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一道缝,李梦生露出半张脸。
眼睛一扫,瞥见风雨之中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都顶着湿溜溜的脑袋,但穿着蓑衣。
“贫僧……”见得有人,大和尚正要上前说话,
“啪!”
李梦生麻利地把门关了。
他也不管两个和尚如何凌乱,心想大晚上的准没好事儿,懒得管你西天还是东土,我在南望村十几年就没见过和尚。
“二郎,何人敲门?”父亲听到动静出屋了。
“没人咧,爹,快进屋歇着,下雨别着凉了。”
说着李梦生把父亲推进屋。
门外,雨中的小沙弥无辜地抬头问道:“师傅啊,这是怎么回事啦?”
“想必是为师今天穿了旧僧袍,不讨喜。”大和尚面容有些愁苦。
“师傅,你莫不是在诓我啊?我们穿着蓑衣咧!”
“师傅是出家人,出家人不诓出家人。”
“那我们怎么办啦?”
“去下一家,你来敲门……”
……
李梦生回到自己屋里,心里烦恼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问问赵老爷。
他把万水千山刀挂在腰间,也不管身上淋着雨,就出门奔桃花居去了。
夜晚的小村显得萧条许多,散落的民宅里,星星点点的灯光在风雨中恍惚着。
李梦生心中有事,急着赶路,他的速度很快。
外头没见人,几步就要出村,忽地看到刚才那两个和尚,正站在一户人家的后墙根下。
屋檐不大,他们正贴墙站着避雨。
李梦生心中微动,犹豫一了下,但是脚下没停,继续往雀儿山跑去。
“师傅,他跑的好快呀。”
“为师走眼了,他是这村里最厉害的一个。”
“可是我感觉,他的刀才可怕。”
“你看到了什么?”
“看不到,刀在鞘里咧,但是很可怕呀。”
小沙弥说着说着,缩了缩脖子。
大和尚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李梦生消失的背影。
李梦生自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踩着泥泞的山路,在淅沥的雨声中习惯性调整自己的呼吸,心中盘算着能不能一炷香的时间赶到桃花居。
“少年郎,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李梦生脚步一滞,见一位徐娘半老的红衣女子撑着伞挡在路前方,身旁还跟着个小眼睛、提着刀的黑衣汉子。
“我自是要上山,你们是什么人?”
他答着话,右手轻轻扶住了刀。
红衣女笑道:“呦,好俊的少年郎。别怕,姐姐可不是坏人,我们是高阳县里来的,你是这村里人?”
“不错,我就是村里的。若是姐姐没什么事,小弟我就先行别过。”
他嘴上应付着,眼里时刻警觉着这两人的动作,注意到黑衣男想上前,被这女的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
“别急嘛,陪姐姐说说话,还怕姐姐吃了你不成?”说着红衣女还轻轻舔了舔嘴唇。
李梦生心里暗骂一声老婆娘,脸上陪笑道:“姐姐说笑了,姐姐想跟小弟说话,小弟我开心着呢。”
红衣女咯咯笑了几声,说道:“嘴可真甜。”
李梦生可不是简单的十六岁少年,但他摸不清对方目的,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对手,只得先耗着。
红衣女说着竟走到李梦生跟前,似是好心想给他撑伞,谁想一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好弟弟,姐姐来了几天了,就发现你是个有本事的,跟姐姐说说,谁教你的?”
李梦生感觉胳膊一阵冰凉,身上一沉,不是尴尬,是真不能动了。
他立即憋着力气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肩膀以下都已僵硬不受控制。
“姐姐何必如此,我哪有什么本事,只是跟村里老人学学强身健体罢了。”
李梦生强自镇定,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又被雨水冲刷。
他心中暗骂这臭婆娘,又骂自己不小心,夜里不该出门,刚才还失了先机。
顿时涌起一阵无力感,黯然叹息自己还是太嫩。
红衣女又凑近了些,嘴巴已经快贴到他的耳朵。
他只感觉耳朵酥麻,一股子浓重的胭脂水粉味道直往鼻子里灌。
“好弟弟,那几个老兵油子可没这个本事,你都快先天了,他们可不如你。谁教的你,还是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李梦生忽然感觉脖子也不能动了,只听得红衣女催命般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
“姐姐的真气马上要进到你的脑袋里了,你会死的,好弟弟,姐姐有点舍不得,快跟姐姐”
“额……”
李梦生等了一秒还没动静,诧异地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立刻扭头一看,发现这老婆娘瞪着眼张着嘴。
一根黑铁棍戳穿了她的心窝子,透体而出。
雨伞掉到了地上,分不清她胸前是血还是水。
“谁……”那黑衣男正要有所动作,声音戛然而止。
李梦生发现铁棍又从他的嘴里戳了进去,一下扎穿了他的后脑勺。
一个健硕的身影挡在了李梦生眼前,手一挥,两人的尸体就地消失,不知被收到了哪里。
“黄叔……”
李梦生的声音有些颤抖,准确的说,浑身都有些颤抖。
“嗯。”
黄裳一手提着铁棍子,如往日般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上山吧。”
见其发愣,他也不多说,转身往山上走。
李梦生抹了抹脸,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快步跟了上去。
似乎是照顾李梦生的情绪,黄裳走的并不快。
沉默地走了一阵,李梦生心情平静了一些,认真跟黄裳说道:“黄叔,谢谢。”
“嗯。”
“黄叔,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
“为啥最近许多陌生人来村里?”
“问老爷。”
“黄叔,刚才您真厉害,怎么不把他俩抓了问个清楚?”
“麻烦。”
“黄叔,你好酷!”
…………
高阳县城,跟偏远的南望村隔了好几百里。
县尊大人知道地图上有这个村,但从来没去过。
镇上都很少去,别说进村。
毕竟南望村的上面还有海头镇,而这样的镇子在高阳县有七八个之多。
县衙里,县尊大人正在书房独自品茶,心里盘算着等夫人回来,要不要去这个南望村看看。
“县尊大人,不好了!夫人的命牌碎了!”
一名青衣小厮踉跄着跑到门口,喘着气就跪下了。
咯吱、咯吱……
上好的景州窑茶碗,被县尊大人捏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