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火当然省略了洋洋大闹猪圈的糗事,尽职尽责地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天知道,他刚刚才给小少爷善完后。
顾欢颜和程程一听,便了然于心了。
顿觉刑火头上多了一层光圈。
此时,“江南公社”农家里的服务生赶忙跑过来——
“北冥先生,您到了!老板娘在里面等您了。”
夕阳逐渐隐没,红霞亦被夜幕所覆盖。
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山村郊野,点点灯火点缀。
农家乐里呈现出一片祥和的景象。
菲儿挽着北冥陌的手臂,跟随着服务生的脚步,穿过木屐长廊,在沿途的壁灯下,洒下修长的剪影。
“北冥先生,请。”
服务生在一间木雕双门前站住,恭敬地朝北冥陌弯了弯腰,嘎吱——
颇有年头的复古木门被轻轻推开,一阵笑声传了出来——
“呵呵呵……”
“老板娘,北冥先生到了。”服务生说。
屋里大笑的女人这才回过头,“墨墨啊,可把你盼来喽!快进来坐!”
“姑姑。”北冥陌点了点头,摘下墨镜,目光柔和。
菲儿见到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中老年女子后,暗暗惊讶了一下,似乎没听说过北冥陌有姑姑啊……她赶忙端起笑脸,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姑姑您好,我是菲儿。”
“乖,叫我芳姑吧。”芳姑笑眯眯地点点头,又瞧了瞧他们身后,“咦,墨墨,怎么不见你娃儿他娘呀?还有两个娃儿呢?”
这话,听得菲儿脸色微白。
北冥陌说,“孩子们弄脏了,她带他们洗洗就来。在姑姑面前失礼了。”
“傻孩子!姑姑来这穷乡僻壤几十年了,还跟姑姑讲什么礼数?”芳姑笑,然后指着电视墙,“刚才在猪圈里疯玩的娃儿是大的还是小的呀?这闭路电视可都录下来了呢!呵呵呵……”
果不其然,电视里正回放着洋洋小猴子大闹猪圈的画面。
北冥陌蹙了蹙眉,“是不成器的小儿子。抱歉,给姑姑添麻烦了。”
“你这孩子……难得来姑姑这儿一趟,今儿又是头一次带孩子过来看姑姑,姑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是麻烦呢?快去接孩子们过来,一会儿就开饭了啊!”
“嗯。”北冥陌对芳姑的尊敬,让菲儿有些讶异。
“墨,不如让我去看看他们,你留在这儿陪芳姑吧。”
菲儿才刚准备转身,就被芳姑拉住了手,“呵呵,这种事儿当然是他这个做爸爸的亲力亲为了。墨墨快去吧。来,菲儿过来,陪芳姑说说话,嗯?”
“好的,芳姑……”
菲儿温顺的笑了笑,眸光却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北冥陌的背影,渐渐不安。
农家乐的木屋澡房里。
白茫茫的热气缭绕,乐呵呵的笑声环绕。
“哟荷——”
噗咚~。一桶水的声音,从洋洋的小脑袋瓜儿飞流直下,冲洗着小包子的小身板儿。
脏兮兮的污渍一层一层被洗刷开去,露出白丨嫩的肌肤……
“哟荷——”洋洋又兴奋地叫了声,“妈妈,太舒服了,再来一桶!!!”
“可以了宝贝儿,已经洗了好几木桶水了,不能洗太多,不然皮肤会被水泡皱的。”顾欢颜一边笑,一边拿毛巾擦拭着洋洋。
“不嘛,妈妈,人家还要来一桶嘛……”洋洋嘟嘴儿不依。
木门边上,离洋洋有几米远的程程,迸出一句,“北冥饲养,你是要来一桶方便面么?”
“滚!你才饲养!你才方便面!”洋洋怒。
对于北冥司洋这个名字,洋洋真是……男人之痛!
北冥司程这名字,一听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冷艳高贵接地气?!
为毛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北冥饲养,低端粗俗甩节操、土鳖矫情无下限、乡土农村非主流!!!
“嘤嘤嘤,妈妈……我不要叫北冥司洋,我要跟回妈妈的姓好不好……”
姓?
顾欢颜擦拭洋洋身子的手,顿了顿,拂过一丝惆怅。
想起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母亲陆露,虽然辗转多年,她终于找到了亲生丨母亲,却即使见了面,母女俩也依然无法相认。
致使她至今都还不晓得,自己真正的姓是什么?
无奈地叹了叹气,“宝贝啊,还是跟你爸乖乖姓北冥吧,今后就别想着换姓氏了,好吗?”
这话,刚好落入正准备进木屋澡房的北冥陌耳里。
他心头微微一软。
那张俊美无暇却冷若冰霜的脸庞,线条忽地就柔和下来了。
他的儿子,当然要跟他姓!
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推门而入,却听见洋洋嚷嚷——
“呜啊,不要嘛……人家不要叫北冥饲养啦,好难听,在学校里被童鞋笑……”
“怎么,北冥黑土这名字就好听了?”干净清冷的嗓音,本应该怒意腾腾,却出奇的温和。
屋里的母子三人身板儿不约而同凉了凉。
依照北冥陌小鼻子小眼小肚鸡肠的脾气,秋后算账这种事,太正常了。
“哼哼,一个黑土男,一个狒狒女,绝配啊!”洋洋ding了回去。
“北冥司洋,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学会什么叫‘修养’?”北冥陌扬了扬眉,眸子却是盯着给洋洋擦身子的顾欢颜。
洋洋鼓着腮帮儿,仰着头,学着北冥陌的口气——
“北冥黑土,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学会什么叫‘爱情’?”
“哧——”北冥陌冷笑一声,嘲弄,“你懂?”
“哼,我怎么不懂?我可懂了……”好吧,牛皮就是这样吹起来的。
顾欢颜背对着北冥陌,背脊有些发僵,“洋洋,小屁孩的说什么情啊爱的,不害臊。倒是你真的要好好学学什么叫‘修养’了。首先,不准说粗口话,要对长辈尊敬,听到没?”
“……”洋洋见母亲神情严肃,只好委屈地瘪了瘪嘴儿,“妈妈,我只尊敬值得我尊敬的长辈……”
“洋洋,长辈就是长辈,哪怕他再蛮不讲理、穷凶极恶、嘴脸丑陋,做晚辈的都要懂礼让三分,不跟他一般见识。”
“哦哦,了解了!”洋洋一点就通,马上仰头,小丨脸儿绽开一朵花,“黑土长辈,洋洋不跟你一般见识!”
北冥陌脸色微抽,眉心拧起,不悦。
随即伸手,拉起顾欢颜,将毛巾扔在洋洋的脑袋儿上,“既然这样,做长辈的也就不伺候晚辈了!”
他拉着顾欢颜就往屋外走,路过程程的时候,撂下一句,“你稍后带那小子过来吃饭。”
程程淡定地点点头。
“咦喂,讨厌你个黑土大叔,不准抢走我妈妈啦……”洋洋反应显然慢了了一拍。
父亲拉着母亲早已不知踪影。
北冥陌拽紧顾欢颜的手,将她拖出了木屋澡房外头。
“放手,北冥陌,我还得给洋洋穿衣服……”她一心惦记儿子。
他皱了皱眉,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吃味儿,“那臭小子是缺心眼,不是缺胳膊少腿,他自个儿会穿!”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
“那你该问问他,有他这么对付自己老子的?”左一声死鸟老爸,右一句北冥黑土的叫着,洋洋那小子完全不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我承认洋洋被我g得有些顽劣,这点我会继续教育他!可北冥陌,为什么你不反省一下自己,为何洋洋会这么排斥你?”
北冥陌锐利的黑眸微微一眯,闪过一抹幽怨,“若非当年你私自偷走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
顾欢颜手指一抖。
双生子,她串通医生私心偷走一个!
却不想,对两个孩子都是一种无法弥补的伤害。
“……”回忆涌过脑海,刺疼了她的心,“是!我承认当年我有私心!可毕竟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我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那你呢?程程跟在你身边,你却对他冷漠无情,难道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教育?”
想起程程曾经忧伤的眼泪,顾欢颜揪紧了心。
他嘴唇微抿,将她拉到澡房的后院——
高高的秸秆堆积在后院墙垣,将她推进了秸秆堆的狭小空隙里……
“北冥陌,干嘛拉我来这里?秸秆灰弄得人家很痒……你不要挤我……走开啦……”她沉着眉,不可思议的瞪着这男人,这厮不是洁癖孙子么?
怎么这会儿不嫌弃秸秆味儿了?
“我今天带你过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他刻意压低了嗓音。
厚厚的秸秆堆,遮掩住两人逐渐重叠的身子……
狭窄的秸秆缝隙间,流窜出诡异。
她透亮的黑眸越睁越大,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厉害……瞪着北冥陌那张离她越来越近的俊美面孔。
顾欢颜心头腾的一下,莫名浮现四个大字——
偷鸡莫狗!
次奥!
“你……你要干什么……”她看着他忽然深沉的眸,那光芒她太熟悉了。
“欢儿……”他低着嗓音,叹了口气。
将她的身子推得更进一点,让秸秆堆掩饰住两人,“欢儿,我本来是打算带你和孩子们来这里度个小假的。我并没有想到菲儿也会跟过来。”
他突然解释,这并不像他平时的性子。
只是,他不想她误会什么,“明早我就让刑火送菲儿走,你别再跟我闹了,嗯?”
“闹?”她听着这话,心尖一颤儿一颤儿的,“北冥陌,从你不吱一声将我母亲转院开始,再莫名其妙带我去见你那中风的父亲,告诉他:,从头到尾,我可曾说过一句你的不是?我又何时跟你闹过什么,啊?”
她扯着嘴角,冷笑中划过凄然,“北冥陌,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丨光了,我嫁鸡嫁狗也不会嫁你!”
即便初春回暖,也暖不过她的心田。
她想她此生是没办法让三个孩子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了。
今后,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多给孩子们更多的母爱……
然而,她这一句“嫁鸡嫁狗也不嫁你”,惹得北冥陌眸子寒光一闪!
“是么?宁愿嫁鸡嫁狗?”他低淳的嗓音,透着寒意。
“那是男人都死丨光的前提下!没死丨光我丨干嘛嫁鸡嫁狗?更何况这世上那么多男神,那么多小鲜肉等着我垂涎……”
男神是么?小鲜肉是么?
他晦暗的瞳孔抚过深深的戾气。
“时间不多了!”他深吸一口冷气,语气里有种难以察觉的无奈,“欢儿,过完今晚,就只剩五天了。要你臣服于我,难道就这么难?”
北冥陌心底暗叹,过去的那些年月,他以为自己冷情冷性可以过完此生。
可原来,竟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处便陷入了这个女子的情网。
而这个‘情’字,是这般磨人。
可讽刺的是,即便他失魂落魄了,也宁愿就此沉丨沦。
她可知,他要的,不仅仅只是剩下的五天么?
“竟然还有五天……”她愣了愣,苦笑,“原来替婚这一个月这么难熬……”
粲然的眸子幽幽睨着他,挖苦道,“北冥陌,你的菲儿知道我给你替婚的事儿么?”
“……”他抿唇,眉心越拧越紧。
“呵,我真是傻!问了个蠢问题!”她扯了扯唇,笑,“试问世上有哪个女子能承受另一个人代替她的婚姻?”
“……”他的表情回应了她。
菲儿的确不知情。
“可北冥陌,今晚你的菲儿也在,你就不能收敛收敛?现在这样压着我,像话么?!”
“我说了,菲儿的出现是个意外。”他黑瞳里倒映着她苍白却惹人怜爱的容颜,瞳眸闪过流连,“只有五天了,难道这时候你想喊停?前功尽弃你舍得么?”
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扫过她嫩滑的脸颊,“舍得放弃一个儿子的监护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