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知礼心中已经将张天机那个混蛋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是那也改不了现在的情况呀,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独钓的老者,赵知礼收起了平时的大大咧咧,他有些拘谨的朝着老者走去,面对这位风轻云淡的老者平时那流利的口舌这时候也失去了作用,吞吞吐吐了半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友你便是第一位要来和老夫论道之人?勇气值得夸赞。”老者没有转头,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清潭的方向,鱼竿上又传来动静,似乎有大鱼上钩。
“正——正是,在下,哦不,学生赵知礼,见过夫子老人家。”
“呵呵,小友不用紧张,你我两人不过是闲聊几句而已,坐下,别站着,你那大块头容易把鱼儿都吓跑了。”
“哎。”赵知礼在对方身旁端正的坐下,乖巧异常。
“你看这溪中的鱼儿有的想要逃出这小小的一汪清潭,想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有的没什么追求,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每天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度过;有的抵不住诱惑,为了追求美味宁愿丢了自己的小命;不知小友又在追求什么?”
(我追求什么?我当然是追求美女和宝贝呀!可是这话我也不敢说呀!)如此粗鄙的追求赵知礼哪敢在夫子面前提起,他只能想想怎么岔开话题:“先生,那个,咱们就别管小的在追求什么了,听林兄说只要过了夫子您老人家这一关,我们就算通过秘境,学生斗胆,想和夫子讨教。”
夫子微笑道:“你这小鬼,有什么话不敢说出口的?咱们修道无外乎追求长生,又或者盛名荣誉,又或者荣华富贵,难道还有其他的不成?像我年轻的时候我就天天幻想着自己能发大财有用不完的财宝。”
赵知礼一听眼神一亮如同找到了知己,他大喜道:“原来夫子您也有这样的想法呀,我就说嘛,美女和财宝哪有人不喜欢的,我爹娘想要我做个懂礼仪有涵养的人,不过我对那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从小就立志等将来一定要阅尽人间所有绝色,收尽天下所有奇珍。”赵知礼对自己的志向颇为自得,兴奋劲一上来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吐露了出来。
却不想夫子听后呆愣了片刻,鱼儿上了勾他也没反应,等到那鱼儿猛地挣扎挣脱了钩子传来的动静才让老者回过神,他忍不住大笑:“哈哈哈……,这……老头子这么久了没回来,没想到学院倒是收了不少有趣之人,你很不错。”
眼前老头如此肆无忌惮的大笑让赵知礼有些错愕,他反应过来,刚才那不过是老者的戏言,夫子何许人也,又怎么可能有那种粗俗的念想,赵知礼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暗道完了完了,前途不保。
赵知礼忐忑的问了句:“夫子大人,咱们还论不论道了?”见老者大笑不止,赵知礼苦着脸,。
“不论了,你退出去吧,换下一个来?”
(啊!”这不是还没开始怎么就结束了?该不会我那些过分的理想让夫子失望了吧,完了,要是被学院开除,回家老爹还不扒了自己的皮。)
赵知礼哭丧着脸:“夫子大人,难道我失败了?”赵知礼心有不甘,自己好歹有些才华,怎么连施展一下的机会都不给?他还想着能在争取留下一点好印象呢。
夫子笑声渐止,他摇摇头:“你没有失败,只不过你不算,换下一个来。”
赵知礼不敢违背老者,只是心中嘀咕啥叫自己不算?难道自己不算人吗?也太看不起人了。
其实赵知礼不知道的是夫子也很头疼,《梅兰圣卷》中说万物皆可为道,道无本义,极致的欲望同样乃是一种道的体现,乃是强欲之道,而这小子便是如此,自己和他有个屁的道可论,他也没想到一来就碰到个棘手的,收拾了一下也没了垂钓的兴趣,老者坐在了茅屋前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等待着第二个人进来。
赵知礼悠悠睁开眼睛,却见到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也生出了一些虚荣心,这种被人期待的感觉让他颇为享受。
“赵兄,可是过了?”
“赵兄,情况到底如何?”
赵知礼慢吞吞的坐起身,就是不回答众人,小样们,现在知道小爷我的作用了,哼,我就是不说急死你们。
“你继续这么拖拖拉拉的,信不信我一脚在送你趴到石碑上。”张天机眉头一簇,吓得赵知礼连滚带爬的站起身。
“别,张爷,脚下留情,小的知错的,咱进去之后聊了会儿,夫子让我出来换个人进去?”
众人都焦急的看向赵知礼(还有呢,聊了什么,你倒是说关键的啊!)
张天机已经微微抬起自己的右脚,赵知礼看到也急了:“没了呀,我真的啥都没隐瞒,张爷你可千万要忍住,别冲动,我该说的都说了,夫子说我不算,让换个进去,你们谁进去,赶紧的,别让夫子久等了。”
赵知礼连忙跑到林思忆身后想要找个挡箭牌。
“赵兄,夫子和你讨论了些什么?”
“他就问了我追求的是什么,问了之后就让我出来,啥都没说。”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张天机见对方也不像说谎,要不是对赵知礼知根知底,他都有些怀疑这小子才是夫子新收的弟子了。
“既然如此,那还是我来吧!”李慕容这时候从一旁走来,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前方是何种困难,他都会坦然面对。
“那就预祝慕容兄能成功。”李慕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走向了石碑,随着他触碰石碑,他的意识也进入了石碑的世界。
夫子上下打量了新进来的学生,淡淡的一点头,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得出对方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总算来了个正常的了。)
“学生李慕容,见过夫子。”
“不必多礼,坐下吧!”
“多谢先生。”
夫子给对方倒了杯茶水,李慕容道了声谢,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
“觉得如何?”
“清香而苦涩。”
夫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不觉得它很像你么!”
李慕容不知道夫子是何意,这进来不是来论道的么。
“学生不是很明白夫子的意思。”
夫子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我这个人懂得一些面相之术,你敦敦儒雅,一直追求着谦谦君子之道,可是你的眼神又透着执念,似有放不开的往事,在那里我看到了疯狂,你想用君子之道束缚自己的心不让那疯狂泯灭了你的人性,你——!”李慕容瞳孔骤缩,似乎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夫子心里也微微惊讶,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秘密,可是为何对方反应如此之大?这让夫子也来了兴趣。夫子透过石碑看向了李慕容石碑外的身体,随着不断的打量,他的神情渐渐变了,变得有些严峻,难怪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原来如此。”夫子那洞察人心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李慕容,他已经知晓了一切。
李慕容露出苦笑:“不知道夫子打算怎么处置学生。”
夫子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自己觉得自己算不算人?”
李慕容的情绪显得很激动:“我当然是人,我的母亲是人类。”他略带低沉的咆哮。
“既然算人类,我为何要处置你?”
李慕容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夫子站起身背过双手眼睛眺向远方:“你想借助学院获得力量,我不拦着你,不过日后你若做了祸害人族之事,我会亲手斩了你,你可晓得。”
“学生谨记,学生定不会做丧德之事。”
“唉,你出去吧,咱们俩也没啥道可论的,你若想压住你心中的疯狂,日后入了内院想办法修习《浩然正气诀》,那对你会有大益处。”
李慕容朝着对方一抱拳缓缓退离。
看着对方退去,老者不着痕迹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一届问题学生似乎挺多呀,这才开始就碰到了两个奇葩异类,也不知道自己那本体知不知道此事,他猜测自己的本体恐怕早就不知道浪到哪里去了,哪会晓得学院发生的事情。
“慕容兄,情况如何?”众人看到李慕容苏醒都围了上去。
李慕容苦笑了一声摇摇头独自一人走到偏僻的角落,情绪显得很低沉。
“这都什么情况?”众人都有些无语,这先后jin去两个从,结果出来都有些不正常,这让他们更紧张。
“看来进去不止是论道那么简单!”众人心中有了底,无论如何考验还得继续,有人又朝着石碑处走去,正是姓荀的那位学生。
“他叫荀简,并不是登仙大会招进来了,入院已经有一年了,性格老实,别看挺多人打趣他,其实和他关系都挺好,,而且先生们对他的评价都挺不错,这一次应该会有所收获。”赵知礼知道林思忆在藏书阁待了半年肯定对这些人都不了解,于是在一旁给他介绍道。
荀简给夫子行了一礼依言坐在夫子的对面。
“你是荀家的人吧,荀家也是世家,你们荀家一直讲究‘上善若水’,今日我两人便讨论讨论这‘上善若水’之道。”
“夫子可是对我荀家的‘上善若水’之道有所不满?”
“自然是不满。”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有何不可?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不知又有何不对?”涉及到自家修身之道,容不得他人亵渎,哪怕对方是夫子,所以荀简言辞颇为犀利。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异族极恶,以人族为糠食,若不争,何以斗天地,若不争,何以保众生?”
“‘上善若水’只是我们为人处世的原则,天亦有情故能包容我们,岂会将我们视为刍狗,我们虽不争不辩那也是相对于人族,面对魑魅魍魉,自然要惩恶诛邪。”
夫子一摸胡须笑道:“你既要心善渊,为何不能包容恶人,难道不该是劝人向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你既要心善仁,为何你的仁义只能对人族,妖族,兽族也有仁义之辈,为何不能包括他们,荀家小子你的‘上善若水’之道是不是狭隘了?”
“这……。”荀简知道自己跳进了对方挖的坑中,可是话是自己说的他总不能再去反驳,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对方,只能装作闷头喝茶,而杯中早已没了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