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夏日的阳光依旧炙热非常,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映出斑斑点点的光影,一道自屋
帘内一张宽大的软榻上,青衿正在拿着一卷古籍诵读,榻旁摆着一张梨花木短几,几上的香炉内焚着檀香,轻烟缥缈,淡淡的在房内缭绕来去,几幅山水画挂在墙上,将这书房衬得清幽素雅,静谧非常。
青衿回来时,王府内到处都是兵丁,正是附近卫所的官兵赶来增援,见兴王忙的焦头烂额,也不虞打扰,便自行回了竹园。
此刻青衿嘴角微动,好似在默默朗诵,他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忽然又起身下了软榻,走到帘外东窗下的紫檀木书案前,书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和几卷书册,一具墨玉笔洗,几支各式各样的紫毫放在香妃竹的笔架上,一方古朴的砚台里墨迹未干,旁边放着一条切去了一小截的纤长墨条,隐隐有松香传来。
整间书房纤尘不染,每一样陈设也都摆的整整齐齐,就连书案上散落的纸张,也韵味十足,没有一丝散乱之感。
青衿伸手拿起一卷书册,正待翻开,忽听的有脚步声传来,他眉头一动,也不去管,片刻脚步声到了门前,来的是一位小宦官,原来是兴王相请。`
青衿心知是要对自己说些感激之言,对此他并到不在乎,不过去还是要去的。
他放下书卷,吩咐前头引路,施施然跟着一路而行,穿过层层回廊院落,越往里走,周围越庄严肃静,明里暗里都是外罩锦袍,内穿软甲的侍卫,个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可见兴王府如今气氛之紧张。
刚行到的门前,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只见兴王起身迎来,对着青衿道:“搅扰少侠清修。来来……快快请进!”
青衿呵呵笑道:“王爷客气了。”
这处客厅极大,装饰华美又不显俗气,王妃和世子也都在里面端坐,客厅里侧靠墙摆了一方博古架,架上琳琅满目。尽是些古鼎、铜瓶,细口的青花瓷,阔口的五色琉璃盏,无不是价值千金,年代久远的古物,把客厅也衬得古意盎然。
青衿也不客气,直接落座。
几句客套过后,兴王轻叹一口气道:“唉……若不是少侠两次出手搭救,后果不堪设想,我又岂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少侠于我父子实有大恩……”
青衿轻笑道:“举手之劳而已。`王爷不必如此客气。”他说道此轻抿了一口茶,问道:“王爷可查出背后到底是何人指使?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兴王苦笑道:“说来也不怕少侠笑话,到底是何人所为,虽然那刺客领不曾说出,我也隐然猜到,唉……有些人为了权位,果然是什么都不顾了!”
青衿看兴王脸上一副忧色,看来心中当真也是压力不小,反问道:“哦,是何人所为?”
兴王摇头叹道:“若我所料不差。当是宁王!”
青衿自言道:“宁王?”他随即恍然,后来好似正有一位宁王起兵造反。
兴王接道:“多半是他,他早年曾勾结刘瑾,狼狈为奸。暗中展势力……”
青衿插言道:“据我所知,这刘瑾不是早已被处死?”四年前,青衿刚游历到泰山,便听人说权宦刘瑾被皇帝下令处死,不想竟然又牵扯到刘瑾身上了。”
兴王叹道:“是呀!刘瑾这阉贼把持朝纲、祸国殃民、闹得天下怨声载道……四年前,安化王动叛乱。很快便被朝廷大军平定,太监刘永为人刚正,利用献俘之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刘瑾罪状,已死相谏,百官纷纷声援,圣上当即大怒,下令查办,终叫刘瑾伏诛,被判以凌迟……”
他说道此叹道:“宁王在刘瑾当权时与之大肆结交,并借机扶持培养自家势力,强占官民田产数以万计,封地上文武官员若敢不听其号令,便直接杀逐、幽禁,连藩王早已被削去的护卫军也尽数恢复。”
“这位宁王等刘瑾伏诛时,又赶紧与其划清界限,圣上仁厚,念其是太祖血脉,让他逃过了一劫,不过他当时已然有了些气候,不论财力还是势力,在各大藩王中也算是少有的,这些年更是招揽人手,培植势力,听闻其蓄养的亡命之徒不在少数,把整个封地南昌府经营的好似铁桶一般,野心当真不小……”
“这些虽不能说明什么,不过他前些日子却是上窜下跳,想把长子过继给圣上当做养子,为此不惜撒了大把银子吹风。不过他这些动作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私下里谁人不晓,圣上想必也是明鉴在心,岂能让他如愿,只是此人不知自醒,竟然变本加厉,想来定是以为圣上不允,乃是小儿挡着了他的道,便丧心病狂的派人前来行刺,把天下人都当做傻子一般,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本王听闻圣上曾有意下旨收回其护卫军,另命其归还所夺之田产,以他这般猖狂贪婪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甘心,不知最后能个什么下场?”
青衿听到这里心中暗道,当然不是什么好下场,这宁王也是倒霉,起兵造反之际,正碰上时任巡抚的一代心学大家王阳明在附近剿匪,王阳明何许人也,乃是心学集大成者,释、儒、道、兵……百家皆通,成就冠绝有明一代。
与儒家创始人孔子、集儒学之大成者孟子、集理学之大成者朱熹,合成孔、孟、朱、王,其惊才艳艳之处,比之诸葛孔明绝不逊色半分。
结果就是宁王扯起大旗,号称十万大军,传缴各地,初期也是进展顺利,下江东、略九江、破南康、出江西、攻安庆、野心勃勃的想取下南京称帝。
当时天下震惊,正德皇帝闻听之下,便要御驾亲征,也确实御驾亲征了,只是刚出京城没多远,便传来捷报,原来正率领民壮、差役、和一些屯田兵丁组成的几千杂牌兵在附近剿匪的王阳明闻变,当即便率兵平叛,结果扯旗造反仅仅第四十三天,宁王便大败被俘,结局自是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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