡起衣服随意的披在了身上。
看她这一副铁了心算总账的架势,就连美男计也不好使了,果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呐。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就算是堂堂的夙夜战神也免不了女人的小心思。
“至少让我吃了饭再走吧。”
“陆老板家大业大多摆上一双碗筷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倒是祁苏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着,我还是去看看她顺便和她一起吃上一些吧。”
钺说着说着就自顾自的抬起饭菜出了房间,只把刑一个人晾在了屋子里。
“苏姑娘?”
钺轻敲了几声,等了许久那扇紧闭的房门才终于打开了来。
“钺姑娘?”
祁苏的脸色仍然十分的苍白,好在人已经醒转了过来。
“我想着苏姑娘睡了一下午,却一直没吃什么,这才拿了些清粥小菜过来。”
祁苏为难的看了一眼钺手中的饭菜,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刑的声音响了起来。
“陆重光已经派人给她送过了。”
钺嗔怪的瞟了刑一眼,却见祁苏歉意的笑了笑。
“谢过钺姑娘好意了,我确实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那我就不打扰苏姑娘歇息了。”
钺只得端着饭菜又回了房间,却见刑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你怎么不早说?”
“别折腾了,好好坐下吃饭吧。”
钺扫了刑一眼,虽说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却果然只是吃饭而已。
“是我偷了陌忆出来,冒险潜进煜都的确也是为了陌忆。”
钺一直沉默的喝着粥,刑扫了一眼她的表情,斟酌了半天才开了口,可听在钺的耳朵里却实在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
“是么?那还真是难为你了,为了区区一把陌忆甘冒如此大险潜进煜都,还特意跑到司律的地方去偷了出去。”
“。。。自然不止是为了陌忆。”
“那又是为了什么?”
钺不动声色的喝着粥吃着菜,就等着刑亲口提起那人的名字。可是刑沉默了半晌,最后却没能让她如愿以偿。
“不愿说那就不必说了,我也不想知道。”
“我。。。”
“天色不早了,我也乏得很,还是早些歇息吧。”
钺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打开了房门,默立在门边,摆出了一副逐客的姿态,眼睛却没有看向刑。
“这当真是你的心里话么?”
刑沉默了半晌,举步走到她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钺身子一僵,却是施施然抬起头,不闪不避的直直望向了他。
“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嘴角一弯清浅明艳的笑意,那笑意却一分也未达眼底。
那分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刑暗自握紧了袖子里的手,仿佛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无法再说出口。
一阵夜风吹过,掀起她雪白的裙裾,带来丝丝凉意,身前的温度却已疏忽远离。
第二天一早钺尚未起身,陆重光就来了。
刑在钺的房门前默立了半晌,手抬起又放下,最终却独自一人和陆重光一道往盐帮去了。
“欢迎陆老板和靳老板大驾光临,一定要让顾某好好招待二位一番。”
“顾帮主客气了,昨日多亏了顾帮主出手相助,靳某正是特地来向顾帮主道谢。”
“不知尊夫人是否好些了?可还有用得着顾某的地方?”
“已经好多了,只是仍留在府中修养,多谢顾帮主关心。”
“我看靳老板气度不凡,不像普通商人,不知靳老板原本是做什么生意的?”
“顾老板过奖了,靳某不过是仗着少时学过些功夫便常在北国和祁国之间行走借此赚些小钱罢了。只是如今两国局势不稳,眼看生意是没法做了,恰逢陆老板有意出让几间铺子,靳某又有幸与陆老板相识,便想着接下陆老板那几间铺子举家迁往淮河安定下来做些小生意。这次也是专程带着内子前来,一则亲眼看看铺子,也好与陆老板详细商谈,二则也让内子看看是否合意,毕竟这些年内子跟着我走南闯北也甚是辛苦。”
刑这几句话倒也说的有模有样,可是落下顾明义的耳朵里却又有了些别的意义。
顾明义到底也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对那些生意上的门道可是清楚的很。
敢在淮河两岸行走谋生的人哪一个不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
“原来是这样,那顾某倒还真是小看了靳老板。”
刑心念一动,哪能不明白顾明义的意思,可是他却没有否认,反而微微一笑,竟像是默认了一般。
刑和陆重光整整在盐帮待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回了陆府,却见钺和祁苏的房门大敞着,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刑心里猛地一跳,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疏忽闪过,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放下心来。
“主上,我已经问过了下人,钺姑娘和苏姑娘是自己出去的,并未。。。”
陆重光原本以为刑担心她们二人是被人挟持带了出去,没想到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见刑的脸色陡然一变,一瞬间变得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
她是自己离开的。
她还会回来吗?
仅仅只是想一想便觉心如刀绞。
可他应该如何呢?
刑正犹豫不决,却听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主上,钺姑娘她们回来了!”
陆重光一见钺和祁苏的身影总算放下了心,刑猛地冲出门去,却见钺和祁苏果然正并肩走进院子里来。
“去哪儿了?”
刑的语气实在算不上好,钺抬眼扫了一眼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却只平淡无奇的答了一句。
“我见苏姑娘身体好些了,便约了她一道去城里随便逛了逛。”
“。。。回来就好。”
刑暗自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什么,又和陆重光一道出去了。
他却不知,钺所谓的随意出去走走,却是趁机把淮河码头的情况摸了个清楚。
她想要知道他究竟在盘算些什么,可是她究竟为什么想知道,却连她自己也不甚清楚,只是不由自主的就这么做了。
她和祁苏一直沿着淮河城向西走了好一段路,她们走的虽是内城,可只需一抬头便能瞧见码头的情况。
这淮河下城码头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百里的距离,竟有十数个出船口,几乎每个口都有不少汗流浃背的船工在往船上装货。
按陆重光的说法,盐帮十日前刚出去了五十余艘船,算算日子应该还未回来,可是眼前沿河停靠的至少还有三十余艘,再加上零散未归的商船,这盐帮所辖竟有将近百余艘船只。
钺早已知晓盐帮财大势大,可万万没想到竟有如此规模,要知道造这么一艘大船的花费可绝非小数,而盐帮再厉害以前也只是一个江湖帮派,顾明义接掌不过数年,手下竟能有百余船之多,光这些船的造价恐怕已经是祁国的半个国库了。
以顾明义的家底身份,即便他再厉害没有数十年的时间也绝难有如此规模,那么是谁一直在暗中扶持他?
她稍一转念便已明白,除了那个人,再无人有此实力能一手扶植顾明义至今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