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娘拎着瓦罐去找张氏,张氏既然说了头疼,自然是不能过来吃饭的。孙兴的屋子离老宅有段距离,柳月娘扶着肚子慢慢的走,时不时站着歇一歇,正午的太阳还有些大,路上偶尔遇到几个不用下地的老人,也笑着打招呼。
“孙朗家的――月娘――”
柳月娘转头,原来是开杂货铺的春花她娘,柳月娘站在村口的大路上,回头笑了笑。穿着天青色的褙子,烟灰色襦裙的春花他娘并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女人,倒像是个姑娘。姿色依旧,跟十岁的春花站在一起像是姐妹一般。
只是,因为名声在外,原本柳月娘以为她会是个妖妖娆娆的样子,后来才知道她却是个泼辣干练的性子。
“嫂子!”
春花她爹过世的早,春花她娘带着春花在村口开了个杂货铺,卖些盐酒之类的日常用品,家里还有两亩水田,日子倒也过得去。但是,村里很多人都说春花她娘是个水性杨花的。
柳月娘倒不这么认为,因为春花她娘的笑容干净,行事干练泼辣,相信她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不堪。这样的女人,带着孩子,顶着众人的压力,还有流言蜚语,能够坚持在村里靠着自己的能力过活,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其实,当年春花爹过世的时候,春花她娘完全是可以改嫁的,只是这样就要把春花一个人丢给族里的。要是春花是一个男孩子,还能够养活大,继承李家的香火,只是春花是个女孩子,这就是个绝户了。等春花嫁人了,春花她娘真的就无依无靠的了。所以,当年要是理智一点,春花她娘就不应该留下来,改嫁才是对自己好的。
只是,春花一个孤女,要是被丢下了,估计族里也不会怎么照顾了。所以,春花她娘是个疼孩子的,才会留下来守寡。
至于,春花她娘坏掉的名声,柳月娘倒觉得可能是长得好看惹的货了。柳月娘到村里之后就不再打扮自己,总是尽量跟村里的女人一样。把一把油亮亮的黑收了,裹在一块蓝印花布里。衣服什么的,也就着朴实的穿。但是,春花她娘就不知道收敛自己,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不只是招女人嫉妒,也招男人惦记。
“去给你嫂子送饭?进来喝口水吧,这大热天的!”春花她娘不是个会干农活的,每次都是找人干农活的,过后收了粮给人送过去抵工钱,所以,就算是农忙的时候也没见的有多忙,总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在铺子里坐着。
嗯了一声,柳月娘点点头,抹了把汗,日头正盛的时候真是热坏了,咂咂嘴,还真的有些口渴,“嫂子,水就不喝了!我急着去给大嫂送饭,回来再跟你说!”
“行,回头的时候来嫂子这边坐坐,有些事情想要麻烦你!”春花她娘笑着点点头,柳月娘是村里几个少数愿意跟自己说话的女人。
柳月娘沿着村里的大路走,走到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厚实高大的院子,红色的木门,生锈的铁锁。门前铺着青砖,这个就是孙兴的家了,就是院子外面就比老宅的房子好了许多。
柳月娘伸手摸到生了锈的铁锁,去扣了扣门,“嫂子――我是月娘,来给你送饭了,听到了来开个门!”
过了一会,听到走过来的声音,然后就开了门,张氏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柳月娘,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哑着嗓子说,“进来吧!”
孙兴家的三间砖瓦房很是敞亮,一水儿的青砖小瓦,两边的厢房倒是跟老宅那边的一样,都是土坯的房子,盖着茅草。院子里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菜畦,倒是养了不少鸡,还有两只鸭子,猪也养了两只。五月的天气,这个时候倒是热热闹闹的――臭气熏天了。
柳月娘提着瓦罐,跟着张氏进了屋子,堂屋里摆着八仙桌,把那瓦罐放到桌上。
“坐吧!”张氏头披散着,有些恹恹的坐下了,抬手让柳月娘也坐下。柳月娘看着张氏面色潮红,倒不像是装的,估计是真的生病了。伸手去探张氏的额头,滚烫滚烫的,“哎呀,大嫂,你是不是热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头疼的厉害!”张氏自己拿了碗出来,把瓦罐里的饭菜倒出来,倒不像是平时那般吃了许多,只是吃了一点点就放下了。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留着晚上的时候热了吃吧!”张氏丢了筷子,只觉得昏昏沉沉的。
“嫂子,你先躺一会儿吧!厨房在哪边?”柳月娘扶着肚子,搀了张氏进屋去睡觉。房间里倒跟孙家老宅的不一样,是个架子床。
历阳县多雨潮湿,烧炕倒是不怎么方便,有条件的一般都是架子床。就是有条件的一般人家陪嫁的时候,也是有架子床的。
张氏被烧的昏昏沉沉的,倒也没有拒绝,直接躺在床上睡了。柳月娘看着张氏紧闭着眼睛,嘴巴也紧紧的抿着,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来,估计烧的厉害的很。院子里就有口井,柳月娘打了冰凉的井水,洗了帕子,给张氏敷上,希望可以降降温。
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摸到厨房,生了火,切了生姜煮生姜糖茶。因为柳月娘身子不方便,折腾了许久,才煮好一碗生姜糖茶。端到张氏的房间,张氏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柳月娘将她小心的拍醒。
“嫂子,起来喝完姜茶,身汗就好了。小心,有些烫!”柳月娘扶了张氏起来喝姜茶,张氏坐起来,只睁开眼看了一眼张氏,就闭上眼慢慢的喝了姜茶,又睡过去了。
热是很严重的,柳月娘还是不放心,洗了一把帕子换了。又擦了擦张氏的手心脚心,只求赶紧把温度降下来,热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烧坏了就不好了。过了许多,张氏才算是安生下来,额头不那么烫了,睡得也安稳了,柳月娘才舒了一口气。</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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