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山子巽猜测对方已经识破了计划,但岳鼎还是得继续装昏迷,丘离也赶紧拿起一些绷带,沾了一些鸡血缠在身上,然后延缓周身气血的运行,两人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惨白,透露出一股虚弱感。
对于能够随意控制气血,调控身体力量转换的武修来说,装病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临时的手段难免有许多破绽和马脚,但没有关系,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岳鼎他们伤得有多重,而是看高家如何来应对,关键在于一个态度,岳鼎只需表现出“我们被你暗算了”这一事实即可,至于伤势如何,反而无足轻重。
何况,不管高家是真的来道歉,还是以道歉为名,行探听虚实之事,反正示敌以弱,给对方一个假消息,总归没错。
高明并非一人独自前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厮,手里抱着一个楠木箱子。
一见面,高明便躬身请罪:“养不教,父之过,而长兄为父,我没能看住自家兄弟,以至于犯下这等难以饶恕的过错,希望诸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个代弟赎罪的机会。”
众人一愣,他们不是没猜到对方要道歉,但以堂堂高家庄大庄主的地位,却将身份放得如此之卑,低声下气的求人原谅,却是超出了想象,连镇长也因为这一出,而将原本准备的严厉指责给咽了回去,要知道长久以来,对方可从来不曾服输过。
唯有山子巽面露冷笑,不屑一顾。
作为昔日对手,镇长还是得给高明点面子的,不可能得寸进尺的大笑说“你也有今天”到了他们这种位置,尊重对手就是尊重自己,对敌的时候可以尽出阴谋,分出胜负的时候必须留有余地,这也是双方都应该遵守的规矩。
于是他换了一副语气较软的措辞:“大庄主啊,不管怎么说,请人刺杀便是犯了最大的忌讳,双方都不遵守规矩,滥用手段的结果,想来你也比我们更加清楚,今日六道教众人虽然侥幸保住了性命,但这绝非你可以用来推诿责任的理由,万一发生了不幸,谁又能保证你高家不会落井下石……区区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却是抵不得半点用处。”
最后一句却是释出了还留有转圜余地的善意,高明不由得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听从了李行舟的劝告。
本来照他的想法,是应该先从暗冥宗那里,将刺杀结果打听清楚,知晓岳鼎等人到度是轻伤、重伤还是性命攸关的濒死根据不同的结果准备不同的应对方法,即便是赔礼,也不能任由对方狮子大开口。
但是李行舟却坚持认为他要即可动身,拿上厚礼去悬命峰赔礼请罪,将态度放低,并给出了两大理由。
第一便是诚意,倘若他们迟迟不上山,六道教必然认为高家的迟疑乃是有所图谋,并猜透他们的想法,是要从暗冥宗求证,如此一来,便是黄泥巴掉裤裆,纵然事后他们宣称刺杀计划乃走出自高悬一人的私自行为,也不会再相信,哪怕表面上认同了说法,也只是一种策略上的妥协,暗地里必然埋下了猜忌的芥蒂,从此以后,绝无合作的可能。
第二则是要利用镇长,六道教乃是临时起意,跟镇长一方没有商量过,可若时间一久,双方沆瀣一气,联合起来坑高家庄,到时候必然要大大出血,而且若上门请罪的时候镇长在场,作为老持稳重的长辈,必然比年轻气盛的六道教等人更好说话。
倘若六道教等人真的受伤过重,有性命之忧,难保六道教门人不会做出极端之事,毕竟门派里全是年轻人,容易不顾后果的做出冲动之事。
但换个角度看,高家庄不愿意看见事态过于恶化,镇长一方也绝不愿意看见局势走向无法挽回的地方,所以一旦高家表示出主动负责和赔偿的意向,镇长必然会反过来帮助高家,促使双方和平解决。
甚至更进一步,六道教的人事后想通这一点,说不定还会怨恨镇长一人出卖了他们,双方就种下了名为猜忌的种子。
如今一试,果真如此,高明将态度放低之后,镇长就从讨罪急先锋变成了和事老。
倘若岳鼎和丘离真的因刺杀而重伤,就因为他的一番话,岳鼎可能不放在心上,但山子巽等人必然要怨恨镇长软弱妥协的态度。
只是就连高明自己也没想到,岳鼎等人在天人境强者的刺杀下,不但全身而退,还反过来重创对手,因此他们现在满门心思想着的,也是该怎样抓住这个机会,好好的敲一笔竹杠,倒是令这一番离间计做了无用功。
这时,丘离看起来很痛苦的咳嗽了几声,而且越咳越急‘越咳越厉害‘连忙用手帕捂着嘴’止咳后翻过来一看,满是鲜血!
梦丫头也是唯恐天下不乱,满口喊着“丘师叔你可不能出事一定要坚持住啊……”一副好像随时都能举行丧礼的焦急表情。
不知道两人还筹划了这么一出戏的岳鼎也急得咳嗽了几声,担心两人演技太过夸张,会让高明起疑心。
不过这番担心却是多余了,伤势有多重,高明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证明,只能任由他们狮子大开口,他们故意将身体变得虚弱,气血运转延缓,除非亲自伸手探脉,否则没有方法可以确认。
但以高明如今请罪的身份,不可能做出“我不相信你们的伤势有那么严重让我来确认一下……”的行为。
果然,高明见状就知道六道教等人的伤势绝没自己料想的那么严重,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离间计已不可能起效,可知道归知道,有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明白,也得配合着演戏装糊涂。
“诸位一定要保住身体,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愚弟已被我下了禁足令,从今往后,再也不准踏出高家庄半步,也剥夺了他作为高家庄主事的身份,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诸位的面拼了。”
这番话,却相当于变相囚禁了,不得不说是一种相当严厉的处置。
但山子巽冷笑一声:“口说无凭,你如何能保证这一点必然会进行?你们既是手足,难免会心软,若是敷衍了事,偷偷发他出去,我们也无可奈何。”
“山少侠有什么要求?若高家能做到,必然允诺。”
“我不需要你允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倘若今后我在高家庄外遇见了高悬,必然会取他的项上人头,所以为了自己的性命,你最好让他一辈子都乖乖待在山庄里,千万不可出去,勿谓言之不预。”
山子巽毫不犹豫的表露出自己的杀意,倘若他跟岳鼎一起遇袭,大概不会如此愤怒,但正因为不在场,才更加害怕意外的发生,他在这世上对所有事物都看得极淡,无欲无求,只有手足之情,骨子里透着执着。
镇长微微一皱眉,却没有说什么,法琉璃眨了眨眼睛,生出了许多兴趣,黄元吉是衣服早就知道的模样,步苍穹则一脸深以为然,而梦芸则是惊讶,像是首次认识到山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明在微微一怔,咬牙答应道:“若违誓言,自当如此处理,高家绝无怨言。除了惩处主谋者以外,还有一些赔偿,希望诸位能够收下。”
他示意跟着的家丁打开一直捧在手上的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契纸。
“这些是悬命峰附近的地契,本是五十年前高家买下来的,如今全部转入六道教的门下。”
山子巽讥诮道:“就算没有这些地契,我们也是实质上的主人,却也不怕官府追究,你这一手借hua献佛,却是毫无意义。”
面对刁难,高明脸色不变,继续道:“鄙人知道,所以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添头,我听闻贵教与镇长合作,在镇上开了间制作一种新奇事物的作坊,可惜规模一直不大,我这里有隐高镇以及周围地区的四座大作坊,共计价值一百三十万两,如今也尽数奉上。此外,我高家也愿意敞开所有的铺线,帮忙出售商品。”
山子巽不依不饶:“我们要制造的香皂,是必然会大卖的好东西,如此你反而从中赚到了好处,大庄主当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我这里还有一百万两的银票………”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十两银子就是天大的恩惠,当一个人拥有千两黄金的时候,再送他一万两,也远不如之前那般珍贵。
“这两只雪蚕乃是天下异种,吐出来的冰蚕丝坚韧异常,神兵难伤,比天蚕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区区两条虫子,养起来也麻烦,宝甲宝衣我六道教多得是,冰蚕丝又算得了什么!”
“这三块丹青仙玉,藏天人血脉于其中,千金难买……”
“悬命峰上灵气充沛,无需外物,别说是区区上品玉石,哪怕是绝品的宝物又能如何?”
“这一株千年龙结草,传闻毒蛇渡海化龙不成,以口舌之气喷石泄恨,千年方成,配药服食可得百毒不侵之躯……”
“我六道教上乘功法无数,自有避毒神功,修炼可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