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的窗子吹入的风吹到了她的脸上,清爽袭人,也带着丝丝的冷意,暮莲澈更紧的把她拥在怀中,“夕儿,如果当初阿卓在京城,你就会选择他,也就不会嫁给我了吗?”心平气和的问过,他想要知道最真切的答案,他的夕儿,坦率诚恳的有些傻,却也感动了他的一颗心,如果不是信任,她不会说出这些让她难堪的事情的。
她是信任他的,他知道。
芸若微闪长睫,那如蝶翼一样的眼睫颤动中已泄露了她的答案,“澈,都过去了,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那么,又何必让自己耿耿于怀呢,只要未来就好,而从前的所有,我会尽可能的只当是一阵清风,吹去散去时,虽然会有心头漾起层层涟漪,却也永远只能是一份回忆,再也无法重回。”轻轻说完,一抹微微的悸恸中是暮莲卓的身影从她的脑海中划过,此生再无缘,又岂可再让他让自己难过而生烦恼呢,所有的一切,就压在心底,再不揪出吧。
就在刚刚,就在屋子里传出了声音后,兰儿已悄悄的开启了房门,极细微的甚至只有头发丝般细的缝隙中,暮莲卓竟然捕捉到了暮莲澈与芸若各自说过的最后那段话,心头一片怆然,夕儿说得没错,他与她终究还是错过了。
她醒了,她好端端的活在三王府,自有暮莲澈爱她疼她,那么,他也该走了。
伸手一扯兰儿的衣袖,后者因为刚刚听到的两个人的对话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看来她与暮莲卓两个人都没戏了,眸眼一挑,她看向暮莲卓,其实五哥也是不错的人选,她之所以一直追求暮莲澈不止,是因为她喜欢他全身上下那冰冷的味道,原以为没有任何女人会让暮莲澈撤下心防换上温柔的,可是刚刚屋子里的一切告诉她,暮莲澈的确是对芸若动情了。
而且,情已到深处。
“五哥,你去哪里?不如我们明天一起去城外赏雪吧。”兰儿没有挣脱开暮莲卓,而是依附着他的身体,与他并排向门外走去。
屋子里,芸若乍然听到兰儿的声音,也听到了她的话语中的那个五哥,第一次见兰儿是在蝶恋水榭的门前,她也是这样唤暮莲卓的,兰儿的声音告诉她刚刚自己所有的话必是已被暮莲卓与兰儿听到了,她不知是祸是福,也不知暮莲卓是否会理解,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再也收不回,嫁给暮莲澈,她的确再也没有理由后悔了。
芸若轻轻的闭上眼睛,纤软的身子还是靠在暮莲澈的身上,即使她不爱他,但是他给她的那份温暖那份依靠却是她完全可以体会到的。
三王府里恢复了如初的平静和祥和,芸若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只是,暮莲澈每日里还是在丫头们都熟睡之际悄悄闪去睡到书房里,而天不亮的时候又早早起身,他不是不想与芸若一起,只是,他更怕自己一时失禁而让她忆起她曾经的往事与不堪,那样的一夜,就是她生命中永远也难以抹除的噩梦。
那一夜开始,暮莲卓开始流连酒肆坊间,嬉笑怒骂间,他的花名在京城里渐渐传了开来,甚至也传到了暮莲宇极的耳中,对于儿子突然间的变化,暮莲宇极已有所猜,只是他派人打听了芸若的一切,暮莲澈再没有对她有过任何的不敬,而她在三王府也很开心和快乐,甚至也有人传来了芸若已经有喜了的消息。
腊月二十三,是暮莲宇极的生日,也是小年,过了小年,很快就过年了,宣了住在宫外的几个皇子纷纷入宫住在他们各自母亲的宫内,暮莲宇极一是想要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二也是想让儿女嫔妃们团团圆圆的过一个年。
年纪大了,那份对家的依恋也便愈浓。
芸若的肚子早已显形,有过身孕的人看上一眼就知道她足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这一天,因为暮莲澈有事回来的晚,所以才赶在傍晚的时候起程入宫,再不走就迟了,因为明天就是暮莲宇极的生日,想起暮莲宇极如父亲般的关爱,这是芸若最感温馨的。
坐上马车上暮莲澈轻拥她入怀,靠在暮莲澈的身上,即使没有过肌肤之亲,他还是给芸若安全感,御林园里的那一夜暮莲澈再也没有提起过,但是,芸若知道他一定是在寻找那一夜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那男人,常常在她的梦里出现,可是他模糊的面孔让她怎么也捕捉不到他的一切。
马车走得极慢,这是暮莲澈的吩咐,芸若身子重,实在不适合颠簸。
走在京城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天冷,所以街上的行人也渐次的少了,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匆匆走过,都是急着赶回家的人。
许久没有出府了,芸若静静望着车窗外的街景,走到人生的这一步,谁又能说她是不幸福的呢,暮莲澈尊重她爱护她,而她再也不是蝶恋水榭那个为了哄着红姨开心而拼命作画赚银子的芸若了。
不远处,一醉酒的男人正摇摇晃晃的走在街路上,马车本来就走得极慢,这一回怕撞到那人更是减缓了速度,路旁,大红灯笼闪亮,那是一个酒肆,唱曲的姑娘咿咿呀呀的哼着她听不懂的外乡的话,不过那声音真是天籁之音,让她也忍不住的专注聆听。
芸若忽略了那个醉酒的男人,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她依旧聆听着那酒肆里传出的歌声,眸眼轻瞟,下意识的望向那卖唱的女子,隔得远,但是依稀可以看到女子清新的容颜,她身旁坐着一位老者正弹着琴,曲调优雅而附和她的声音,配合的天衣无缝,水道渠成。
蓦然,就在芸若翘首以望中,女子突然止住了歌唱,迅速的向酒肆的大门外而来,一边跑一边喊道,“阿卓,你又喝多了,快随我进来。”
那一声阿卓,让芸若的心魂都追随男人而去。
举目望去,是阿卓醉气薰天的推搡着他身前的女子,女子则不躲不闪,而是体贴耐心的抓住他的衣角,“阿卓,快进去吧,你又喝醉了,你难道不想入宫了吗?”
“入宫?”阿卓抬抬眼皮,眼神有些唤散的望着面前的楼惜,是的,他好象从早上就开始盼着入宫了,可是为何他现在还没有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