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高乘领着父亲,带着左右随从,熙熙攘攘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再走了一趟海边码头。
飞鱼商会刚到不久,依着老规矩,会在乱波岛上停留三天,因而当高乘一行人再度来到商会的临时驻地时,只见门庭若市,飞鱼商会的管事赵怀远早就在门口侯着了。
其实前来迎宾的赵怀远心里也有些诧异,因为商队先锋帖早就递过了,他跟高浪也已经碰头。一般而言,此时只需要手下人按部就班的交易下去便是,他心里估摸着,莫不是交易时出了什么差错。这才找上门来?
行商在外,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殷勤有礼,周到圆滑,所谓买卖不成仁义在。赵怀远早早的在散市的门口等着,就是不愿恶了这拨乱波岛的地头蛇。
高浪一到,赵怀远就殷切问道:“高岛主携着贵公子,赏脸来,不知有何所需,各家商会的位置,到底还是我熟悉一些,若是不嫌,我来给岛主带路。”
高浪本来打算推辞,但是转念一想,有这位身为飞鱼商会大管事的二把手亲自作陪,想来事情也会解决的快一些。于是还是应承了下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高乘昨日买香的摊位面前,那阵势,着实令那侯姓老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瞅见一旁跟随的高乘,心头就暗觉不妙,看着赵怀远的脸色越看越凶险,事儿还没谈,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赵怀远先行介绍道:“这位是乱波岛的高岛主,身旁那位是其公子。”这一介绍,对于侯姓老板而言不亚于惊天霹雳。
他料到高乘的家室背景不小,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岛主之子,若是事先知道了,便是再借他一个胆,也不敢将那一根香卖出二十余枚鱼目珠的价格。那等高价,摆明了就是欺生,顿时冷汗直下,一语不发。
赵怀远久经商海,阅人无数,暗中瞧见侯姓老板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好,当即脸色一沉,对着那老板说道:“侯老板,莫不是有什么隐情是赵某人不知道的?”
高浪笑呵呵的解释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昨日犬子,在贵处购下了一根的香火。今日前来,为的就是这根香火的事儿。”
那老板一听,实在是心里太过心惊,承受不住。连忙弯腰作揖,生生讨饶,言道:“诸位大人在上,实在是侯清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不该拿一根来历不明的香火,假冒古物来糊弄贵公子,骗了二十五枚鱼目珠。还望各位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侯清一马。”
赵怀远一听,顿时心中了然,他还并不知道那根古香的神奇之处,只是理解为侯姓的老板欺生宰客。
其实做买卖时宰客,本就是司空见惯之事,只是那老板招子不够亮,遇上宰不得的主顾。如今人家地头蛇找上门来,也只能自认倒霉。赵怀远刚想训斥这个年轻的老板,高乘却有些意外的说道:“老板的香。也是意外购得?不知来路?”问着,还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甚满意。
刚明白过来的赵怀远
又糊涂了,人家老板都主动坦白了,可高乘父子俩的言行却又不像是前来兴师问罪。他只好询问高乘,说道:“高公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是这侯清欺生宰客,你只需要说一声,我立马让他给你赔礼道歉,该罚的罚,该惩戒的惩戒,不说二话。可你这问的,让我有点糊涂。难不成,侯请卖给你的香,还有别的毛病?”
高乘一愣,瞅了眼汗如雨下的侯清,再一细想先前的话,方才恍然大悟,感情是被误会了。他解释道:“非也,赵叔误会了,我与侯老板交易过多次,那二十五枚鱼目珠也是我自愿给的,今天之所以前来,是因为那根香,颇为奇异,因此想来侯老板这里看一看,究竟有没有存货,或者打听一番,这根香火是从何处得来的。”
“效果颇为奇异?香火能有什么奇异的?莫不是什么奇物!”赵怀远心头浮现重重疑惑,但又有些好奇。另一边的侯姓老板,听得这对话之后,脸上表情却是风云变幻,精彩至极。合着刚才自己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臊得他面红耳赤,呵呵呵的一个劲赔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幸而赵怀远替他解了围,这位飞鱼商会的大管事,不愧是行商多年的老油条,虽然仍不是很清楚内情,但是一下就抓住了重点,对着高乘和颜悦色的问道:“不知高公子所言的那根香,到底是什么奇物,能不能拿出来给在下长长眼,不说别的,我赵某人好歹在行商多年,走了不少地方,别的不咋地,这眼力自问还算不错。哪怕是侯老板这里没有,兴许我在别处也曾见过呢。”
高乘轻咦一声,惋惜道:“那是一根通体漆黑的香,有手指头粗细,香上隐约好像有丝丝缕缕如云般的纹路,点燃之后,不见那种寻常香火的刺鼻,反而分外清新,令人耳目一新,而且产生的烟雾特别大。可惜那根香的实件,昨天已经被烧掉了。我虽然扫了灰烬回来,但估计是分辨不出来了。也许可以问一问侯老板,这香在他这里在的久,又是他收来的,兴许也知道得多一些。”
侯清连忙摆手,推辞道:“少岛主就休要为难在下了,说实话,在下也真不知道那香有什么作用,之时看着样式古朴,不像俗物,所以借个古物的名儿抬个价。一根香火,想来也不给过是祭祀礼拜之物品,就随口杜撰了个可通阴阳的奇效,胡言乱语罢了。
我知道也不多,这根香火的来历其实也颇为有趣。是我与飞鱼商会里专卖丧葬之物的董胖子一同去淘换来的。他去那儿收棺材,我因为前几次曾从少岛主那儿听闻过如此需求,便刻意留意过此物,当时跟着董胖子到了一个破落村落里,这根香正被一户村名供奉在自家的供桌上,我一看奇货可居,就盘了下来。说起来那董胖子还曾与我争过,只是最后开价不及我高,他又摆弄那香好久,最后才放弃,兴许那董胖子也知道点什么。”
赵怀远听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可莫名的说不上来,只好先领着一大帮子人再去卖棺材的董胖子处,侯清也好奇那根香到底闹出多大
动静,收拾收拾摊子,也便跟着去了。
董胖子正坐在铺子里少有的乐呵着,这一行当类比古董,往往生意冷清,但是生意上门,一笔到手,个把月的开销都够了。尤其是不久之前,那个寒酸少年居然过来买了个顶好的棺材,那可是一笔真正的款子,一百颗鱼目珠,有半年可以不用开张了。因此董胖子坐在铺子里自得其乐。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当一众人到他面前时,他还弄不清情况,但是当侯清在他耳边哆嗦着解释了因由之后,这胖子的脸色转眼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甚至气急之下捶胸欲狂,但是在高浪有些不耐烦的一声咳嗽之后,这胖子才如梦初醒般恢复正常,只是那神情已经是满脸哭丧,失魂落魄了。
董胖子仿佛不认命的追问道:“是否真有在那阵浓浓烟雾中隐约听见祖先传音?”
这话说的高浪父子心中一跳,看来是找到正主了,不过对于陵园之中的所见所闻无疑是重要的秘密,自然不会告与这等飞鱼商会的外人,高乘于是解释道:“我当看见那香燃起浓浓青烟之后,谨慎起见就退出了陵园,并未见得什么传音,只是感觉这香的奇异,有一种令人万分清醒的感觉兴许能够有助于修行之时平心静气。这才使得,我同父亲再走这么一趟。”
董胖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高乘,不过眼底有一丝怀疑,但奈何人家势大,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也不能怎么样,只好郁郁寡欢的看了一眼侯清,有气无力的说道:“若是所料不错,那根香确实是传闻中的一种古香,叫做附灵香,绝迹于三百余年之前,昔日曾颇为兴盛,据说是供祖宗附之灵附体的神妙物品。
香燃出的浓浓青烟,可供天地之间的游荡之魂依附。至于所说的那种令人心中清凉,静气凝神的物质也是从香中散发出的。那是一种能够壮大灵魂精魄的玄妙之物。真正作用并非是用于习武精心,而是强化所谓的祖先之灵。
这种香真正的作用,据说是帮助那些传承断绝的家族,请来祖先之灵再续接传承。若是贵公子不幸在陵园中提早离去,说不定是错过了一桩大机缘。若是去连云岛这类的地方,并且告知其用法,这么一根附灵香的价值至少在一两千的鱼目珠之上。”
董胖子心中有一部分的秘密并未透露,这种附灵香据说还有一些邪门的使用方法,谣传在古时,曾有过修为强大的祖先之灵借助这种东西,占据过修为薄弱的后辈弟子之身躯,这附灵香起初就是是一种夺舍之法的重要辅助之物。
不过一想到这香的价值,董胖子和侯清的心中一阵肉痛,后者的心中分外别扭,起先还以为自己小赚一笔,谁成想竟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一旁的高浪父子,总算解了心中疑惑,赵怀远则是经历的商海风波多了,这种类似不识珠玉的情况,也曾见过数次,虽然可惜飞鱼商会少了一部分鱼目珠的分润,但是好歹也进一步拉近了与乱波岛岛主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略有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