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东方逸起了个大早,因为陆冰今日要离开辽东返回漠北,不管是曾经的关系,还是劝阻的恩情,东方逸都没有理由放陆冰单独上路。
松原北城门下,陆冰望着神态平静的东方逸,淡然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辽东接下来有你忙的,殿下还是回去坐镇,等圣旨下达吧!”
或许是两人过去的关系,亦或许是长白山的尴尬,东方逸低下头掸了掸衣服,轻笑道“大恩不言谢,待武林大会结束,咱们漠北再见。”
闻言,陆冰冰封多年的俏,脸恬然一笑,嘴角带出的弧度,替松原城增添了一抹绚丽,随即陆冰翻身上马后,瞧着东方逸轻声道“那就漠北再见。”
听着马蹄声渐渐消失,东方逸抬起头望了一眼陆冰的背影,释然一笑。
回府的路上,东方逸瞧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嘴角微微扬起,虽说此次围剿幽冥堂造成的影响太大,不过能让百姓安全度过这个年,恒王殿下也不觉得太亏。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十五,在此期间,东方逸送走了殷世茂跟寰宇军,毕竟前者是钦差,后者是朝廷明旨召回的军队,铲除了幽冥堂在辽东的分部,东方逸也不好继续扣留他们,值得一提的是,也不知道是谁把步善对殷世茂的不满跟后者说了,殷世茂二话没说在临行前的一夜,不仅跟步善道了歉,还把珍藏多年的一块黄玉送给了步善,最终在步善的尴尬之中,两名老人喝的酩酊大醉。
此后,东方逸也驱逐了仇阳和步武,相对仇阳的礼送来说,步武离开时,东方逸就差没指鼻子骂步家忘恩负义了,不过恒王殿下也明白他跟仇家之间的关系根本不可能缓解,于是在送走步武后,东方逸命人准备了一份厚礼送去锦阳,算是安抚一下步家的担忧。
晚上,步善随同东方逸行走在松原的街道上,望着接道两侧琳琅满目的摊位,憋了好几天的步善,终于忍不住的问道“提防仇家我懂,可依你小子的性格,步家此次差点把你给卖了,你怎么就这点反应?”
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东方逸四平八稳的解释道“您老应该清楚仇家跟我之间仇恨,那是不可能缓和的,因此我不可能放着步家不用而反过去重用仇家,而相比这点小恩小怨,我更在意步爵的思虑,亦如您老所言,步爵就是一个老王八,如果他为了安抚我而把步武换了怎么办?那怎么说也是他儿子,没了都督之位,步家的下任家主会轮到步武么?结下这个死结容易,解开可就难了,反之我安抚步家,您觉得步爵会怎么做?”
见东方逸好似恢复到当初那个运筹帷幄的恒王,步善答非所问道“你小子的心结解开了?”
愣了一下,东方逸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随即咬着糖葫芦指着不远处的乞丐,轻声道“看见那个人了么?您老说他有心结么?”
搞不懂东方逸话中的含义,步善摇头狐疑道“你知道有没有?”
用牙扯下一颗山楂,东方逸砸着嘴笑道“人的心中都有结,只不过都会被眼前的事情蒙蔽。那个乞丐的心结我不清楚,但本王的心结从不是老八的死,前一阵的迷惘只不过是着急替老八报仇罢了,如今干掉了幽冥堂的一个分部,朝廷那边又会明旨审判幽冥堂,此事暂了,本王也就没那么急切了。”
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随后步善绕有所指的嗤笑道“既然不急切报仇,你小子为何还要让凌思乐他们三人潜入海宁?”
东方逸丝毫不意外步善会知晓此事,遂十分淡定的解释道“这不是为了准备给我父皇一个动手的理由么,你我辽东之行,谡王府就好像是一个瞎子、哑巴、聋子的集合体,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跟平常完全两个模样!您老觉得这正常么?纵观历朝历代,您见过那个失败的王爷愿意平平淡淡的渡过一生?谡王府的罪不在当下,而在将来!我派人过去,只是想把这件事提前挑破,省的到时的辽东生灵涂炭。”
步善闻言,忍不住鄙夷道“果然是天家无亲情,哪怕素未谋面,你们也在互相算计。”
听到这句话,东方逸脸上并无不愉,反倒有些自嘲的意味,不可否认,凡是生在天家的子弟,从来都不会把兄弟阋墙、同室操戈的后果放在眼里,例如他跟敕王。
但东方逸也不想继续谈论这个问题,遂岔开话题道“那您老觉得你跟步家还有缓和余地么?”
见对方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步善没好气的哼唧道“我的事你少管!”
撇了撇嘴,东方逸扯下最后一颗裹着糖衣的山楂,指着周围的百姓无奈道“待处理了谡王府一脉,咱们接下来去哪?您老总不会是想本王在辽东替你造福一方吧?”
眼角抽搐了一下,步善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想拍死这小王八蛋的冲动,努力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一字一顿道“距离武林大会还有半年,王爷觉得去哪里好?”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毕竟步善因为步家的缘故对辽东极为排斥,若不是为了训练他,恐怕也不会带他来辽东,于是东方逸讪笑道“您说您说,全凭您老做主!”
看东方逸还算识相,步善冷笑道“去哪里都需要时间,而且你小子确定能一击解决谡王府?”
顿了顿,步善继续道“待你小子办完你想办的事,咱们立即南下赶赴武当山,争取在武林大会之前将你送进道玄境界,届时你小子就有跟那些人谈判的资本了!”
摸着怀中那封至今没有打开的密信,东方逸喃喃自语道“谈判的资本么?”
第三日,朝廷的圣旨终于抵达松原,同行的还有夜影跟一位精神抖擞的老夫子。
当东方逸见到那名老人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恒王殿下差点哭了出来,不是他惧怕对方,而是这个人的身份他惹不起也不好意思去招惹对方,因为对方不仅仅是宫中的讲师,更是他母亲楚雪卿年少时的老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鉴恒王东方逸不顾礼制,致使奉安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故而派遣白夫子前来讲学,限恒王东方逸在十日之内学清大凉礼制,钦此。”
听着东方博的明旨诏书,在低头看了看怀中那封对此事盖棺定论的圣旨,东方逸嘴角眼角时不时的抽搐一下,最后愤声说道“儿臣接旨!”
老人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东方逸,夜影则是近身低声道“殿下休要生气,在此之前陛下不仅命人打扫了恒王府,还赏赐了众多宝物,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安抚朝廷六部,我来的路上听闻宁老头为了这事初五便赶回了奉安,此后差点把刑部跟吏部两个衙门给拆了,陛下也是有苦难言!”
闻声,东方逸起身抬头,目光灼灼的问道“那他的意思就是老八该死了?”
想到东方宫的身份,夜影叹气道“殿下,很多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也好,庆王也好,陛下从未亏待过哪个孩子,他也想替庆王报仇,但幽冥堂的背后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影密卫这些年没动过幽冥堂么?要不是没有确凿证据,陛下早就给对方打成叛逆了!”
东方逸附耳嗤笑道“一个江湖杀手组织,难道还有什么让咱们这位凉帝惧怕的后台不成?”
回头瞥了一眼白老夫子,夜影拉开与东方逸的距离,喟然道“有些事等殿下长大就明白了,存在即合理,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非我等愿意的!”
见夜影话里有话,东方逸也没再多问,旋即歪头看向白老夫子,讨好道“师祖舟车劳顿,本王已让人给您略备薄酒,还望您老在这吃好喝好,要是有什么缺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白老夫子显然不在这一列,没等东方逸把话说完,白老夫子一把拨开面带苦笑的夜影,拎起东方逸的耳朵教训道“别给老夫整这一套,你娘这招老夫早就免疫了!你小子说说这些年你都学了什么?在皇宫手持利刃,不尊王道私自调兵,如今还越过当地州府把贼首的脑袋直接投敌到刑部跟御史台,老夫当年教给你的礼制,是不是都被你小子给当饭吃了?”
“哎呦...疼...疼...师祖您老轻点...轻点啊!”
正当东方逸向白老夫子乞饶时,步善刚好踏入厅内,见到这一幕,他差点惊掉了下巴,但想到那封由钱保手下送来的密信,步善一脸舒爽的轻咳了一声,随即讥笑道“东方小子,海宁那边来的密信。”
见东方逸还有正事,白老夫子松开恒王殿下的耳朵,瞥了一眼步善,语气不耐烦的说道“先去处理正事,把酒菜给老夫备上,老夫在府内等你回来。”
得逢大赦,东方逸感谢的看了步善一眼,在夜影狭促的目光中,赶忙小跑到步善身边,并拉着对方向门外走去,边走还边说道“快快快,出去再说,这老头我惹不起!”
谁知,夜影这时闷声道“如果是海宁那边,殿下大可不必顾忌什么,谡王府确实跟幽冥堂有牵扯,陛下的意思是找到证据立即动手,防止宗正府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