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某处海岸边,丛林中枯树处处,而蓬头垢面的李瑞海带着李青众人正潜伏在暗处观察敌军的动向。惠州的海岸线绵长,许多地方浪急风高基本不能停靠船只,故此都护府也不会浪费兵力处处设防,而恰恰是这种疏忽,使得人鱼战士的登陆变得异常简单。
此处已然集结了上千的人鱼战士,后续的部队还在慢慢从海面上浮现,李瑞海几乎可以肯定,此处必是那水晶宫主力的登陆地点。
多日的艰苦侦查终于有了回报,李瑞海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据罗成的描述,他在其中没有发现姬无双本人,似乎这些人鱼的头领只是几个年纪颇大的婆娘。要是罗成在这肯定要大吃一惊,姬无双和斯羽长老竟一个都不在,竟然是冬钰长老统筹全局,难道水晶宫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当然李瑞海不会清楚这其中的端倪,他匆匆写下了些什么,便把纸条绑在从罗成那飞来的信鸽之上。
亲眼看着信鸽消失在远方的天际,李瑞海才放下心来,他关照李青道:“继续密切注意那些娘们的动向,本督到近处去看看!”
“是,都督千万小心!”
……
而洛京这方则波澜不惊,杨喆毫无意外的出现在了白虎大门口,不过陪同的仅有连褚一人。罗成虽然奇怪,暂时也只得跟司徒雷隐藏在暗处观察。
杨喆经过大门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竟然放低身段跟守门将军张暴点了下头,可把这军汉给乐坏了,他下意识的认为上次的宝没压错,富贵前程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
皇子出游,护卫最为重要,张暴连忙主动请缨,谁知被杨喆瞪了一眼后,他便像瘪了气的皮球般退了回去,看来马屁也不能随便乱拍,眼睁睁的看着皇子扬长而去,他的内心忽然又忐忑了起来。
两人有说有笑朝着南市走去,他们皆一席武士服,人又张的不差,路上难免吸引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杨喆很是享受,还故意放慢了些脚步,看的连褚只摇头。
不过他显然已经发现了罗成两人的跟踪,心下也稍稍安定,这双重跟踪术非常好用,如果杨喆受到有心人的尾随,后方的罗成立即便能发现不妥,并可快速作出最佳的判断,或者掩护或者加以拦截,毕竟现在洛京暗地里并不太平,随着各地的武林人士陆续抵达,连表面上的平静都会打破,未来的半月洛京一地定然鱼龙混杂,在这风云际会之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恐怕连洛京最有名的神算子都算不出来。
行到半路,刁辟情便若无其事的加入了进来,他现在身份尴尬,公然跟三皇子走在一块太惹眼,现下显然已经乔装了一番,一袭长袍,胡子也刮了个干净,跟在杨喆身后还真像三五好友出来游玩。
三人刚来到洛水之畔,一艘画舫早停在码头附近待命,连褚带着两人快步走了进去,他们还没坐下,画舫就已经开始慢慢起航。后头的罗成和司徒雷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快速跳了上去,不一会儿那画舫便已经离开码头,朝着下游开去……
这艘画舫是陈致远的私产,船上的下人和水手都经过精挑细选,属于信得过的兄弟,在这点上可含糊不得,不过陈致远本人则不会前来,毕竟双方的立场比较尴尬,由罗成出面是再好不过。
说是让刁辟情作陪,其实罗成是预防他会做点小动作,大家互相寒暄过后,连褚就礼貌的请这军汉出了大厅,到船头钓鱼去也。
杨喆其实已隐隐猜出罗成约他来的目的,不过他本人不好开口询问,于是乎便带头聊起了江湖中事,开始便聊别人的家事的确有些突兀,罗成显然也有所忌讳,便听之仍之了。三人喝着小酒,越聊越起劲,不外乎互相吹捧些没营养的恭维话。
酒过三巡后,见杨喆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红,罗成直言不讳问道:“杨喆老弟,容罗某问你个私人问题,如果你父皇突然驾崩,不知何人能继承皇位?”
杨喆醉眼朦胧道:“父皇虽然对我颇为喜爱,不过却迟迟没立储君,按照礼法的话该是大皇子杨胤继承。”
罗成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杨喆老弟目前的处境该是你刻意为之的吧,需知你要是被立为储君,那么天天都要求神拜佛,烧香祈福喽!”
杨喆双目精光一闪,却并没有答话,借着饮酒的机会低下头去,也算是默认了此事。
罗成则继续问道:“杨喆老弟,你怎么看你叔父此人?”
杨喆抬头道:“雄才大略,是我父皇的得力臂膀!”
罗成饶有意味的看着他,开口道:“真是如此吗?”
杨喆洒然一笑,言道:“罗方丈有话请直说,这些也并无外人,你要是信不过我的话,便不会约我出来了,是吗?”
罗成闻言神情一变,严肃道:“今晚罗某便要入宫刺杀你父皇,此事就是奉了你叔父的命令!”
“什么?”
杨喆惊声站了起来,不过细想之后,他还是慢慢的坐了回去,而这时罗成和司徒雷的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连褚和杨喆,罗成把刁辟情留在了厅内,开口问道:“今晚刁兄在何处值守?”
刁辟情不加思索便答道:“朱雀门!”
罗成闻言拿出镇邪宝刀把玩起来,刁辟情眼见对方不发话,心中不禁有些急躁,主动开口道:“罗兄弟有何吩咐但请直言,能帮的上忙的话刁某尽力而为!”
“刁兄真够朋友!”
罗成站起身来,把镇邪刀插回刀鞘内,吩咐道:“今夜罗某从朱雀门出宫之时,便会把此刀交还给刁兄,刁兄清楚了吗?”
看到罗成和司徒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刁辟情的心中真想骂娘,不过把柄在别人手上,他也无可奈何。愤恨之间他拿起桌上的酒壶,把壶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一般,他大步走出了画舫。
走在去逐月府的路上,司徒雷冷不丁的问道:“如果皇帝大行,那元宵佳节的歌舞还会准时进行吗?”
罗成笑道:“到时元宵节的宴会该是杨啸天的庆功宴喽,歌舞当然是必备节目,那老小子想的倒是周到。借武林大会之事扰乱各方的视线,那么就能把皇位交替的影响减到最低,也能第一时间得到各大派的肯定,真是一石二鸟的妙招。”
司徒雷撇嘴道:“别忙着夸他哩,形势如此复杂亏那老狐狸还乐在其中。你看现在大街上武林人士开始多了起来,看来各州有头有脸的人物会陆续抵达,到时洛京这个名利场便更精彩了,你猜元一教会有些什么小动作吗?”
一想起逐月府中的葛云,罗成的心头便有些不舒服,长叹了口气道:“我又不是无所不知的活神仙,哪能所有事情都料到,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呗,提起点精神来,逐月府到哩!”
一经通传,杨啸天亲自把罗成两人接进了府邸,在书房内坐定之后,杨啸天开口道:“愚兄今早进宫打探过了,里面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追捕贤弟的迹象,不过小心点总没错,你们稍作装扮,便可随老夫入宫哩!”
杨啸天还不至于在这点上撒谎,罗成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杨啸天便传唤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开始帮两人乔装起来,无非便是把面容弄的黝黑一些,黏贴上军中比较流行的络腮胡,不过这老叟还在罗成的脸上做了条伤疤,乍看之下惟妙惟肖,的确手艺非凡。而司徒雷则是要在靴内垫高几寸,还好老叟装备的布袋棉絮,踩在脚下相当舒适,避免了走路时疼痛的尴尬。
一番摆弄下来,少说也要个把时辰,等老叟告辞离去之时,天色已黑,酉时便要举行大挪盛会,杨啸天可不能再耽搁下去,检查了下两人的扮相后,把一个布包交给了罗成道:“里面是两套夜行衣,行事前换上,事成之后,你们便想办法逃出宫去吧,我们之间就一笔勾销哩!”
两人当然满口答应,于是乎便跟着逐月府的车队,缓缓向皇宫进发……
当两人随着杨啸天步入炎阳宫壮丽广阔的大殿时,在灯火通明之下,他们才发觉此处是如何之大,中心处放着一口三丈见方的大鼎不知有何作用,不过两人也不方便左顾右盼,因为杨啸天实在太过出名,无论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都争着来跟他打招呼攀交情。
杨啸天交际的功底何等深厚,三下五除二便应付了来人,带着家人坐到了东侧属于他的佩席上,而作为贴身侍卫,罗成和司徒雷可没有这福分,只得站在他们身后,好在大厅中人头攒动,也没人会注意他两。
逐月府佩席最多,足有六席,而三位皇子分别都是四席,此刻这些席位早已坐满,杨喆抽空还瞟了罗成一眼,不过他的目光也不敢停留,确认之后,他便开始跟周边的贵客开始闲聊起来。
罗成扫视一周,装作请示杨啸天一般,向他询问殿上的生面孔,得到答复之后,他便紧盯着大门,仔细观察每一波的来客。杨雪娆口中的梅姑没有出现,无疑是个好消息。
这时惠州都护府的真嗔跟钱老六联袂而至,看来孟继尧那厮还卧病在床,不能出席宴会,这两人走上前跟杨啸天行过礼之后,又向各位皇子一一见礼才落座。
没想到连苏嫱都受到了邀请,她一入场顿时受到了全场男士的瞩目,可能已习惯了这种阵势,她轻挪碎步不慌不忙朝二皇子的席位走去,当她坐在杨崇身旁之时,大殿内众人神色各异,羡慕、妒忌、嗤笑比比皆是,不过他们也只能窃窃私语,不敢高声喧哗。
礼乐声起……
大夏皇帝驾到,大殿近千名宾客肃立恭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