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不知道唐小山说得对不对,一同看向贾老。
贾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太自信:“按老夫所算,从开天辟地至今,当是二百二十六万六千余年,相差了五十万年左右……”
“那便是了”唐小山道“史书以天干地支纪年,虽是始于帝尧,但天干地支本就是以天文为基准,只要熟知天文,便可推算出“上元甲子。”上元甲子,至今乃是一百九十三万七千二百六十四年。
不确定的是开天辟地至日月所出的混沌时期,虽有仙籍记载,却不详细,大约是三十二万九千年。”
贾老道:“加在一起,岂非正是二百二十六万六千年?”
唐小山道:“但是所谓混沌时期,其实只是从开天辟地算到日月有出,而上元甲子,却是从七曜齐元开始算起。先生必是误将1日月合璧,当成了上元甲子,其实“日月合璧,后,还有“五星联珠”“五星联珠。后是“七曜齐元”“七曜齐元。后,日月星辰才开始运作,上元甲子由此算起,这其中又有五十万年,先生必是把这五十万年漏了。”
贾老发了半晌的怔,忽又问道:“上元甲子至今,确是一百九十三万余年,只是不知此数,姑娘从何得来?”
唐小山不好意思地道:“年初时,小女子曾病了一场,躺在床上无事可做,便依天干地支、星辰轨迹往上推算,huā了七天时间才算出来。”
贾老一口血喷出,晕倒在地。
众人大吃一怕,纷洲仑救。
唐小山担心地道:“贾老先生可是身体不好?”
“癫狂神婴”小小。低笑道:“他老当益壮,身体好得很,只是他huā了十三年心血,才算出上元甲子到现在的年数,这些日子极是得意,说他完成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连天上神仙都做不到的事,你却说你在病床上躺了七天,闲着无聊便算了出来,你这不是要他命么?”
唐小山轻咳一声:“抱歉抱歉。”
唐小峰拿眼睛姊她。
姐,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变态。对不起,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原来你不是变态,你只是超超超级大变态……
贾老被扶下殿去。
众人看着唐小山,只觉这少女实是不可思议,贾老的学问在神国已是数一数二,这姑娘却能将他气得吐血,学识如此渊博,世所罕见,更何况她年纪并不大,古人本有“白首穷经”之说,以她的年纪,就算将所有经籍看上一遍,按理说已是不够,更何况竟能穷尽经义,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月丘池看着唐小山,眸中又敬又爱。
仙妃沙罗娜却是气得一脸煞白,白天时月彩虹欲举荐唐小山为太子太傅,贾老气得差点弃官走人,她一番安慰,留住贾老。就是知道以贾老的脾气,在宫宴上必定不肯放过这个丫头。
按她想来。不管这丫头如何聪慧,以她的年纪,也不可能胜过贾老,只要让贾老当众辨倒这个丫头,那便连举荐她的明妃也要跟着丢人,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按照这丫头今晚表现“博古通今”四字实在不能说是高捧了她。
神皇爽朗大笑道:“难怪彩虹以往从不干预朕的决定,此番却也要向朕举荐小山姑娘,小山姑娘果然当得才女二字,淑媛若有姑娘教
他还未说完,沙罗娜目光一转,见上席中“诗圣”姜吁跃跃欲试,颇有接贾老之后考教这丫头的想法,却又有些犹豫,担心自己也像贾老一般落败出丑,于是赶紧道:“陛下且慢!。”
神皇道:“爱妃有何高默“仙妃娘娘道:“小山姑娘于经义和天文地理上的渊博,我等已是见识,但若为太子太傅,单通晓经义还是不够。我听说外界大唐的科举,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之说,考中“明经。者较多,中“进士。者却少,皆因要考中进士,还需在经义之上加考诗赋,敢问小
山姑娘,是否如此?”
唐小山道:“确有此事,大唐科举,有秀才、明经、明法、明书、
明算、进士六种,其中又以进士最贵,趋之者众,考上者少,皆因“进士,又要在“明经。之上加考诗赋。若只是读经而不能致用,读之何用?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三十岁考中“明经,者,已算年老,五十岁中“进士。者,却还算是年少的了,只因为读经容易,学而致用者难。”
仙妃娘娘道:“若在大唐,任太子太傅者,却要何种资格?”
唐小山道:“在大唐,考中“明经。者,只可为小官小吏,唯中“进士,者才可担任要职。”
仙妃娘娘故作沉吟:“却不知小山姑娘于诗词歌赋上,却又如何?”
唐小山微笑:“略懂,略懂。”
仙妃娘娘恨得牙痒痒,却故作随意:“姜吁姜大人乃我国之文杰,神皇陛下赐号“诗圣”你可敢与他比试一番?”
唐小山跪坐于席,向“诗圣”姜吁略略施礼:“小女子才疏学浅,还请大人指点一二。”
她口中说自己才疏学浅,却偏有当仁不让之势“诗圣”姜吁哪敢真的当真?又想起她刚才说她自己“薄古”转过头来就把贾老气得吐血,虽说学识渊博者未必诗赋赤佳,但谁敢肯定这丫头是否真的深不可测?
姜吁颇有些犹豫,月彩虹却看到自己侄儿亦有些跃跃欲试,于是在心中付道:“若说诗赋,丘池得的虽是“剑圣,之名,其诗赋却也是极好,只不过以往很少在人前卖弄罢了,若真论起实力,未必就比姜大人差。以前从不曾见他对哪家姑娘如此重视小山本是淑媛堂姐丘池却是我的亲侄儿,他二人若是能够结成一对,一文一武以后在淑媛身边亦是极大助力。”
于是微笑道:“既已兴起,若只看姜大人与小山姑娘二人作诗作赋,未免无趣,何不大家都凑个热闹,便由神皇陛下出韵,大家各自作诗一首,淑媛于御huā园中亲手种了一株牡丹,谁若能拔得头筹,便由她将牡丹摘来,赠予那人。”
众人听着有趣,纷纷赞同。仙妃娘娘暗自后悔:“她分明是吃定了,能在诗赋上胜出者不是这个唐小山,便是她的侄儿月丘池我本想用姜大人来压压这小丫头的风头,却不要被她再出一次风头。”
只是她虽然有些后悔,此刻却也不是她所能控制。
神皇笑道:“既如此,大家便随兴一些,也不需定下太多规则只需做到以景喻情,也就是了。”
这题目却是定得极宽,对于精通韵律的姜吁来说,自是颇有一些失望,皆因定得越严,其他人就越难以即兴发挥他于诗赋上的功力便愈能显露出来。但对宴上的其他人来说,却是高兴万分。
神国之臣,讲的是文武双全若是只会文不会武,如贾老、王炳鹿等只得在乐府之类非重要的所在担职,若是只会武不会文,亦没有资格成为八圣十六神,所谓出则为将,入则为相,便是这般。
一群宫女捧上笔墨纸砚,众人纷纷打着腹稿,虽然如此,每个人却是心态不一,有些人直想着要借这个机会,于神皇和帝姬面前表现一番,有些人却实在没有争胜的信心,只是想着聊聊应付。
姜吁心知,即使是不考虑那学识渊博的少女,场上亦还有月丘池和王炳鹿这两大强敌,故而冥思苦想,定要想出好的句子来。化名王炳鹿的骆宾王,却想着唐敖义兄有女如此,可赞可叹,不欲去抢唐小山风头,只是略略思考一番,并不如何用心。
众人在那或是冥思,或是苦想,最先交卷的却是居于最末席的“游远越”只见他摇头晃脑一番,挥笔而就,便将井贴放于身边宫女盘中。
沙罗娜暗叹一声,自己这外甥虽已算是不错,却还是比不得月彩虹的侄儿那般文武全才,当然,这也不能怪他,实是那月丘池天分惊人,习文习剑,莫不是一点即通,像这样的天纵奇才,已是百年难遇。
唐小峰交卷没多久,然后便是骆宾王与一些原本就只打算应付一下的人,也开始三三两两地交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唐小山、姜吁也交了卷。
月丘池交卷却有些迟,他在神国名列八圣,年少成名,这几天来,别人看到他围着美人儿转,只以为以他的才华与本事,必定能够成就佳事,却不知他虽没少用心,唐小山却也只是说说笑笑,并没有太多热情,他因看出唐小山喜文多于喜武“剑圣”之名,她未必看得入眼,故而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她的面前一展文采,博得美人儿青睐。
等月丘池交了诗贴,剩下一些,却都是些扯发搔首都不可得的了,虽然神皇没催,他们也不好一直拖下去,纷纷硬着头皮作出诗来。
宫女将所有诗贴叠在一起,捧在神皇与淑媛帝姬面前,神皇便让月彩虹与沙罗娜两位妃子分别取诗念出。最先念出的,却是那些交得最迟的诗贴,或是文理不通,或是韵律完全不对,神皇大摇其头,帝姬掩口宛尔,这些人既惭且愧,早知如此,还不如交个白卷上去。
念了几首,月彩虹再取一贴,看了一眼,微笑道:“这个是丘池的:厚地生芳桂,遥林耸干长。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曙鸟啼余翠,幽人爱早芳。动时垂露滴,攀处拂衣香。
古调声犹苦,孤高力自强。一枝终是折,荣耀在东堂。”
“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神皇大笑道“这咏的是美女折桂,却不知是哪家美女,让丘池这般念念不翘”
月丘池微微一笑,虽未看向唐小山,堂上无人不知其意。
“诗圣”姜吁食不知味,心知月丘池此番确实是下了极大心血,单是这“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便已将不知多少人比了下去。
没几时,便又读到姜吁之作,虽格韵整齐给人的感觉却比月丘池所作略输一筹,沙罗娜见姜吁未能压住月丘池,颇为失望。月丘池却不愧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帮着赞了几句。
紧接着,又由沙罗娜读到唐小山的诗作。
“皇穹何处飞琼屑,散下人间作春雪。五huā马踏白云衢,七香车碾瑶墀月。苏岩乳洞拥山家涧藤古树盘银蛇。寒郊复叠铺柳絮,古碛烂熳吹芦…”
她虽读得轻柔,心中却实难谈定。
她还未读完,众人便已知道,今晚的诗魁只在月丘池与唐小山两人之间。
月丘池赞道:“小山姑娘此作,上起琼池,下至人间,如此大气之作。在下不及。”
唐小山微笑道:“却不及公子“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之意境。”
唐小山之作大气而又工整,整体上强于月丘池,但月丘池的“叶开风里色,huā吐月中光”却有画龙点睛之效,乃是妙手偶得之作,两首诗放在一起,竟是难分高下。
沙罗娜微笑道:“小山姑娘之作气象非凡,丘池公子之作小巧精细,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小山姑娘此作是男子所作,丘池公子此作是女子所写呢。”这个却是没话找话,看似随意取笑,其实只是想恶心一下月丘池。
月彩虹自然听出她话中酸味十足。也未在意,不管如何,这两人一个是唐敏的侄女,又是她向神皇所荐,另一个是她亲侄儿,两个都可以算是她的人,不管哪个压了哪个,她脸上都有面子。
月丘池更是取杯,向唐小山遥遥致意,他已达到在其面前一展文采的目的,至于沙罗娜批他的诗作还不及一个少女大气,他却并未在意,甚至还觉得唐小山果然与众不同,不是寻常女子,心中更加敬爱万分。
接下来,二妃又念了两首,但有月丘池与唐小山的珠玉在前,剩下这些已如鸡肋,上边在念,底下却已在讨论月丘池与唐小山两人之作,到底哪个更佳,有的说唐小山的诗作整体更好,有的说单是“月开风里色”的这两句,便足已令月丘池夺得诗魁。
姜吁见已无人提到自己,更觉面目无光,他号称“诗圣”却在同一时间被两人超过,这“诗圣”二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沙罗娜见无人在听,也懒得再念,随手往下翻了翻,竟是一首不如一首。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但凡考试,最早交卷的与最迟交卷的两批,往往都不咋样,最迟交卷,甚至要等教官三催四催的,通常能力有限,都是绞尽脑汁也做不来的,而最早交卷的那批更是自暴自弃,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信心,干脆草草应付一下,交上去就是,还免得浪费自己时间。
不知不觉,便已翻到最下层,最底下一张,却是她那第一个交卷的外甥所作,她也懒得去看,随手推在一旁。在她旁边,淑媛帝姬婀娜而坐,见诗贴推来,闲着无事,轻淡淡地扫了两眼,忽地面露讶色,用手指儿将其中一贴捏了过来,细细观看。
月彩虹微笑:“哪位才是今晚诗魁,还请陛下裁决。”
神皇大笑道:“丘池之作意境优美,小山姑娘之作大气工整,今晚的诗魁当是……”
话还未完,旁边传来轻轻柔柔的少女声音:“当是远越公子。
淑姐帝姬话语一完,独自饮着闷酒的仙妃娘娘呛了一下,正等着神皇宣布结果的明妃娘娘惊讶扭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整个阳德殿都静了下来,所有人一起,错愕地看着淑媛帝姬。
淑媛帝姬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露出一个风清云淡的笑容,轻声道:“今晚的诗魁,当是远越么子。”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向坐在最末席,轻轻淡淡地自斟自饮的游远越,想着这怎么可能?游远越虽有“神剑侠少”之称,却从不以文采出名,更何况在位的大多不是寻常人,就连他的“神剑侠少”之名,许多人都将信将疑,若不是昨日他当着月丘池这神国第一剑手的面,一剑击败冲云野,只怕还是质疑的多,相信的少。
众人看向淑媛帝姬,淑嫒帝姬轻捏诗贴,缓缓念道:“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餐。”
所奔人尽皆动容。
这首诗句句用典,诗作用典并不出奇,奇的是明明用的只是大家所熟知的典故,却予人一种似梦非梦,似醒非醒的奇妙感觉,而最后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立意高雅,引人深思,竟是世所罕见之作。
唐小山自然知道“游远越”其实就是弟弟,当下侧过身来,略略一福:“远越公子此作,便是流芳百世亦不足奇,小女子认输。”这首诗原本就好,诗的主人用的虽是化名,其实却是自己弟弟,她心里也喜欢,于是又帮着赞了几句。
刚才众人还在想着唐小山与月丘池哪个才是今晚诗魁,现在见连唐小山都畅快认输,哪里还有疑问?于是纷纷夸赞。
仙娘沙罗娜没有想到竟有这番转变,又惊又喜,月丘池本是从容淡定之人,今晚费尽心思,就是要在唐小山面前一展文才,若是唐小山夺得诗魁,他不但不会介意,反会替她高兴,却没想到临到头来,突然杀出一个游远越,这一下就连他也谈定不起来。
虽然面容有些僵硬,但这首诗作确实好得出奇,正如唐小山所说,就算流芳百世亦不出奇,他不服都不行,只好随着众人一起赞了几句,勉强保持住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