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朴素的屋子,虽然陆篁感觉和自己的格调很不相称,但是毕竟现在是暂居,他也可以不那么挑剔。
对于他而言,生命中只有两件是必不可少的:佳人和朋友。
他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分布三教九流。他的佳人许多许多,现在他身边的榻上就躺着一位。
丹莉这种玲珑的江南女子一贯很对他的胃口,而江南女子大多娇柔,像她这样带着几分英气的并不多见。陆篁一边在白纸上渲染着她的风姿一边想着,这对自己的收藏可是一个新的补充。
她正在沉睡,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似乎很满足。
陆篁偶尔抬头看一下她,但更多的时间对着纸上的佳丽含笑。
说不尽水晶帘下脂香粉媚,他与她有过一段迤逦的邂逅。在海神庙边,一名戴孝的弱女子被**地痞欺负,恰好路过的陆家三郎见义勇为,三拳两脚赢得美人心,最后收获了一段**佳话。这是一个多好的故事啊,就像是戏文一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不介意上当,也不害怕被骗,只要他能够控制得住局面,身边全都是各种明侦暗探又如何。
陆宇锋悄悄地推门进来:“三叔。”
“宇锋回来了啊。”陆篁将手中的狼毫放了下来。“我们出去说话,让她睡觉。”
“是。”陆宇锋对这位三叔一贯言听计从,不但因为他是家里的长辈,更因为在很多事情上,这位三叔堪称他的导师。
两人一齐走出到小楼外,姑苏素来以园林甲于天下,王家又是有名的富户,在这城郊依山傍水的胜地,有一座亭台楼榭一应俱全的园子并不稀罕。虽然在陆三郎陆篁看来这里的陈设铺垫还稍显素朴了些,但于外间看来,却已经是富丽堂皇。
“这次你去绍兴,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陆宇锋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日前传来的消息已经证实,茅龙涛确实派了手下两员得力的弟子去将那熊绮半道截杀了。其中一人名魏方,去到绍兴向吴总镖头汇报此事。另一人名叫徐叶子,去了吕氏山庄。”
“哦,吕氏山庄?”陆篁略一沉思:“茅龙涛一贯赏功罚过,看来徐叶子近来是得**了。梅子也是个没眼光的,我还道她这回挑中了一个多优秀的苗子呢,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你将这消息告诉舒扬了没有?”
“尚未。”
“得空了你去见她一下。自从梅子从她手中把红霞剑夺走送与了熊绮,她就一直不太开心。这消息或能让她振奋一下。如果她能从徐叶子手中把红霞剑夺回来。梅子对她的看法或能有所改观。”
“三叔说的极是。”
“在绍兴,三花镖局那边有什么看法没有?”
“董鸿儿对她师傅说这或许是扇子门的苦肉之计。陈飞又将这枕头风吹给了吴总镖头。现在章清儿仍然在三花镖局留着,魏方也在那里。”
“你辛苦了。”陆篁拍了拍他的肩膀:“董鸿儿不是个好相与的女人,你与她纠缠的久了,需要小心些。”
他三叔或许说得有理,但陆宇锋未必能将这忠告听下去。那等干柴烈火的少妇,一旦遇上他这样的俊俏公子,便立即化作了熊熊的火焰,其中的美好,又岂是外人所能知道的。
陆篁带着他,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地牢附近:“那个傻小子还在里面锁着,这些天……”他**的笑了笑:“宇锋,你对他印象如何?”
“武功不错,天分……”
陆篁打断了他的话:“我问的是他的人品,他在这里的表现你还记得吧。”
那是当然,陆宇锋可记得很清楚,虽然把李潇抓回来之后没有怎么动大刑,但也让他结结实实的吃了两顿鞭子。不过他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对那个小子对熊绮的一往情深。
“算是个情种吧。”陆宇锋道:“是个能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去死的人。”
“那是之前。”陆篁带着他继续向前走:“我请他好好的吃了一顿饱饭,然后送给了他两个美人,这小子就把持不住了。”
李潇的崩溃让陆宇锋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这个家伙会更坚定一点。
“梦中美人何如榻上美人。”陆篁看了一眼侄子:“与其百鸟在林,何如一鸟在手。现在他已经想通了,吃也吃得下,喝也喝的好。天天美人笙歌,果然是年轻小伙子啊,想当年我也曾经这样,但现在要收敛一些了。宇锋,咱们的家传内功你练得到了什么火候?”
听到三叔说要考校自己的功夫,陆宇锋一下子振奋了起来:“那侄儿就献丑了。”
“自家人,无所谓这些。”陆篁看着他稍稍后退了两三步,摆出一副扎稳马步的架势,稍稍点了点头,看着他气沉丹田,双手运功,忽然一声爆喝之后双手齐平向前推出,只见面前的一丛花树被这强劲的罡风吹得东倒西歪。陆宇锋收了功夫,对陆篁拱拱手:“三叔请指教。”
“本家武功分阴阳两部,你从小因为身子骨的缘故,大哥只教了你阳篇,阴篇只对你讲了一些粗浅的入门。现在也是时候让你多学一点了。”陆篁将一只手掌平升外推,动作并不迅疾,却也不缓慢,陆宇锋只觉得似乎一阵清风拂过,好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当他顺着他三叔手掌的方向望去,却只见一座奇怪嶙峋的山石已然分裂成了四五块。
“噫,稍稍大力了一些。你婶子看见了定然又要怪我。”陆篁摇摇头,似乎很遗憾:“带你去看看那个小子吧。前天收到吕氏山庄的飞鸽传书,要我们放了他。”
陆宇锋有些不太服气:“吕老夫人虽然是我们天下盟的前任盟主,可俗话说得好,人走茶凉。她已经退隐这么多年了,何至于一封书信就要我们放人?”
陆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问题不在于吕老夫人,而在于李潇——我们留着他已经没用了。何不放他回去呢。以茅龙涛的小肚鸡肠,他能对自己的这个三徒弟放心吗?茅龙涛杀了熊绮,李潇还会对他死心塌地吗?宇锋,你要记得,江湖上这么多门派,明争是一面,暗斗也是另一面。如果我们在三花镖局没有董鸿儿这个得力的眼线,事情是不会做的这么顺利的。过去我们在扇子门也有些眼线,但都不过是一些烧火的丫头,打杂的仆役。这次策反了李潇,倒是极为有用的。即便他不再被茅龙涛信任,也是极为有用的。”
陆宇锋有些恍然大悟,陆篁将他带到一座楼前:“他就在这里面,你进去和他打个招呼,也好好看看他现在的模样。也算是个教训吧。明天开始,我传授你本家心法。”
“是。”陆宇锋兴冲冲地走进了楼去,陆篁望着他的背影似乎若有所思:“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啊。就这样走上江湖,我可真不放心。”
李潇来到天下盟“做客”已经有快两个月的时间了,前半截过的很糟糕,作为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被关在地牢里冷菜冷饭的,实在是相当的磨练人的身心。
但是他情愿被关在里面,因为现在虽然锦衣玉食,还有长腿美姬相伴,但他却是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好酒好菜灌下去,养成了他无穷的精力,唯一的发泄之途就是那些任他为所欲为的美女。
如果每天都只是两个相同的美女,那么即便是天仙也会变成母猪。但是很明显,对方已经为他很周到的想到了,他的饮食在更换,侍寝的美女也在更换——而且每次换上来的都是鲜嫩的处子。
这样大的手笔,却并不拷问他什么内容,除了问了他的名姓、师承之外,对方并不关心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全然没有了抵抗的意志,无论对方问什么,他都会一五一十的招出来。
长夜漫漫,李潇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怕死的人,特别是在享受到了这风月无边,美酒佳肴的款待之后,更加的害怕失去生命。
“我是一个懦夫。”他在无人的时候这样对自己说,他想过要做一个英雄,就像他刚刚被抓进来的时候那样。但对方很快地就找到了他的弱点,像他这样的官宦少爷,凭着一腔热血可以在拳头和皮鞭下坚持那么一段时间,但却在糖衣炮弹面前挺不过一个回合。他发誓要坚持到底的,但却半途而废了。
不但如此,他还做了叛徒——并不是他背叛了扇子门,因为天下盟还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但是他却已经背叛了熊绮。自从他发现自己爱上熊绮之后就暗地里发过誓要洁身自好,非她不娶。但现在……他茫然地看着一左一右两名美女,心中充满了歉疚。
迷茫,混乱,李潇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何而活,如何而活。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享受着对方送上来的一切,虽然知道是毒药,但却不得不咽下,因为他已经成为了对方猫爪之下的老鼠,囚笼之中的末路之徒。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李潇醉眼惺忪的望了过去,只见是一名衣衫翩翩的富丽公子,瞧着似乎有些眼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果然……”陆宇锋走近半醉半醒的李潇,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囚徒:“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他傲慢的站了起来,左右两名不断劝酒的侍婢畏缩的退到一边去。陆宇锋用脚踢了踢他:“喂……还能听见吗?”
“谁呀……”李潇茫然地挥手:“来陪我喝酒的吗?”
陆宇锋嫌恶的把他的手拨到一边去:“我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的。”说着他凑到李潇的耳边:“你的好师姐,熊绮。已经死了,是被你师傅下令杀死的,动手的人,一个叫魏方,一个叫徐叶子。哈哈。”
他满意的看着李潇忽然一下呆若木鸡的静止在榻上,不由得发出一串狂笑。他三叔说得对,杀死一个人,远远没有比把一个人折磨成疯子更有快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