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唐军终于冲出了敌人的包围,脱离了树林,步兵再也追不上了。
唐军士兵惶恐的向远方逃去,谢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冷冷的回头望了一眼,才缓缓离开。
敌军并没有追来,亦追不上。更何况今夜唐军已经损失惨重。
唐军刚刚经历一场胜利,便被打回原形,失魂落魄,最初的喜悦和兴奋已一扫而光。
他们恐惧的落荒而逃。
谢瞳走在队伍的最后方,忽然,他灵觉再次出现感应,一股杀气自身后的丛林冲传来,谢瞳忙心中一惊,这杀机如此强烈,莫非对方要杀他不成。
身后的树林中骤然显现出强烈的真气波动,谢瞳忙回头一瞧,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林中闪电般的冲出来,眨眼间便掠到谢瞳身前。
黑影慕然拍出一掌,直取谢瞳的身前。
掌力之雄厚,乃谢瞳生平所未见,即便是墨泽阳在这里,也要自叹不如。
谢瞳很想躲开,但他发现,对方的掌劲不仅雄厚,且给予他一种如影随形的感觉,似乎无论如何躲闪,都无法避开这掌劲一般。
他索性提起全身的真气,聚于双掌之上,狠狠的迎了上去。
只听砰的一声,双方真气相接,整个大地都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颇有一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谢瞳只觉一股大力自掌心传来,仿佛整个天地的力量都轰击在他身上一般,他感觉体内的血脉剧烈的翻滚起来,似乎要从血管内迸发出来一样,身体亦不受控制的朝后方退去。
谢瞳不敢强行止住身体,如若如此的话,他势必要负上严重的内伤,对方的真气余势极强,他一连划出了十余丈,退势才有所减缓。
对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害,他得势不让人,身体如影子般,死死缠着谢瞳,再度轰出一记。
谢瞳这下打死也不敢硬接了,他立刻使出旋风履步术,身体横移五尺,旋即接连打出两记无影指,急点对方的肩膀,希望能够缓解对方层出不穷的压力。
这一招大出对方所料,对手双掌一横,将无影指的指劲全部化去,身形戛然而止。
谢瞳忙深吸了一口气,仅仅交手两招,他便觉得十分吃力。
对手停下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身上的披风随着微风轻轻抖动,在月光的映照下,朱温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出现在谢瞳眼眸中,两年未见,他变的更加严厉,身上隐隐透漏着一股端倪天下、俯瞰众生的气势。
谢瞳看的大吃一惊,这种气势出现在他的身上,是极不寻常的事,种种迹象表明,他如今功力大涨,谢瞳仍旧不是他的对手。
见朱温没有发话,谢瞳率先道“两年不见,大哥功夫更胜往昔,小弟佩服之极!”
朱温冷哼道“谢瞳你真是让本人失望,两年不见,竟然仅仅是这种水平,真是浪费了黄天大法这绝世奇功!”
谢瞳没有想到朱温竟然会这样说,他苦笑道“小弟资质愚钝,实在是汗颜,当然了,朱大哥是天生的武学奇才,小弟自然甘拜下风。”
朱温不悦道“这次暂且饶过你,下次碰面,本人不会手下留情,你好自为之吧!”
言罢,他猛然转身,飞一般的掠过平原,直至没入树林中。
谢瞳遍体生寒,此刻他才发现后背已经湿透,即便面对墨泽阳,他也没有这种压迫感。
见到朱温离开,谢瞳开始回身追赶大部队,他慢慢的咀嚼朱温的话。
朱温与黄巢一起,率领大军卷土重来,实力更胜从前,旨在席卷中原,改朝换代,如此雄厚的兵力和决心,看似强大而实则积弱的大唐帝国能够抵御吗?谢瞳连想都不敢想,他只想立刻赶回襄阳,将眼前的情况汇报给王道勋。
天明后,谢瞳等人终于返回了襄阳,众将士已经疲惫不堪。
王道勋竟然亲自出城迎接他们,令众多吃了败仗的将士们重新拾取了些信心。
看到众人垂首丧气的样子,王道勋担忧的道“谢瞳,情况如何!”
谢瞳忙将夜袭的来龙去脉说给王道勋听。
王道勋兴奋道“这就足够了,想搭建浮桥,没有三五日的功夫是难以做到的,你这一手极为漂亮,黄巢至少耽误七八日的时间,这七八日,足可让大唐帝国争取足够的时间,调度兵马,援救襄阳,虽然折损了兵力,但你大功一件。”
谢瞳不好意思道“请大人责罚”。
王道勋不耐烦的道“责罚个屁,行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帮兄弟,就当作是为帝国捐躯了吧!”
王道勋拉着谢瞳往城内走,边走边道“老夫已经派人八百里加急,向朝廷请求支援,并召集了附近州县的士兵,拱卫襄阳,哈,今次老夫要与黄巢决一死战”。
谢瞳听罢,心中充满了不安,王道勋似乎要与襄阳共存亡,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朝廷的大军,主力分布在长安洛阳以及山东和江南一带。
长安的兵力要拱卫京师,防范西北两方向的胡人,不可能援助,而大江东部的兵力又太过遥远,远水难救近火。只能期待宋文远和司马相如的援军了,可这两人,能够派兵救援吗?谢瞳不可置否。
谢瞳继续道“大人,附近州县的兵力大概有多少人马?”
二人已经步入会客厅,王道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可以调用的人马不多,加起来绝对不超过两万人。”
谢瞳思虑片刻,道“大人,请恕卑职直言,对面的人马在四十万以上,以大人现有的兵力,莫说是在襄阳,哪怕是长安洛阳都未必能抵抗,死守下去,定然要全军覆灭。”
王道勋猛然一拍桌子,不悦道“谢瞳,难道你怕了吗?身为大唐帝国的军人,就没有退缩这两个字,你简直是让老夫失望!”
这是今日第二次有人向谢瞳说起这两个字,谢瞳解释道“大人,本人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认为,敌人来势汹汹,我等应当保存兵力,徐徐撤退,并阻击敌人,如果能够守的住,本人何尝不想再襄阳城下痛击敌人。”
王道勋道“你只看表面不看内涵,黄巢大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大多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只要我等守住月余,待我帝国援军一到,定然能够席卷敌军,一句荡平逆贼。”
谢瞳道“大人,如果没有援兵又怎么办?不是徒添损失吗?司马相如与宋文远的为人,恐怕大人比在下更为清楚。”
王道勋怒道“朝廷是不会放弃襄阳的,襄阳乃大江咽喉,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如若失守,敌军可直逼洛阳,届时局面要比现在严峻的多。”
谢瞳还要争辩,王道勋冷冷的道“不要在所了,老夫已经决定与襄阳共存亡,谢瞳你若怕死,赶紧带着你的家眷和朋友离开,老夫不会挽留!”
言罢,他怒气冲冲的离开大厅,扬长而去。
谢瞳看着王道勋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酸涩的滋味,他太固执了,固执到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两日后,老赖的粮队已经陆续抵达襄阳,算是为大战前的襄阳注入了一支强心剂。
民间谣言四起,黄巢大军到达的消息已不胫而走,然而令谢瞳疑惑的是,没有任何敌人的消息。
或许是黄巢上次吃了大亏,今次改为稳扎稳打,保证上次的事情不会发生。
而四周州县的军队也陆续的开进了襄阳,城外的大营也仓促的建了起来,十余座五丈高的箭塔,完全可以俯瞰四周,可以抵挡敌军步兵的猛力冲锋,效果奇佳。
然而老赖还没有回来,他带着最后一支粮队,压阵归来。
又过了三日,襄阳的东南方向出现了大量的敌军,如黑云压阵一般,密密麻麻的朝着襄阳压过来,几乎遮天蔽日。
谢瞳与王道勋一同立在城头,此刻二人心急如焚,老赖不知在哪里,为何还没有回来,眼见敌人攻城在即,他很有可能连城都进不来了,甚至连粮草都有可能被敌人劫了去。
敌人的规模十分浩大,整个东南方向黑压压的一片,然而这只是敌军的一部分,更多的兵力还在远方集合,整装待命。
老赖立刻下令了戒严,包括城外的大营在内,都严阵以待,准备随时应对敌人的狂攻。
敌军抵达后,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摆好了阵型,自人群中忽然驶出一骑,谢瞳定睛瞧去,来者赫然是拿督尊者孟楷,他的变化不大,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奸邪的笑容,他骑马行至襄阳城南三百步的距离,方停了下来,高呼道“王道勋,谢瞳,吾王黄巢率精兵百万,一路从广州打过来,所到之处,莫不望风而逃,亦或夹道相迎,加入我军,尔等区区乌合之众,竟然拦我去路,还不立刻投降,投降便可免你已死,否则,老夫定然要屠城泄愤。”
他此话说的掷地有声,配合城外的数十万大军,确实有一种极强的威慑力,莫说普通士兵,连谢瞳看了都头皮发麻,登时有不少将士吓的双腿发软。
王道勋长吸一口气,高喊道“休要信口雌黄,尔等乃造反的逆贼,有违天道,人人见而诛之,还敢在此口出狂言,来啊!老夫已经守候多时,我大唐军没有一个怕死的,有本事你便踏平我襄阳城!”
孟楷哈哈一笑,道“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王道勋你少在哪里狂妄,谢瞳,他人老糊涂,难道你也执迷不悟吗?如果弃械投降,天王可以给你大大的封赏!”
谢瞳哈哈一笑,声音传遍了整个襄阳城外,他高呼道“王爷?是那个被本人打的如丧家之犬、一路逃到广州的黄巢吗?这种王爷,本人还是不要跟了。免得在逃亡广州,投靠那些个外国人”。
唐军中立刻爆发轰然的呐喊声,谢瞳同样十分兴奋,他如此的嘲讽黄巢,目的就是重振唐军的士气,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黄巢并非所向披靡,由此看来,结果倒十分令人满意。
面对谢瞳的冷嘲热讽,孟楷简直气炸了肺,他怒道“谢瞳你休要得意,稍后老夫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只见孟楷驱马返回中军,一挥手,敌军东南两个方向同时出动两个步兵阵营,在鼓声的助威下,喊杀着冲过来。
敌人携带了攻城梯,箭弩和破城缓缓的向着襄阳城靠近。
唐军所有人都紧张到了极点,他们都握紧武器,等待着命令。
王道勋俯在城头,目光在敌军阵营中不断的徘徊,过了片刻,他忽然道“给答应发讯号,命他们全力攻击左翼的敌人,所有弩手听令,配合大营中的将士,将敌人左翼的敌人全部扫掉。”
信号兵立刻摇起小旗,向答应中发号施令。
眼见敌人兵临城下,王道勋高呼道“将士们,给我打!”
漫天的箭雨从城墙上呼啸而至,洋洋洒洒的落在左翼的敌军头上,登时倒下一大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大营中搭建的箭塔,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几乎每出一箭,必然有人倒下。
诸多敌人开始退却。
敌方的指挥者开始叫骂,挥舞着鞭子,强迫敌人攻击。
场面已经十分混乱。
然而右翼却没有受到什么干扰,敌人如履平地的抵达城墙之下,开始竖起云梯,并依靠破城锤猛烈的砸击城门。
王道勋再度发布命令,城墙上的人自由射击,射杀城下的敌军。
然而敌人已有所防备,纷纷顶起圆盾,遮挡头顶的箭雨,左翼这边敌军忽然压力大减,同样冲到城墙之下。
谢瞳不再旁观,而是加入到守城军队的阵营中,他摸出自己的爱弓,拉弓射箭,专门挑挥动攻城锤的敌人下手。
他每射出一箭,几乎都能找到敌人的空隙,几乎弹无虚发,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城门前已经聚齐了大量敌军的尸体。
敌军攻势不减,众多悍不畏死的敌人们,不断得从云梯爬上来,城墙上顿时乱战一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