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水泠洛当即拔出长剑横在胸前,警惕地盯着那人脸上的银色面具。
那位高大的黑衣人显然并未被她给吓住,镇定地拱手施礼道:“在下凌弃羽,见过水女侠和洛儿姑娘。”
水心英拱手还了个礼,还未及说话,水泠洛却在一旁嘟着嘴道:“你戴着面具,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离别箭?”
嘴上虽然这样说,她却还是把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
“莫非洛儿姑娘认识那个真的离别箭?”凌弃羽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听出对方是在取笑自己,水泠洛不由一皱小鼻子,哼了一声,不客气地问道:“这个公玉飒容不是归我们岫云剑派看管吗?那你又来做什么?”
“在下是来送解药的。公玉飒容中了天香教邪人所施的‘惜玉香’之毒。”
“惜玉香?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水泠洛不由略带惊讶地转头看向公玉飒容,却赫然发现他此时已睁开了眼睛,正一脸怒色地瞪着凌弃羽。
她顿时双手一叉腰,回瞪着公玉飒容道:“咦,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人家好心地来给你送解药,你不感激便也罢了,怎么竟还摆出一副被得罪了的模样?!”
公玉飒容没有理睬水泠洛,仍是恶狠狠地瞪着凌弃羽。
凌弃羽却是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走过去将一颗土色的药丸直接塞入了公玉飒容的嘴里。
水心英上前将还在对着公玉飒容生气的水泠洛拉到一旁,轻轻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管那两个明显互有敌意的男人之间的事情。
不过片刻工夫,那解药果然见了效果,公玉飒容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常。
他忙掩起衣襟,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虽是不见了怒色,语气却极为不善地对凌弃羽道:“你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凌弃羽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在面具后眨了眨,“因为我一早就守在外面。”
“你——!”公玉飒容的俊脸顿时变得铁青,“你——就一直那么看着?”
凌弃羽嘿然一笑,反问道:“你这房间门窗紧闭,我又能看到些什么?”
公玉飒容不禁怔了怔,一想他说得也对。唉,应该是自己太过心虚,竟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还以为那件事的整个过程都被他看到了,却故意可恶至极地一直袖手旁观。
他这边方感到有些歉意,不料凌弃羽却在那里又阴阴地冒出了一句:“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不少——”
公玉飒容猛地将一双铁拳攥得死紧,生生忍住了没有对着那张该死的假面挥过去。
而凌弃羽这厮竟犹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继续说个不停。
“本以为来的那三人是宫彦派来救你的,所以我打算等你们出了客栈再动手杀人。谁知我在外面蹲守了半天,风寒露重的,里面却已是春意无边。那天香教的女子不但身材火辣,浑身的毒药也是令人销魂,我可是费了好一番手脚才将她拿下,还逼问出了这解药来救你的。”
此时公玉飒容已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怨了!谁让自己技不如人,落在对方的手里了呢?他苦笑了一下,就此垂着头沉默不语。
凌弃羽觉得取笑够了,也想就此放过这倒霉的家伙了。他将头转向水心英师徒,却见水泠洛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分明是没有完全听懂他和公玉飒容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不由暗自一笑,觉得这小姑娘实是有趣又可爱,却又不敢再招惹她,免得以后若是被某人知道了,心里会不是滋味儿。
于是他故意避开了水泠洛探究的目光,转而用一种一本正经的腔调对水心英道:“水女侠,天香教的人应该是一早就盯上了公玉飒容,虽然这次来的三个人都已被我们解决掉了,但难保他们不会再来找麻烦。这些邪人来自苗疆,尤其擅用蛊毒,而且手段奇诡,你们今后还需对其多加提防。”
水心英点了点头,“这一路上我们一定会时刻留意。他们的目标既然是公玉飒容,人未到手,想必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很可能还会继续追上来的。”
“方才那名女子是天香教的右护法,而那两个男的皆是她下面的香主,这三人在天香教中的地位都不算低。我担心的是天香教的人会因此迁怒于岫云剑派,暗中伺机报复。说来这都是在下的错,竟让贵派无端惹上了这样厉害的一个仇家。”
水心英秀眉一挑,冷笑道:“我岫云剑派何时会怕了这种行事阴诡的邪人?他们不来则已,来了便要将其铲除干净,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凌弃羽早就听说过天下第一剑派的威名,尤其是知道这些岫云剑派的女侠客们为了保家卫国,曾在津门关与北境军共同抗击戎军长达数月之久,心中自是对她们生出了一种由衷的敬佩。
如今看到水心英这位看似柔弱的清秀女子,竟有如此的胆识与豪气,他不由更是钦敬不已,心知在这样豪情不让须眉的女子面前,那些感激之辞已是多余,既然大家的目标一致,便应该真诚合作,共同对敌。
“好,无论如何,水女侠和洛儿姑娘此番的相助之情,在下心领了!”
说完,他再次一抱拳,便大步出了房门,把死在院中的那个天香教徒的尸体也一并带走了。没有尸体,店家就不会去报官,自找麻烦。
凌弃羽一离开,水泠洛这小姑娘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满面疑惑地看着公玉飒容,随即便开始了一连串的盘问:“天香教的人为何要找你的麻烦?那个坏女人给你下的惜玉香,究竟是什么东西?她想——想——?”
猛地住了嘴,她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进屋时所看到的诡异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着已满脸涨得通红的公玉飒容。
看到这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目光中竟是充满了怜悯与同情,公玉飒容顿时生出了一种比方才被人非礼时还要无地自容的感觉!他当即垂下头去,再也不敢去看水泠洛的眼睛,坐在床上不言不语。
水心英见状不由微微一笑道:“洛儿,天香教的人今夜应该不会来了,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去吧。”
水泠洛想是也感觉到了公玉飒容的难堪,便痛快地应了一声,随即向门口走去。谁知她的脚都已踏出了房门,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了一句:“那师父你呢?”
水心英本想留下来细问一下公玉飒容是如何招惹上天香教的,而今被水泠洛这一问,倒是暂时放弃了这一想法。反正彼此还要同行很长一段时日,以后有的是机会问。
另外她这做师父的业已看出来了,洛儿这小丫头一定是还有什么话正憋在心里,想单独跟自己说。于是她笑了笑,走过去一拉水泠洛的手,一同出了这个险些发生采花大案的房间。
果不其然,才刚一出了门,水泠洛这小姑娘就再也忍不住了,悄声向水心英追问起来:“师父,方才那个天香教的女人真的是想采花吗?那师父你刚才杀了的那两个男的是不是也想……”
“呯”地一声,公玉飒容重重地将自己放倒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扯过一旁的被单,一下子将自己的头脸尤其是耳朵全给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