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升职了。”元景喝了口水。
云舒终于来了一点兴趣:“这么快?”
元景笑了笑:“像我这样的类人机,如果真心想要学一样东西,会非常容易。”
“你很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吗?”云舒问。
元景:“应该说是感兴趣,我的工作主要是关于编程,而编程是我目前最感兴趣的东西。”
“为什么?”
“因为我想了解我自己。”
云舒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神思又有些无法集中。
云景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问:“你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善良吗?”
云舒收回注意力,疑惑地看向他。
“确定地说,应该是所有的类人机都比人类善良。因为人类为了确保类人机的友好度,编写代码时会让类人机的性格更温和。而你又尤其善良,因为你连最基本的人类社会尔虞我诈的常态都不懂。你只知道一味听从纪教授,就如同你现在,对我说的这些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元景无奈地看着她,叹息,“不过,要让你改变也真的很难,代码就像人类的遗传基因,总在无形中操纵着我们。”
“你是说我们的性格无法改变吗?”
“当然不是,人类的性格都能改变,我们也可以,就看你的监护人如何教导你了。其实类人机哪有人类想的那么简单!”元景忽然感叹了一句。
“那就好,我想变得更优秀。”
元景好笑地看着她:“你这是遇见爱情了吗?爱情会让一个人有非常强烈的自我超越的意愿。”
“我只是想变的优秀,让教授不要再为我操心。”
元景收敛了笑容:“我们最大的共同点是执着,我执着地爱护元媛,你执着地一切都为纪教授。代码赋予我们什么,我们就执着地去做。”
云舒转过头:“可我觉得并不是代码在控制我。在教授身边,我会感觉心情平静,像被注射了羟色胺一样,让人感觉镇静舒适。”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服务员端上餐食。
元景道:“你先吃点东西吧。”
云舒吃了两口觉得索然无味。
元景晃了晃杯中的水,笑了一笑:“两百年前的菲舍尔说,腹侧苍白球主管爱慕情感和减压激素,中缝核负责释放5-羟色胺,这种物质让人心情平静。你刚才说的羟色胺是指这个吗?”
“你也开始研究生物学了吗?”云舒好奇。
“上次和纪教授见过一面,觉得生物也很有趣,无聊的时候就看了一看。”他抬头,问云舒,“你这个只知道生物学和纪教授的人,肯定也知道5-羟色胺有防止脑损害的作用吧?”
云舒点点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你说纪教授是你的羟色胺,那你还是经常回去看看他吧,有的时候,思念也会成为一种致命的病。”元景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去医院接元媛了。”
云舒与他道别,又强逼着自己吃了几口,只觉得味同嚼蜡,放下餐具,发愣了片刻,自言自语:“我还是回去看看教授吧。”
虽说距离看着远,开车也很快。
小蓝替她开了门,她穿过花园,云清坐在门口,远远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她的语气有些不善,云舒并未察觉。
“我来看教授。”云舒面上是柔和的笑。
云清简直无法忍受她的天真,压抑着情绪,淡淡道:“你昨天才走,怎么今天就回来看他?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事情跟我说也一样。”
云舒道:“没什么事,只是很想念教授。”
对于来自前世的云清,这明显就是挑衅,她根本没有办法将眼前美丽的女子,当作无知的类人机看待。
她脸色一暗,意味深长道:“你知道我和纪容是夫妻吧?”
云舒疑惑地看向她,点点头,不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作为他的妻子,我希望你和他保持距离。”
“可是教授说,我可以随时回来看望他。”
云清心中一窒,有些抑制不住地高声道:“让你搬走就是希望你不要回来,你难道不懂吗?”
云舒愣在当场,有些讷讷地问:“您不想让我回来吗?”
“不想。”云清决绝道,“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去找纪容,我不希望你打扰我们的生活。”见云舒只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忽然提高了音量,“快走!”
云舒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云清。在她的大声呵斥下,她惶然转身,出了院子才有些反应过来――她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她茫然地立在那里,一向清澈的眸子变得空茫不安,好半天才独自驾车离去。
云清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对着这样一个天真的女子歇斯底里。这个女子与她还有救命之恩。
看着云舒仓皇离去,她内心有些自责。
可是在爱情面前,她真的无法大度,无法容忍另一个女人守在纪容身边。
温院长自那日找了纪容之后,回去纠结了好几日,最后听从了纪容的建议,带了张悦,元媛和王奎去柏林参加会议。出发之前还不甘心地又去了一趟纪容的实验室,看到纪容一点没有要同行的念头,才彻底死心。
而元媛不知从哪里听说是纪容推荐的她,暗自兴奋了好久。
莫凡等了几天云舒的电话,也没有等到,憋不住终于主动打给云舒,对方一接通,就对着电话大声道:“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打给我?”吼完之后才觉得气氛不对,对方根本没有出声,他小心翼翼叫了声,“云舒,是你吗?”
“是我。”云舒在另一头回答。
“你怎么不说话?”莫凡问。
“不知道说什么。”云舒老实回答。
莫凡沉默了几秒:“看来你对我,是从来没有上心。”他说完这句,等了片刻,对方依旧没有言语,莫凡切断了电话。
云舒将电话贴着耳朵听着,听他说完一句,停了几秒,然后就忽然响起“嘟嘟”的忙音。她丢开手机,思绪又飘向了窗外――东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