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皮肤本身就很白,再加上严寒和恐惧,更是让她脸色看起来白得可怕。
她的口中被塞满破布而无法说话,精致的五官在惊恐下有些扭曲。
这女人有些眼熟……
薛易一时记不起来,不过他也没多想。
自己在方城里生活了十年,眼熟而陌生的人,实在太多了。
被薛易从麻袋中放出来之后,女人不断在地上扭动着后退,似乎想要远离薛易。
薛易不由得苦笑,看来这个女人把自己当成凶手了。
“姑娘别怕,是我救了你。”
薛易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壮汉的死尸:
“绑架你的人,已经被我杀了。”
说完之后,薛易也不管女人能否冷静下来,他飞快解开绑在女人手脚的绳子。
得到自由的女人没有丝毫理会薛易,而是连滚带爬地拼命朝着远处逃去。
薛易也没有任何迟疑,转身快速离去。
再待下去,恐怕要惹出麻烦来。
况且他现在右手的变异,也不能让人看到。
果然,薛易才跑出巷道,就听到了远处女人惊恐的尖叫响彻夜空: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薛易没有停顿,一路飞快跑回了自己家中。
回家之后,薛易关好大门。
然后来到窗边,就这月光打量着自己的右手和上面生长出的黑刀。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为什么会出现?
是否,和我今天的遭遇有关?
薛易皱起眉头,他用力想要把黑刀从手上撕扯下去,但是黑刀表面的那层黑膜和自己变异后的皮肤是一体的,并且十分坚韧。
薛易撕了半天,也没能将其撕开。
“这该怎么办?”
他思索着。
对了,它当时是怎么出来的?
当时……我心里想要有刀……刀就出现了……
薛易当即屏息凝神,心中开始排出一切杂念,双目盯着黑刀。
他焦躁的心神开始平缓,注意力也开始集中在刀上。
“回去!”
诡异的变化顿时发生!
坚硬锋利的黑刀,顿时变得如同某种柔软活体,飞快地缩进了自己的手心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自己手掌上,那变得如同鳄鱼皮或者犀牛皮一样的黑色皮肤,也在飞快变得柔软泛黄,没过多久就已经恢复成为了正常的皮肤。
薛易扬起手,在窗棂投入的月光中仔细观察。
从外表看,自己的右手没有任何不对劲。
但是薛易却清楚知道,自己的手里,一定多了某种诡异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再度思索起那黑刀:
“刀来!”
猛地!
自己右掌皮肤再度变得幽黑坚韧,那柔软的活体也猛地从自己掌心弹出,化为一柄锋利黑刀。
刀上黑膜,依然和皮肤一体。
薛易沉默了一会,然后心中低语:
“回去!”
黑刀顿时缩入手心。
“刀来!”
黑刀再度出现。
“回去!”
黑刀又缩了回去。
薛易苦恼地揉了揉自己太阳穴,这种异变,是好是坏?
现在改怎么办?
他眼中一凛……
干脆把变异的右掌砍掉!
随后他又摇了摇头,要是没了右掌变成废人,那自己活着也没意思了。
更何况,砍掉了手掌是否有效?
再说,这样的变异会不会危及自己性命,也尚待观察。
蓦地——
薛易发现了更为奇怪的事情。
自己之前和壮汉厮杀中,留下的伤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好了!
此时自己已经感觉不到疼痛,甚至连疲惫也消失了。
自己口中、脸上的伤口全都已经愈合。
薛易伸出手摸了摸头顶。
今早被军汉咬了一嘴的头顶伤口也好了。
被撕咬掉头皮的地方,是不可能会长出头发的。但是此时,薛易能够摸到上面已经长出了一层发茬。
他忽然记起,自己在杀死壮汉之后,身体曾产生了一阵奇怪的感觉……
就宛如是一股热流,在飞快地让自己的伤口愈合,驱散疼痛和疲惫。
甚至使得自己精神状态,都仿佛在变得清晰。
杀人,似乎能给自己带来一些诡异的好处……
“我究竟变成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薛易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寒而栗。
他思绪万千,浑浑噩噩。
独自一人思索了良久,薛易来到房屋一角,捧出了陶制的金坛。
如今家中连家具都卖光了,连供奉父亲金坛的供桌都没有一张。
金坛中盛装着父亲的骨灰,还寄托着父亲的遗愿。
“爹,孩儿一定会尽快实现您的意愿,陪您回故乡。如果您在天有灵,还请保佑孩儿!”
薛易的双眼不由得有些湿润,父子阴阳两隔,而自己如今命运也诡异莫测。
他一个人怔怔地对着金坛坐在漆黑屋中,背对着镀上月光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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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方城的县衙之内却还亮着灯火。
县衙之中,方城县令凌正宇正带着捕头王锋朝着敛尸房而去。
城中死了人,还是一名士兵。
这让刚刚处理完公务返回县衙的凌正宇,不得不亲自前来查看。
王捕头一边跟在凌正宇的身后,一边说着关于这名士兵的一切:
“县令大人,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大约巳时,这个军汉出现在了大街上,发疯似的殴打路过的百姓,打伤了三人,咬伤了一人。当卑职和兄弟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军汉已经躺在雪地里死了。”
凌正宇脚步没有丝毫停歇,他边走边问:
“是百姓们还击打死的?”
王捕头摇摇头:
“百姓们哪敢打当兵的,这军汉是疯完了之后一头栽地死的。只不过……李仵作却说这军汉起码死了三天……”
凌正宇冷哼一声,不屑地摇摇头:
“李仵作一定又喝酒了!”
死了三天的人,还会跑来方城闹事?可笑!
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了敛尸房门口。
推开房门之后,一股腐臭就迎面扑来。
凌正宇和王捕头踏入敛尸房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木板床,上面趟着一具发臭的死尸。
而在木板床后面,干瘦的李仵作正坐火炉边。
见到凌正宇二人进来之后,李仵作急忙站起身来:
“小人见过县令大人,王捕头。”
凌正宇凑近一看,火炉上正烤着一盆猪脑子,而旁边还有一个酒壶,李仵作干瘦的脸上也满脸通红,浑身酒气。
“果然喝酒了!”凌正宇微恼,他看了看火炉上的猪脑子,眉头皱得更深。
陪着死尸吃烤猪脑,也不嫌恶心吗?
李仵作匆匆擦了擦嘴上的油,尴尬地说道:
“县令大人,实在是天太冷了……”
凌正宇却没在理会他,而是转身来到木板床边,检查起这具死尸来。
死尸是一名约莫四十的汉子,须髯长得很长,身上的戎装战衣破碎得很严重,双脚只有一只靴子,靴子同样开了口。脚上满是冻伤,脚趾也少了几个。
李仵作急忙端着油灯跑到死尸边,拨开死尸脸上散乱的头发:
“县令大人您看,这刺字有些年头了,是当兵的没错!”
凌正宇附身一看,果然在死尸的脸颊上见到了刺上去的军号。
大腾军中,凡士兵入伍之际必在其脸上刺上军号,一是为了验明所属驻地和部队,二是为了便于追捕逃兵。
凌正宇看清军号之后,微微摇头叹息。
这军汉不该独自出现在方城之中,八成是个逃兵。
大腾王朝对于逃兵处置极严,一人逃跑,全家连坐问斩。
“嗯?这是……”
凌正宇忽然看到死尸大大张开的口中,似乎有一些黑色的东西,像是……头发。
李仵作急忙回答:
“县令大人,小的看过了,是快头皮。”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满是油污的手指探入死尸口中,揪住那缕黑发往外提。
王捕头也在一旁解释道:
“这军汉白天发疯的时候,咬的就是别人脑袋。听说被咬伤的那家伙当场就吓瘫了,来了四五个人才把他抬走。”
这个时候,李仵作也把死尸口中的头发揪了出来,在头发末梢果然有着一块带有血迹的头皮,头皮上的另一部分头发还残留在死尸喉咙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时死尸要把这头皮和头发一同吞咽掉一样。
随着死尸喉咙里的头发被不断揪出,到了最后,却竟然揪出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块缠绕在头发里不规则物体,约莫拇指大小,像是一块青灰色的金属。
“咦,竟然还有东西?”李仵作大感意外,之前他验尸的时候明明没有这玩意的,“小的……小的失职!”
李仵作匆匆把那金属从头发中取下,擦干净上面的粘液之后捏在指尖,凑近油灯仔细观察。
“像是一块……青铜,”李仵作一边观察一边说道,“上面还有些花纹,咦?竟然是软的——哎呀!”
李仵作忽然一声惊叫,手中的东西猛地掉落。
而他手指上却已经流出鲜血,似乎被刺伤,殷红的血液不断滴落在充满腐臭的死尸上。
李仵作急忙赔罪一声,然后拾起掉落的东西放在手心:
“这不是青铜,是种很像青铜的虫子!”
凌正宇和王捕头凑过头望去,果然见到那是一只怪异的虫子,很像甲虫。
它背上的壳呈现青铜的光泽,甚至还有着一些扭曲的花纹。
而它的腹部则蜷缩着六条节肢,一排蚕卵般的小眼睛生在甲壳缝隙中,口中一对凸出的螯牙尖锐锋利,李仵作的手就是不小心被这对螯牙刺伤的。
这只闻所未闻的虫子一动不动,显然早已经死去。
“县令大人,王捕头,还请等小的片刻!”
李仵作匆匆把虫子放在木板床上,然后跑到火炉边,一边挤压着手指伤口,一边用烈酒清洗。
验尸过程中受了伤得尽快处理,否则万一伤口感染了那会很麻烦。
凌正宇却不愿意等,他扭头对王捕头吩咐:
“把他的食道剖开!”
凌县令说的“他”,自然是指这具死尸。
王捕头先一愣,然后只能硬着头皮抓起李仵作验尸的刀具,将死尸的喉咙笔直切开。
随着王捕头把死尸的食道掰开后,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只见那食道中,竟然塞满了这种怪异的虫子!
凌正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下令:
“把他的肚子也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