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大或走上前来,含笑和宋子庄打了招呼,宋子庄问起屈大或所为何来,屈大或道:“总觉得上次神兽之事有些诡异,所以特来一查究竟。”
宋子庄点点头,他不愿九老山插手,是因为神兽已被狙杀,神兽的种种原因结果,只有他合山派一家查究才能洗刷自身的污名,而九老山一插手就免不了有分功嫌疑。
如今屈大或一人来此,当不是九老山的意思,他虽然不知道屈大或在九老山中被排挤,但以九老山之势大,不可能只派一个人来此的,当是屈大或一人之意。
宋子庄当下便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然后嘱咐弟子们各个分开,在清沙滩附近寻觅起来,看看有什么可疑之物或者异状。
屈大或默默不语,也走到附近各处查看起来,他上次落败而走,心情一直不怎么好,本想回山禀报情况,但一走到九老山之下,便怎么也迈不动脚步了,上去禀报了又能怎么样呢?想想其他宗师的脸色,他就觉得有些寒心,在山脚下徘徊了许久,他终于还是没有上去,叹了一口气,不如再回清沙滩探究探究情况吧,于是他又来了这里,对于合山派的出现,他倒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大家都是江湖一脉,本就不应该分做彼此的。
于是,寂静了几日的清沙滩,又不再寂静起来。
这几天阿香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也难怪,十几年的失声,忽然一日又能重新畅所欲言,那是怎样的激动埃
阿香每日都要说上一大箩筐的话,好像要将十几年攒下的言语都说完似的,白微尘和小乙着实有些耳朵起茧的滋味,不过他们都是笑笑,没有制止阿香,毕竟,能每天听阿香说话也有一种幸福。
最近这些日子,阿香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把屋里屋外拾掇的粲然一新,把自己压箱底的一块绸缎拿出来,给自己缝制了漂漂亮亮的一件新衣服,准备成婚之日穿。
她和白微尘已定好了成婚的日子,离现在差不多就剩十几日了,对那一日,既有期待,又有忐忑,还有许多的激动,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但阿香还是有些坐立不安,想着自己的终生大事就要完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激动,每天总要偷偷地捧着镜子照个老半天。白微尘和小乙见了,都偷偷的掩口而笑,阿香是从来都不爱照镜子的人,现在成婚在即,反而频繁的照镜子,当是结婚时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缘故。
是啊,哪一个妙龄女子不爱美呢。尤其是嫁给心爱的人,那时的心思更加注重自己的容貌,仿佛就是稍稍染上了一丝灰尘,都会在心爱的人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记。
这是怎样的心思埃
全家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连空气中,也仿佛飘荡着幸福的滋味。
小乙也被这种氛围所感染,渐渐淡忘了那些萦绕在心头的不悦,仿佛那些都是一场噩梦,等一觉醒来,全都烟消云散,不留任何的痕迹了。
这种感觉真好埃
小乙于是也每日都喜气洋洋着,帮忙做着家里的琐事。
这几天,邻人也纷纷过来道喜,并相帮着白微尘做一些事情。
白微尘将简陋的小屋休憩了一番,在山中采撷了长长的藤条,缠绕在屋角,然后将采来的花朵穿插其间,小屋顿时便看起来与众不同,有了温馨而别致的感觉。
十几天的日子在不知不觉中忙忙碌碌地过去了,这日终于到了成婚的日子。
一大早,阿香亲自裁剪的两个大大的喜字就贴在了窗户之上,又把一副红红的对联贴在屋子的两侧,院中也满了两张酒桌,邻人帮忙着将凳子摆好,将酒坛也摆好。
阿香装扮一新,穿上了大红的新衣,头上插了正开的旺的鲜花,让人见了,顿时感觉焕然一新,竟有种惊艳的感觉。
白微尘也穿上了一件浆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也是一副精神很旺的模样。
上午,太阳高高挂起,照耀这充满喜气的小村落,只等吉时一到,便开始成婚仪式。
邻人们陆陆续续来到,推长者做了首位,其他人各按年龄入住,因为村里人不多,所以刚好坐了两桌子。
孩子们跑来跑去,追逐着玩笑,小乙虽然还是小孩子,但那些小孩子的玩笑他好像已经不感兴趣了,跑前跑后的看可有什么遗漏的事项。
阳光升起,一派的喜乐融融。
心中最激动的,当然是白微尘和阿香了,百年眷属,一旦结成,便是永远的幸福。
心中,如何能不激动,不欣喜呢。
阿香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坐在土炕之上,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也很是奇怪,自从准备成婚以来,十几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而到了成婚这日,短短的两个时辰的吉时,却是久久都不能来到。
在欣喜中,等待着。
然而,在这个时候,天忽然间阴暗了下来,刚才还很好的阳光,在须臾之间,阳光便消失了,暗意充斥着整个天空。
院中的邻人们都不自在地向天上看去,但是他们看到的却让他们大惊失色。
只见头顶之上,飞舞着数以千百只的蝙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下子竟来了这么多,在人们的头顶翱翔着,有十几丈之宽之长,简直有遮天蔽日的感觉。
邻人们都吓闷了,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蝙蝠,黑压压的当空罩着,仿佛是下着一场蝠雨。
邻人们吓得四散而走,桌子也掀倒了,酒坛也打碎了,酒也洒了一地,瞬间,一个喜气洋洋的场面被这些蝙蝠的出现搅得人心惶惶。
虽然蝙蝠们只是高悬在半空,并没有攻击人,但那寒椮的场面就足以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村人胆战心惊了。
白微尘抬头看天,倒吸了一口冷气,半空之中黑压压的蝙蝠聚拢着,羽翼忽然摩擦着,发出着撩人心痒的感觉。
这是血蝙蝠啊,白微尘当日在落弧山见过,也知道这些畜生的厉害,当初这些蝙蝠出现在落弧山,是想觊觎那修真宝录,可是如今它们来到此处又是为何呢。
难道是路过此地,可是并不像,蝠群已经停在半空也好些时候了,也不见它们动弹。
这些圄山吸血蝠当日在落弧山中与自己大战,后来蝠群大败而走,但吸血蝠之鲜血却将落弧山的石阵化解,以至于放纵了被术人用石阵禁锢的荆棘,荆棘出世后,为了得到修真宝录,大肆招募天下妖魔,残害人间,最后遇到天灾而被埋在了浮寿山中,这些吸血蝙蝠也一度全无踪影,如今修真宝录之事已渐渐淡薄,为什么这血蝙蝠又再次出现呢。
白微尘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起当日荆棘所说的圄山王一事,这吸血蝠乃是圄山所产,自然是圄山王派遣而来,惭愧自己后来在江湖上行走并未听说过什么圄山王的踪迹,也无从而知那圄山的具体位置。
看着满天的蝠群咿咿呀呀地蠢动着,白微尘怒火上冲,有心祭出寒光斩来,大肆杀戮一番,但有邻人在此,又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如何能行此血光之事。
在他犹豫之中,满天的蝙蝠忽然分散,聚合成一个长长的一列,向着地上俯冲下来,邻人们看见这阵势,更是吓得叫嚷不止,一时间,喊声叫声,奔跑的慌乱之声,响成了一片,说时迟那时快,那蝙蝠下来,竟然直冲白微尘脚下,并不顾及他人,瞬间,白微尘周遭腥风大作,层层叠叠的蝙蝠贴地而飞,将白微尘就地拖起,徐徐上空而去。
阿香奔了出来,见此情景,惊的目瞪口呆,大喊大叫着去追逐蝠群,但蝠群势大,转眼间便飞至一人多高,阿香的叫喊声都变成了哭声,忽然小乙从一旁冲了过来,他见蝠群劫走了白大哥,而阿香又哭的这么厉害,想也没想,一提气,跳跃之间,已跃到了蝠群之上,他在浮寿山地穴之中从金色小人那里悟出了升高跳跃之法,自离浮寿山后,并没有这么跳跃过一次,这时情急之下行使起来,竟然不见丝毫的退步,阿香见弟弟忽然能跳这么高,也是非常的惊讶,但如此情势之下,以顾不得想这些了。
小乙站稳在蝠群之上,深吸一口气,摇摇摆摆着,在这一瞬间的时候,蝠群已拔高了一丈多高,白微尘在另一片蝠群背上,见小乙竟也跳上了蝠群,大惊失色,凭空跃起,就来救助小乙,他怕小乙要是稍微不慎,从这高空坠落,非得跌断腿脚不可,但在白微尘的跃起之时,周遭的蝠群亦是随着一同的上升,而四面八方的蝠群亦是从空中飞来,各各袭击白微尘的眼目手脚,使他不能稍微一动,白微尘大惊之下,知道这蝠群是有备而来,说不得了,该祭出寒光斩了,他心念甫动,凌空一招,一柄如冰雪般晶莹透亮的利刃便抓在了他手中,他顺势凌空一划,周遭的蝙蝠各个断首断尾,滋滋地喷着鲜血,从空寂倒栽下去。
蝠群又赶快回旋,避开白微尘的凌厉攻势,从侧翼而上。
眼看着天空的蝙蝠载着白微尘和小乙越飞越高,渐渐在遥远的空际中隐没,阿香终于在绝望中大叫一声,双泪长流,眼光怔怔地看着那了无一丝痕迹的苍天,那在寺庙大鼎中看到的景象又在头脑中重现,那一幕就好像预言一般,而现在,终于到了实现的时刻,而白微尘的命运,仿佛已经注定了。
慌乱的邻人们随着蝠群的远处渐渐平静下来,他们举头望着天空,忽然仿佛是醒悟了似的,终于有一个老者喊道:“这外乡人是灾星啊,这是被老天爷接走了埃”邻人们纷纷醒悟,终于像终于明白了这件事一样,反而额首相庆,“这外乡人确实是灾星,幸亏老天把他接走了。”
阿香哪能受得了这般的言语,当即又大叫一声,昏厥于地,周围的邻人纷纷赶上来扶助,有的说道:“外乡人走了,再不会祸害阿香了。”有的说道:“还是老天有眼啊,看把阿香一家人祸害成什么样子了,小乙怕是也回不来了。”有的说道:“不管怎么样,外乡人要是在这长久住下的话,我们也要受害的。”
其他人点头称是,又是庆幸又是高兴。
结婚喜宴虽然中断了,但仿佛另一种喜悦又缓缓升上了人们的心头。
人心终于终究是冷漠的,等日光又暖烘烘地照着的时候,邻人们又去忙他们日复一日忙碌着的事情去了。
在寒光斩的砍伐之下,大片大片的蝙蝠带着残破的死尸掉落下去,但是依然有源源不断的蝙蝠补充上来,白微尘杀的手都累了,还不见蝙蝠有稍懈的态势,而透过蝠群的空隙,望去小乙那边,暂时还算是平平稳稳。
小乙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高空飞行,不免心中有些害怕,眼睛不敢看脚下,双臂伸开保持着平衡,脚下只觉得轻飘飘的踩上去也软绵绵的,他知道脚下是蝙蝠的身子,这时很害怕假如蝙蝠有什么异动,忽然飞了开来,自己岂不是就要凭空摔下去了吗?但幸喜飞了这么多高,脚下的蝙蝠虽然踩上去软绵绵的,但它们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也才使自己站在上面不至于摔倒,他就这样屏息静气地站立着,看着白微尘在另一片蝙蝠的丛中大肆挥杀。
他虽然不后悔自己上来,但很为自己的冲动而自责,要是这次可能逃生,以后遇到此等事一定是沉住气,平心静气地好好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到,自己现在的情形,明显是白大哥的一个累赘了,白大哥那般的疯狂杀戮蝙蝠,一定是想要冲过来救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