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东海之滨那座龙盘虎踞之地比作是整座洪流大陆的心脏所在,那这座玉门郡便是整个关内的核心,数以千万的平民在这片北地上繁衍生息。
关内武学之风更是盛极一时,阴阳道家一脉有仙气久凝不散的仙山玉虚峰,慈悲佛家有梵音万千的归云寺、金蝉院,无双霸道之境有玉门郡的武苑,除了散人在关内地区毫无踪迹以外,四大武学之境,关内有其三,只要想习武练气条条大路都可走,不可谓不说关内武学鼎盛。
关内最繁华之地莫属玉门郡,玉门郡最繁华之地莫属那条贯穿整座城的主干道,大道之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人头攒动一派欣欣向荣。
从青苍宫出来的一行人便在这做偌大的玉门郡内边走边逛。
这一行人虽说人数不少,但在人来人往的玉门郡中也不算显眼,如山间小溪汇入汪洋大海。唯独这位此时并未覆纱的玉面公主途径各处总能拉高这行人的回头率,但看到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曹轻侯也没人敢上前造次。
只是有位浪荡子原本要往西边去,但瞧着司徒诗瑶绝色容颜直接跟随在后反向走了小几百米,时不时与司徒诗瑶并排同行只为一睹容颜。
这位浪荡子嘴角口水流了一路之后直接撞在一位肥胖大娘身上,惹的人家当街破口大骂浪荡儿吃豆腐的轻浮子才抱头鼠窜不见踪影,末了那位浪荡儿满脸怨气的自个嘀咕:“吃豆腐也不吃你这种的啊,就你这般老豆腐,怕磕坏本大爷了牙,可惜不能与那位女子一亲芳泽啊,”陷入对于司徒诗瑶的幻想当中。
秦萧楚自然不知身后那般事,只是逛了有一会儿被这繁华氛围所感染,说道:“比我们天脊城要大一些,也要热闹的多。”
司徒诗瑶立马一板正经的接话,“有没有想过留下去?金陵就不去了,我让父王与金陵那边说说,问题应当不大。”
听司徒诗瑶这般说话,曹轻侯当即忍不住了,本就事先已经约定好在黄昏之前送出城去,怎么又想着留人了,开口说道:“公主,这可不成,秦家中兴在即,可不能儿女情长,”又担心这番话过于直白,补充一句说道:“不过我曹某人有个良计,等我们家公子在金陵安稳了下来,你便去金陵寻他就是,我曹轻侯第一个为你指路,”言语间信誓旦旦。
秦萧楚哪里有想过在金陵与这位玉面公主碰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曹轻侯,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对于曹轻侯这番话,司徒诗瑶当即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秦萧楚苦不堪言连连摇头。
“公子,这是为你好,现在是能拖一会算一会,等出了这玉门郡进了金陵城她还当真能来找你?我曹轻侯第一个让她找不到”曹轻侯在秦萧楚身旁一阵小声嘀咕的解释,秦萧楚随即眉开眼笑。
路边一间商铺吸引了秦萧楚的目光,停下脚步喃喃说道:“三奶酒铺?”
再看那三奶酒铺前立有一副对联,“三奶一樽人间羡,千杯不醉赛神仙,再看横批四个大字,酒中滋味,”许多城民正在争相买酒生意火爆,也不知这买酒的人中是北域遗民居多还是关内本地人居多,因为这酒不同杜康女儿红般烧喉刺激,多数中原人基本是喝不习惯。
看着眼前场景,秦萧楚止不住一声惊叹:“这玉门郡中居然也有三奶酒卖?可了不起。”
吴冠走在秦萧楚身旁接茬说道:“当年恶灵族出现之时,许多北域游民逃难进入玉门郡,自然也是把这三奶酒传承了下来,公子,要不要去讨一杯尝个鲜?滋味可与北域的不太相同。”
在这一行人中,吴冠就如同是一位随行管家,不似黄伯奚那仙人闲庭信步,吴冠始终低头哈腰将身段降低半尺,脸上浮现的笑容似乎从不会动怒,一眼瞧过去就知道是一位老好人。
“正好从天脊城里带出来的奶酒已经喝完了,奶酒暖胃不错,可以去喝上一杯,”秦萧楚说完,已经出现在那家卖奶酒的店铺跟前,不消一刻钟便端着五六杯奶酒返回众人身旁。
曹轻侯眼神四处打量,这三奶酒他本就喝不习惯,也没去接饮。
“爹爹说我不能喝酒,公子,您自己喝吧,”李辞拒绝秦萧楚递过来的酒杯。
“小辞,这奶酒味道可不同于你们这的杜康女儿红,酒香不多,奶香浓郁,在我们北域可是人人都爱喝,这不尝一口?”
李辞不受诱惑继续说道:“我知道,我爷爷就是北域的,他就经常喝,不过听爷爷说三福镇的贩酒商人技艺都不行,酿酒技艺好点的都来这玉门郡里讨生活来了。”
秦萧楚想起一位小道士,便继续劝说道:“我们北域的九重山上有一位比你小些的小道士,一天不喝这奶酒就浑身难受,倒是经常问我讨酒喝。”
这番话毫无用处,李辞丝毫不为之所动。
“那小道士一定是有了酒瘾,我才不要喝,”李辞说完,目光便四处打转,这地儿确实比三福镇热闹多了,即使好几次自己不小心被人给撞到了也不介意,兴致高昂不曾减弱。
司徒诗瑶不忍黝黑少年被这般调侃,瞪着眼打岔道:“秦萧楚,别欺负阿辞年纪小。”
秦萧楚不愿与这位公主有些许纠葛,哪怕是话题纠葛,作一脸无辜状样:“是是是,公主你说的对,小辞你说对不对?”
李辞注意力完全不在秦萧楚这边,也没听见秦萧楚说的什么,听见呼唤只是回过头来敷衍的说道:“啊?对、对。”
秦萧楚心怀惆怅:“对你个大头鬼。”
市井之中,人群之内,秦萧楚率先举杯畅饮,一干众人也一饮而尽。
酒才入喉,秦萧楚脸色微变,有些好奇的说道:“这酒味道不对啊。”对于常年喝这奶酒暖胃御寒的秦萧楚而言,自然是清楚天脊城纯粹的奶酒是何等的味道。
秦萧楚暗自嘀咕,但杯中酒却是一滴不剩,“这酒好喝是好喝,就是没有天脊城的那般味道,天脊城的奶酒略显酸涩,这酒有些顺喉,少了些原滋原味。”
吴冠笑着脸出言解释一番:“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天脊城的三奶酒味道太冲是有些刺激,但这味道中原人是喝不惯的,所以许多贩酒商就经过改良让它更为符合中原人的口味。”
秦萧楚咕哝道:“原来如此。”
听吴冠这般说来,曹轻侯酒瘾犯浑,舔着脸说道:“哦?那我曹某人也来喝一杯,”毫不客气从秦萧楚手上拿过一杯一饮而尽。
想起第一次喝的三奶酒还是在天脊城那家杏花酒楼,当时对面的是秦百川。第二次喝,是在百灵岛的议事大厅,向秦符讨了一杯。
正宗的三奶酒透出一股酸涩味难以下喉,但这回的奶酒顺喉无比。
看着曹轻侯满脸回味,黄伯奚打趣道:“你这曹轻侯,还三戒和尚?”
“黄道长,其实我曹某人呐,是三不戒,不戒色、不戒酒、不戒功名,这不是念着好听才叫个三戒嘛,三不戒和尚多难听,你说是不是。”
众人苦笑一声,不予评价。
这酒虽然顺喉,但曹轻侯还是有些抱怨道:“这酒确实还算不错,但是不上头啊,谁家喝酒不求个轻飘飘似神仙。”
“曹大哥,我们这三奶酒是让你做不了神仙,当年父王喝了几大坛,浑身酒气也没见他醉过。”秦萧楚说的大概就是秦傲雪魂断百鬼岭之后,秦符那次关门谢客与秦百川痛饮几天的事。
曹轻侯撇着嘴说道:“太淡了没味儿,不合胃口,这酒虽然与女儿红类似但不及女儿红的酒劲,相对杜康来说那就差远了,那杜康一坛醉一宿,一宿做神仙。”
秦萧楚微笑而不答话,再次举杯饮尽这樽三奶酒,即使喝不出天脊城的味道,也是贪嘴。
虽然说这酒是比之天脊城的好喝,但心中还是不禁暗想何时才能喝到天脊城正宗的三奶酒。哪怕这酒有些差别,但还是周而复始又去酒铺前买了几坛,准备放在马车上在南下路上时可以饮上一些。
见秦萧楚这般喜爱三奶酒,司徒诗瑶望向这家名叫“酒中仙“的酒铺说道:“秦萧楚,你若是爱喝这三奶酒,本公主就把这间酒铺给买下来,让他们用最原始的北域法子酿酒,然后给你送到金陵去。”
“公主,你要真把这酒铺买下来了人家一门心思给你捣鼓北域味道,这酒还怎么在城里卖了。”
司徒诗瑶双手抱胸无所畏惧,作为青苍国公主,要买下这间酒铺自然轻而易举,肆意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本公主给他们银两就是,又不是抢夺的勾当。”
“独乐不如众乐,公主,按照书中的说法,你就是耍横,”秦萧楚略带责怪的说道。
“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酒铺,”司徒诗瑶自个嘀咕着也不说这回事了。
酒足之后,便是饭饱,众人选了一家酒楼,从进门开始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看向这一队人,准确来说都在看向冠绝关内冷艳面容司的徒诗瑶,原本喧嚣不休的酒楼瞬间如时间停滞,秦萧楚想着寻一家人少点的酒楼,但司徒诗瑶说了一句:“你是傻还是笨,人少的说明味道差,味道好的才会这般人多。”
秦萧楚不禁在想,这位冷面公主还是挺贴市井地气。
面对其余人轻浮的目光,司徒诗瑶倒是大方毫不忌讳,任由那群浪荡子双眼冒出金光垂涎欲滴的模样,倒是有些长眼的或者说是隐约猜到这位女子身份的男子自个儿忙自个儿的去了,该埋头吃饭的吃饭,该酒桌划拳的划拳,在关内地界,玉面公主谁敢惹?
吴冠一看周遭环境,关切的提醒道:“公主,当真不用戴上面纱?”
司徒诗瑶这算是第一次卸纱在城内走动,难免引发一些动静。
司徒诗瑶无动于衷,吴冠也就闭口不谈。
“确实挺好看,”秦萧楚不自觉的蹦出一句。
“这么好看,送你你都不要?”司徒诗瑶眯眼而笑,一脸高傲。
秦萧楚也学吴冠,闭口不说。
旁人目光如众星拱月,秦萧楚一行人面对满桌丰盛菜肴, 下筷正欢。
佳肴与美酒自古都有十分般配,秦萧楚当即拿出方才在酒铺中买好的奶酒,饮下这来自玉门郡的北域味道,虽然与北域三奶酒不可同比,却也是一种味蕾的怀念。
酒楼中忽然一句声音传来:“小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