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宋家的大门紧闭,就连守卫都失去了踪影。
苦行乐和兰蒲涛站在大门口,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办,直接冲进去,还是......”苦行乐瞅着黑漆漆的大门,抬脚就要踹去。
兰蒲涛拦住了苦行乐,对他摆了摆手。
“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偷偷潜入为好。”
兰蒲涛打量着宋家的围墙,冲着苦行乐打了个手势。
宋家的围墙高达数丈,不过对于两人来说形同虚设。
兰蒲涛率先身形一纵,轻飘飘地立上了墙头。
他转过身来,对着苦行乐招了招手。
苦行乐别看身材矮小,爆发力着实不弱。
他向后退了几步,脚掌用力一蹬,冲天炮一般拔身而起。
这下用力过猛,身子险些越过了墙头。
兰蒲涛在空中一把拎住了苦行乐的衣领,阻止了他前冲的力道。
苦行乐一张大脸有些泛红,幸好在夜色中不易察觉。
两个人蹲在墙头上,却见院内黑幽幽地看不清楚,只有远处的厢房内隐隐透着亮光。
“这么大,怎么找。”苦行乐又开始挠了挠他硕大的脑袋。
“抓个人问一问,便知分晓。”兰蒲涛朝着厢房那边指了指。
两个人从墙头一跃而下,脚下有些松软,似乎踩在了棉花之上。
从数丈的高处落下,两条腿都陷入了泥泞之中,直至膝盖。
苦行乐拔起一只脚,立刻闻到了一股恶臭。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苦行乐伸手一抹,触手一阵冰凉,还带着湿漉漉的芬芳之气。
兰蒲涛捏住了鼻子,直觉告诉他踩到的非屎即尿。
“谁这么缺德,弄了这么多恶心的东西在这里。”苦行乐悄声地骂道。
兰蒲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雷区,才摆脱了那股中人欲呕的味道。
“等擒到了宋家之人,一定要将他们浸泡在这里,让他们生不如死。”兰蒲涛大骂着晦气,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两个人站在一起,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互相都有些嫌弃。
厢房的灯光微弱,传来对话的声音,似乎有人在讨论着什么。
苦行乐与兰蒲涛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窗户,蹲在窗台之下,偷偷地倾听里面的动静。
“阮哥哥,你有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
“我们乡下老鼠横行,所以我从小就痛恨老鼠。因为它们偷吃粮食,还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最为狡猾不过。”一名少年笑道。
苦行乐与兰蒲涛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异样的滋味。
“屋里好闷啊,是不是要下雨了。”
女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
苦行乐与兰蒲涛连忙缩了缩脖子,避免被对方发现。
两个人挤在一起,身上那股臭气钻入了鼻中。
苦行乐抽动了几下鼻翼,忍不住就要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兰蒲涛赶紧伸出手捂住了苦行乐的大脸,让他的喷嚏胎死腹中。
“宋家小姐喜得良缘,我也想像她一样幸福美满。”女子语气中满含着羡慕之意,发出了微微的轻叹。
“苦竹寨的竹寨主也是一表人才,要不然为兄为你牵一牵线如何。”
听到了竹若影的消息,苦行乐与兰蒲涛竖起了耳朵。
“宋家小姐刁蛮任性,现在当上了铁卫司的副司主,更是眼高于顶。竹寨主大老远地前来,却扑了一场空,实在有些可怜。”女子不无感慨地说道。
“竹寨主修为了得,据说老爷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古美女爱英雄,你是不是有些心动。”少年调笑着说道。
“你又笑话人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女子有些羞恼,像是被他戳破了心事,与少年在房中追逐打闹起来。
苦行乐和兰蒲涛只能耐着性子,听两人东拉西扯,想要多打探一些消息。
屋内的两人似乎撞到了桌子,哗啦啦一片碗碟碎裂的声音传来。
“完蛋了,你闯了祸事,看我怎么去报告老爷。”女子拍手笑道。
少年有些沮丧,低着头忙着清理着现场。
房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扫地之声,显然是少年在收拾着破碎的瓷器。
“千万不要告诉老爷,他正为竹寨主的事情头疼。”少年心虚地说道。
苦行乐和兰蒲涛聚精会神地认真聆听,等待着下文。
突然从窗口中丢出了一些瓷器的碎片,全数倒在两人的身上。
微烫的茶水顺着脖颈流下,两个人如同两只落汤鸡。
苦行乐心中大怒,险些从地上一跃而起,被兰蒲涛死死地按住。
兰蒲涛对着苦行乐竖起了一根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对了,你知道我们是如何对付那些讨厌的老鼠。”少年转移了话题,想引起女子的兴趣。
“那些恶心的东西,我看都不想看到。”女子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似乎还对少年心中不满。
“我们通常都是抓住了老鼠,用热水活活地烫死,对付这些讨厌的家伙,就要不择手段。”
少年一边笑着,还不忘记朝着窗外唾了一口,不偏不倚地落在苦行乐的头顶。
苦行乐连番地受到委屈,胸中似乎有一千匹野马奔过,呼吸都变得粗重不已。
兰蒲涛一只大手搭在苦行乐的肩头,生怕他一时冲动,暴露了行踪。
“说起竹寨主,那可是大大地威风。宋家家主何等人物,都禁不住竹寨主轻轻一击。”少年意犹未尽,谈论起当日的情形。
苦行乐双目通红,若不是兰蒲涛一再阻拦,早就恨不得冲进去将两人擒拿手中,好生折磨一番。
“家主无奈之下,才将小姐早早地嫁人。竹寨主闻讯激动万分,差点将宋家夷为平地。”少年貌似对竹若影深表同情,对宋家家主得不识时务有些痛心。
“那后来呢?”女子掩口惊声道。
苦行乐与兰蒲涛终于等到了关键的时刻,就等少年说出详情,势必显露身形大闹一场。
少年故意地卖起了关子,在女子接连地追问下,才缓缓开口。
“宋家家主对竹寨主苦心规劝,说做人一定要清心寡欲。否则便如那窗外的两只老鼠一样,白白吃了许多苦头,还在痴心妄想。”
苦行乐和兰蒲涛一股热血涌上头顶,顿时羞臊难当。
两人知道行踪败露,方才那些言语完全是对他们极尽嘲讽。
宋家的庭院突然灯火通明,数百条人影从暗处手持火把走出,将夜色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苦行乐与兰蒲涛双双从地上跳起,顾不得形象,背靠背站在一起。
“两位深夜到访,招呼不周,还请担待。”
少年长笑一声,从房中推门出来,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苦行乐和兰蒲涛气得七窍生烟,才明白方才的遭遇都是少年有意地安排。
“两位一定就是苦竹寨的大寨主和银耀城的兰大人,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仪表非凡。”少年抚掌大笑,眼中露出戏谑的神情。
两个人先是踩了满脚的屎尿,又被泼了不少茶水,身上还有许多瓷器的碎片,委实有些狼狈。
“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敢口无遮拦。”苦行乐恶狠狠地瞪着少年,两只眼睛都快从眼眶中凸了出来。
“古有学子凿壁偷光,今有寨主趟屎淋唾,真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苦寨主这苦中作乐的名字,绝对名副其实。”
少年对着苦行乐竖起了拇指,不吝赞美之词。
苦行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色阴沉地要滴出水来。
“就凭这些货色,就以为吃定了我们两人。”苦行乐向着四周环顾了一番,不屑地说道。
“你们现在这股味道,恐怕是凶兽见了也要退避三分。他们不过是观摩一下,看看老鼠的下场。”
阮软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手帕,捂在了口鼻之上,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苦行乐哇呀呀一阵怪叫,怒气无法遏制,素来沉稳的心性也狂躁无比。
愤怒之中,苦行乐的修为倒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他粗矮的身子一弓,整个人像一只利剑射向了面前的少年。
啪。
苦行乐硕大的脑袋上挨了一下。
这一下力道不重,却如同敲在了苦竹乐的心头。
他连人影都没看清,少年就失去了踪影。
少年早就转到了他的身后,手中拎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一个粪勺,正在轻轻地摆动。
“你跟你兄弟一个德行,动不动就大打出手,真得以为金辉城中可以来去自如。”
少年手持粪勺,如同一柄绝世神兵,指着苦行乐冷嘲热讽。
苦行乐喉头格格作响,全身红光大盛。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两枚匕首,双手一划,泛起一阵乌黑色的光芒。
“无耻小儿,拿命来。”苦行乐身材粗矮,所使兵刃也是短小精悍。
激发了血脉之力,苦行乐整个人如同一个散发红光的肉球。
他手中的匕首不断挥舞,形成了两团黑气,腥风扑鼻,显然淬着剧毒。
苦行乐含怒出手,一心要将面前的少年一击毙命。
两只匕首重重地插下,均向着对方的要害之处。
少年手中的粪勺灵动缥缈,荡开了苦行乐的匕首,诡异地变幻了角度。
粪勺带着醉人的气息,送向了苦行乐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