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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两个过来人

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洪山诗人 9512 2024-10-21 05:17

  对一切的过往,哪怕是带给你恐惧、愤怒和辛酸的过往,满怀感激地告别,这是一种神圣的态度,我们称之为达观。

   为什么要告别,因为已经离去,不会再回来。为什么要感激,因为你在那些时光,拥有生命,而且那些苦难,也让你抵达了今天这个美好的未来。

   在人生的征途中,一切过往都是生命的内容。我们渡过了许多凶险的河流,尽管乘坐的船有多么破旧,它载你过了河,你都得感激它。

   也许我们在高山上,回望那条河流,在今天的视野中,它是那么的渺小,但它曾经的巨浪,带给你的惊心动魄,仍然保留在某个梦境的角落。你超越了它,你感激它,你就是达观。

   我见过许多耿耿于怀的人,不忘过去带给他耻辱或者痛苦的人、事和环境,那么尽管他今天走着平坦的路,他的心理仍在崎岖中。

   南非著名领袖曼德拉,当总统后,原谅了当年曾经殴打和侮辱他的狱警,在回答原因时,他说过。如果你不能原谅他们,那你就是把过去的痛苦,还背在身上。

   现实是每天都在变化的,而人们的心理,却有顽固的连续性,这大概是许多痛苦产生的根源。

   还有一种人的态度,貌似超越,实则是骄傲。就是贬低过去的作用,为今天所处的高度洋洋得意。甚至,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曾经渺小的过去。

   我们知道,世界最优秀的长跑冠军,小时候,也是从蹒跚学步开始的。过去的弱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妄想斩断这种联系,以为今天的高度是常态,这种不承认历史的态度,如同不承认自己的母亲。

   这种人,为今天的高度沾沾自喜,他沿着山向上攀登,他也忘掉了一个必然结局,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走向死亡的过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人生是一个过程,不管你怎么想,它都那么完整。从生到死,中间的状态,决定你的心情。

   从达观的角度,我是比较佩服小苟的。他坦率地承认那些苦难的存在,真诚地感谢生命的所有历程。在境界上,他明显比我高。

   你真心佩服一个人,往往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大小,也不是他地位高低,更不是钱的多少,而是境界。这个境界最直接的体现,是他对待自己的态度。

   今天,小苟带我看风景,我看到的最大风景,是他这个人。而过去的顽强,与今天的达观,让我领略了一个美好的人性。

   等我们到县城宾馆会合时,李茅和小苏显示出志得意满的状态,我知道,他们在学校的交流活动,开展得很好。

   我们四个人宵夜喝酒时,小苏喜欢热闹,估计他从学校里带来的兴奋劲还没消退,问到:“就在你们镇上吃饭不就行了?说不定,还可以碰上同学发小呢。”

   李茅说到:“最怕这东西了,熟人不收钱,我欠人人情,同学付账,我欠人交情。这个情字,是怎么也还不完的。我在北京还好,毕竟有点远,叫苟总说说,他是怎么过来的?”

   苟总苦笑了一下,说到:“找我借钱的,找我要工程的,找我在省城拉关系的,我怎么答应?”

   小苏突然明白了,他本身就是过来人。当年他回老家得瑟,结果搞得个麻烦上身。

   我说了句:“在人情这件事情上,你付出,你是主动的。一旦接受多了,你就会被绑架,就被动了。”

   大家因此理由干了一杯,看样子,我说得对。

   其实,我跟他们还不同。我是想回报人情,但已经找不到多少当年帮助过我的人。他们其实还是幸福的,起码还有一帮子同学和亲戚的存在,而我的老家,已经没有最亲的人。

   在山东的酒馆,在朋友的环绕下,我居然觉得我是个弃儿,孤独地飘在这个异乡。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没有几个牵挂你的人。

   人是社会关系的产物,如果这种关系过分单一,你都无法定位你自己。假如,我与妍子的家庭关系没有了,谁来定义我的身份呢?我岂不是,一个后来结成的亲人关系,也没了?我成了什么人?无法被社会定义的人。人失去社会性,很可能跟动物差不多吧?

   我们努力将社会关系捆绑在自己身上,如同班长、小苏、小苟努力团结他的家庭,如同李茅还进一步将社会关系扩展到曾经读书的学校。每一条社会关系,都是社会人的心理之锚,当锚点越多,定位就越确定。这种确定感,会带给人一种安心。

   这种安心,会不会随死亡的到来,自然消失呢?

   我正想到这个终极问题时,突然听到李茅的声音。

   “庄哥,想啥呢,来来来,我们共同为小苏敬一杯!”

   尽管不知道原因,但李茅主动敬小苏的酒,小苏明显有点受宠若惊。

   “庄哥,你知不知道,下午和晚自习,问小苏的人,起码是问我的人两倍以上,他是今天的明星,我倒不行了。”

   小苏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分工就不同嘛。李哥你是对付那几个尖子生,我嘛,比较大众化。”

   在他们的交谈中,我总算明白了他们后来做的事。

   李茅在班级交流中,主要是针对几个尖子生,如何提高成绩而辅导。在我和小苟的追问下,他说出了他的辅导方案。

   “尖子生,基础知识已经比较巩固了,我就从两个方面帮助他们。第一,寻找他们知识的盲点,每一个人都有弱项,把弱项补好了,整体成绩就会迅速提高。许多人的弱项,其实是没有开悟造成的。比如立体几何,用两只手就可以打比方,手指来比喻线,指尖比喻点,手掌比喻面,拳头比喻体,当他们熟悉了这个比喻后,就会展开立体图形的想象,他们是尖子生,比较聪明,一点就透了。”

   “对尖子生,第二个问题更重要,就是对难题的理解。比如数学的最后两个题,一般都是难题。但这些难题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是几个知识点的混合版。从其中任何知识点出发分析,都可以找到思路。我用几个题,分别找出几种解题方法,开拓他们的思路,他们理解起来还是比较快的。”

   “总之,最难的题摆在你面前,你不要怕,也不要瞎试。你得首先想,这出题的人,究竟想考我什么?这个问题想出眉目,离解题就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李茅主要在给那些尖子生,讲思路,打比方。如果教材是在为概念下定义,这种定义,学生无法完整理解的话,就用打比方来帮助理解。

   下定义不如打比方,教育中常有的现象。讲得通不高明,别人听得懂,才考技术。

   “我最后给他们说了关于知识树的概念,主要是跟高三的一些尖子生说的。因为到了他们这个阶段,如果能够建立起知识树的概念,对高考的帮助,是很大的,最主要的是,在离高考剩下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们会找到复习的方向。”

   我比较好奇:“什么叫知识树?”

   “翻开你高中的课本,每一章,就是一棵树,这棵树长了很多树枝,就是下面的每一节,树枝上长了许多树叶,就是每节里的知识点,体现在例题和作业上。你如何复习呢?比如对数学的复习,你闭着眼睛,想一想从高一到高三的教材,要能够背诵得出有哪些章哪些节,然后再回忆每一节中有哪些例题和作业,如果没能够想得起来的,就是你的知识盲点,就是复习重点。无论什么题,都不出教材。因为知识点全面,做难题就有分析的思路了。胸有成竹的人,下笔不会差,即使结果错,也有步骤分。”

   真不愧是过来人啊,能够考上清华,没几把刷子,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告诉了他们提高速度的办法,就是训练,提高做题的速度,也是取得高分的关键。如果你在低分值的题浪费了太多时间,高分值的题,就没时间做了。”

   小苟听到这里,补充了一句:“这是应试技术,但熟能生巧的道理,却是通用的。”

   小苏在介绍他的工作时,充分发挥了他近乎传销的能力。他的开场白很有意思:“成绩好的大致都差不多,成绩差的却各有各的不同。”

   “我必须提高针对性,我针对中等生和差生,还得分三个年级,分别给他们实用的土办法,好象很受欢迎。”

   李茅说到:“他啊,身边围满了人,包括老师,都专心听他的,他讲得,确实比我好。”

   小苏谦虚到:“李哥,我们这是受众面不同。你们这乡镇中学,尖子生有几个呢。主要是我面对的一般生或者差生,占了绝大多数。”

   “我对高一的同学,强调一个字:背!语言要靠背,我总结过高考语文试卷,仅关于课文背诵的知道点,都不少于30分,古文解释要背,文学常识要背,甚至一些特殊字的拼音,也要背,以避免用地方口音来读造成的失分。英语更要背,语法没那么复杂,多背几遍课文,语法自在其中了。我知道,你们学校的英语老师,本身的水平,在讲语法时,难免有辞不达意的地方。网络授课老师虽然讲得到,但辅导时,本校的老师难免跟不上。所以,倡导学生用死办法,是有道理的。我还刺激过他们:你们知道自己并不聪明,不多下背的功夫,怎么超越那些大城市聪明的学生?我又鼓励到:我当年英语老师发音都不标准,但我高考英语也算过得去,靠什么?靠背,语法啊,完形填空啊,还真没难到我。”

   这家伙,一个手打,一个手摸,算是个做思想工作的老手。

   “数学,也要靠背。背什么,背概念啊。你可以不懂,但背着背着就理解了。这是针对差生的,因为他们脑袋笨,我当时不敢说他们笨,怕打击他们的自尊心。我建议,他们在学数学前,提前一天预习,先背概念,第二天听网上老师讲,才听得懂。其实,这是他们的大问题,因为没预习的习惯,听网课跟不上,自己空着急。笨鸟先飞,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就这样跟他们说的。”

   在打基础阶段,他这样说是适合资质一般的同学的。

   “对高二呢,我告诉他们的方法,就是想。要会想,会琢磨。高二的课程比较难,如果思路跟不上,成绩就不行。怎么办?提前一天想,在预习中,把想不通的记下来,争取第二天上课时,无端的名师解决问题。如果还解决不了,就请身边辅导的老师,一起利用自习,共同解决。我专门对高二的学生,提出了告诫:千万别拖。头天的预习,上课跟进度,课后及时把作业做完,想不通的,马上找老师解答,必须把当天的事情想通,不然第二天的东西又来,你就倒下了。”

   “我给他们讲了一个长跑的观念。高考是长跑的终点,整个高中,最累的是高二,如同长跑中出现的疲劳期,必须顶过去。只要顶过高二,高三保持惯性,就有不错的收获。不怕慢,只怕站,停一下,冲一冲,伤害身体,得不偿失。那是高手们天才们干的事,大家不要学,因为没本钱。”

   这是对的,高二是学生成绩的分水岭,难度加大,知识点密集,很多人没跟上进度,就丧失信心了。

   “我给高三的同学讲得更多些,因为他们面临高考,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如何迅速提高成绩,必须得有巧办法。我给他们的建议是:做题。”

   我反问:“你这办法,谁不知道?还要你说?”

   “哥,我说得具体,也算是好办法。我的原则是:做错题。”

   小苟也吃惊,问到:“什么意思?”

   “老大,你这尖子生不懂普通生的苦,我是过来人,我知道这办法很好。我对普通生的建议是,不要追求满分,只追求那百分之八十就够了。上985还不满足吗?难道非要上名校?你有那个基础吗?上一本也不错啊,对普通生而言。我就给他们明说了。背得好,上本科。想得好,有一本。做得好,985就有希望了。”

   我也有点兴趣了,问到:“你详细说一下,我也算是差生。”

   “差生或者好听一点,我们叫普通生。只能努力抓那80%了,对不对?那我们就把那80%抓好。其实,就是在自己能力的基础上,查漏补缺的意思。怎么办呢?把你过去几年做过的试卷拿出来,把曾经做错的题抄出来,重新做一遍,直到做对为止。最后的大题,有时间就管,没时间就算了。只要你曾经错了的,就是你的弱点。我们优点不多,就减少弱点,只要这一关做得好,接近600分,是有希望的。”

   “有人提出,从高一到高三,这么多试卷,这么多错题,怎么做得完?我告诉他们,每一章节估计老师给了你们至少五张卷子的题,你抽出两张错得最多的,就做它就行。我还鼓励到:我的经验,随着做错题发展下去,你会发现,一周后,你做题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这就是学习的惯性。一旦形成了速度的惯性,那你的效率会大大提升,就可以像学霸一样地刷题了。当然,最难的大题除外。”

   我问到:“除了做题外,你还有什么窍门?”

   “我最后,给了他们考试的技巧。因为在与他们的座谈中,我发现他们考试的能力不够。每一次考试,都是出题老师与学生的博弈。你得综合筹划自己的重点和时间分配。这就好比长跑,你得掌握好力度和进程。”

   “先做简单的,有把握的,能够快速解决的。也就是把卷内的题作一个大致的评估。凡是你回忆得起来,曾经做过类似的题,那么,就是简单的。并不一定仅限于真空或者选择。在答题中,将无法即时判断的选择题最后做。因为即使时间不够了,选择题中还有一些没答,那你凭第一印象勾就行。记住,在极短时间内判断,第一印象是最准的,因为简单推理,容易入坑。老师出题,都是有坑的。那么,选择题第一印象也没有,推理的思路也没有,就是那种完全做不出来的,怎么办?选C,这就是靠猜。因为,根据我的统计,ABCD四个答案中,先C的机率偏高一点。”

   这是什么招数,完全是投机取巧。

   小苏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也许我这是投机取巧,但怎么办呢?他们本来基础就不好,复习时间也只有一个多月了,不找省力的办法,拼实力,是拼不过的。”

   我感叹到:“扎实啊,你高中知识不冒尖,但应试办法倒是很实用的。”

   “当然,我也不是没遇到困难。”小苏谦虚到:“在文科班,我就遇到一些困难,因为我是学理科的。好在本人机智,也算是介绍了些经验。”

   “文科有大量需要背诵的内容,我就介绍了记忆曲线,当然他们老师也曾经介绍过,估计不形象,学生操作起来,没谱。我就教他们一个顺口溜:头天靠死记,二天再回忆,一月后互考,,高考没问题。”

   我想起来,当年二娃与他同学,这种互考的方式,确实是巩固记忆的法宝。

   有一个问题一直在我脑袋中,我问到:“小苏,你这些技巧是从哪里来的?”

   “嗨,我高考前如果全部掌握这些诀窍,也上985了,问题是,这些东西,大多是从同宿舍的大学同学那里得来的。”

   “他这么厉害,怎么也考了你一样的学校?”

   “发挥失常呗。他平时成绩太好,总想着高考一鸣惊人,结果头天晚上失眠,第二天完全没发挥出来,就到我们学校了。要按实际水平,985是没问题的。当然,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他后来研究生,也进了复旦,算是没辱没他当年的努力。”

   这基本是张思远的版本,我理解。

   高考并不能定终身,但高考肯定会让你终身难忘。这是你第一次走向社会的通行证,这是你第一次独立面对社会的初始平台,甚至,对许多人来说,读不大学,读什么样的大学,会确定你一生在社会中的定位。

   现在有一个说法,你是谁?将你所有的朋友圈子,求出平均数,你就是那样的人。

   而圈子中,最重要的是同学,尤其是还在联系的高中或者大学同学。

   而我,却没有一个还在联系的这样的人。从社会阶层来看,我早已超越了大学同学的阶层,跟他们的生活与情感,没有交集。我的初中同学,二娃,现在也失联了。与我有交集的圈子,除了生意外,就是战友了。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不算是由大学定义的,倒更像是部队定义的。

   在部队的战友中,跟我关系最密切的人除了班长,还有王班长,他们的平均数,就是我,这个,我认。我为有这样的战友而骄傲,班长的沉稳和王班长的活力,几乎在两端等着我,我是中间的那个人。

   而李茅,然然,甚至小苏,都是他们同学定义着他的圈子,这是我羡慕的。他们是大学的过来人,当然有资格教育那些没进大学的学生。

   事非经过不知难,经历就是能力,这句话没错。

   李茅问到:“苟总,你今天下午,把我们庄总拉到哪里去了?”

   “到了我的老家看了看。”

   “究竟是你在招待庄总,还是你自己想回老家?你这个人,假公济私,居然这样招待远方的客人。”李茅假意批评到。

   我赶紧解释到:“我是农村人,也是贫苦人,见到他的家,就像回到我自己四川的故乡一样,我们忆苦思甜后,感觉更亲了,他是对的,我收获不小!”

   “哈哈”李茅笑到:“我们四个,都是过来人,从农村过来,从贫穷过来,估计,这是我们在一起喝酒的原因吧?”

   “呸,谁跟你一样?”我说到:“你家,在我看来,如同地主,还跟我哭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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