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州大地的东部有一处名叫天堑山的山脉,它高耸入云,地势险峻,常年有迷雾笼罩,兽鸣起伏,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山的左右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万丈裂谷,这条裂谷将这片大地一分为二,在裂谷的东边是人类的禁区,充满危险连绵数万里的万妖岭,西侧为人族的势力范围,有传说这是三清祖师飞升之际为防止妖族祸乱中原以大神通打裂了两大势力相连的地脉,仅仅留下了天堑山作为唯一的通道。
数百年前,天道寺为了防御妖族势力便将山门搬到了天堑山上,卡住了两大势力的唯一通道,这才使得妖族这些年只能龟缩在万妖岭中,虽然天道寺也开放了部分通道允许两族之间贸易交往,但是近些年妖族某些人似乎并不满意现状,偶有侵犯之举,使得两族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这天夜晚,玄智大师带着众弟子回到了山门里,他安排好众人之后来便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的思过崖上,这里是为了惩罚那些犯了错误的弟子而专门设置的区域,只不过十五年前自己师兄玄德从玄意门回来之后便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躲进了思过崖,这一待便是十五年,期间在圆真方丈的一再逼问下,几人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切都是因缘际会下造成的错误,玄智有心想劝师兄,这次不过是被奸人蒙骗才失手杀了那些凡人,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佛曰:“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既然众生平等又何来的凡人说法,若是说出大逆不道的妄言便是推翻了自己心中的佛。
“师兄。”玄智来到师兄闭门思过的房门口轻声唤了一声,里面并没有传来答复。
玄智细细聆听,师兄仍然在颂念《无量寿经》,他又唤了一声:“师兄!”
还是没有答复,玄智对此习以为常,这些年便是方丈来此师兄也是这般态度,于是玄智便站在门口自顾自的说道:“师兄,我在‘登仙大会’上见到了一位来自林家村的孩子他的名字叫林思忆,看起来只有十五岁的样子。”
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诵经的声音一停,一道显得苍老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玄智紧张的神情一松,终于得以进到这处房间,这还是他十五年以来第一次踏进这里,房间里昏暗异常,有股霉味,玄智微微皱眉,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颗夜光石所做的夜光灯发出昏暗的光芒,根本无法照亮整个房间,而且设施也很简陋除了一个蒲团一尊佛像再无他物,玄智借着光看到了师兄正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的背影,显得那么消瘦。
“师兄,你怎会变得如此模样?”玄智来到了正面大吃一惊甚至被吓得退后了两步,这哪里还有自己师兄当初的样子,玄妙、玄德、玄法三位师兄弟,玄妙年龄最大,可是也没有像玄德师兄此番模样,只见身前的和尚须眉枯萎灰白,脸色苍老似凡人七十多岁的老者,只有皮包骨头的身体,双眼凹陷,状如骷髅。
玄智脸上涌现怒意:“我这去问问是谁负责这里食物的配送。”
“阿弥陀佛,师弟你动了嗔念。”
“可是,师兄——。”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定时送饭菜过来,不过这里山崖贫瘠,草木不生,有家鹿无处寻食,我便将饭菜送予它们。”
听得自己师兄所言,玄智大怒:“师兄,你怎的如此糊涂,为了区区几只老鼠你便不吃不喝?”
“师弟,妄言了。”
“阿弥陀佛。”玄智默念了声佛号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我的事情不用再说了,说说你刚才提及的事吧!”
玄智暂且作罢,眼下得想办法把师兄从这里弄出去,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面镜子放在师兄的身前,随着灵气的注入,镜面中出现了林思忆当时想要加入太一门的画面。
玄德大师的眼中有晶莹闪耀,他就像是慈父一般抬起干枯的手抚摸着镜中的少年:“生的倒也俊朗,他入了太一门?”
“这一次太一门招徒的负责人是东华真人。”
“竟然是他!”玄德的情绪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玄智看着师兄愣神,他眼神微闪:“师兄,东华当场便已认出了少年的身份,却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入门请求,扪心自问我若是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拒收这位少年,我观东华此人同样心有魔障,为人又圆滑的无比,恐怕其中会有问题,师兄要不你下山去看看吧,那少年万一出了意外!”玄智没有再说下去,想来师兄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玄德大师听了师弟的建议也有些意动。
“师兄你天天坐在这里也不过徒增烦恼,何不去了结这段因果”
“也罢,我便去了结了这段孽缘。”
玄智脸色露出喜色,见到自己目的达成,他连忙上前将玄德扶起身,两人朝着门外走去,他们停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星辰,繁星闪耀,那些代表着众生的愿望,夜里的山风呼啸而过,阴寒无比,玄智连忙解下自己的袈裟披在玄德的身上,扶着他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林思忆来到外院没有去拜会老师也没有结交朋友,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那个资格,他想起了怀中从浩气书店买来的‘观想书册’便直奔藏书阁,有了它的帮助自己应该可以一边识字一边研读这些典籍,而藏书阁便是他的起点。
“小友,夜已深了,藏书阁得关门了。”整个藏书阁只剩下林思忆和看守的老者。
听到声音,林思忆抬起头却见是藏书阁看守:“先生,我今晚想待在这里,要不你把我锁在这里面也可以。”
老者摇了摇头:“你要知一张一弛乃是文武之道,读书最忌急功近利,快些回去吧!”
“先生,我的时间并不多,还请先生体谅。”林思忆不得已将子墨先生的身份令牌递在老者的面前。
“七贤的令牌!”老者又细细打量了眼身前坐在地上的少年人,既吃惊对方的身份也感到有些不爽,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像这种人他见的多了,觉得自己有些天赋有些身份就想要做做刻苦学习的样子博取长辈们的好感,他敢保证这小子坚持不了三天。
“既然你有七贤的令牌,那便由着你。我等会儿离开会将守护的阵法开启,这是开启阵法的令牌你拿着,若是你要出去记得走前一定要关闭守护阵法,这里的藏书虽是些普通书册,也容不得丢失。”
“弟子知晓,多谢先生!”
老者点点头,离开了藏书阁,只剩下林思忆一人借着夜光石的微光专注着手中的典籍。
日复一日,靠着辟谷丹,林思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踏出过藏书阁一步。
这一日,子墨先生正专注的看着从老师那里借来的《心道手札》。
“先生,先生,有人找你。”还是那位小书童一边跑着一边喊道,在整个书院中敢这么大呼小叫不知礼数的恐怕也只有子墨这个小书童了。
“书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以后不得在学院中大呼小叫。”
名叫书苑的小书童悄悄做了个鬼脸:“先生,外面有个全身裹着黑衣服的人说找你。”
“你这小鬼,不是跟你说了,想找我的人都能从这里排到神都城门口,不是什么人我都会见的。”
“可是对方说找苏子禅(本名),说是你十五年前的故人,他说他会在菊院的西风亭等你。”
子墨眼神一凛,知道外面那人必是当初的五人之一,而且还对自己书院很熟悉,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到书童走后,子墨身影一闪借着遁术以最快的方式赶到了菊院的西风亭,果然有一黑袍人站在那儿。
“大师。”子墨先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十五年没见,贤侄风采依旧。”
子墨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当初我被称为七贤中最有天分堪比绝武僧的天骄,结果十五年过去,便是我那两位凡人资质的六弟七弟境界都赶超于我,可我却寸步未进。”
僧人掀开黑帽,露出了蜡黄干瘦又苍老的脸庞。
子墨看到对方的样貌险些没能认出对方,心情沉重道:“大师,你这是何苦呢!”
“阿弥陀佛,老衲修的是心禅,贤侄修的是心道,你我二人自然是受影响颇深,只不过老衲已是知命之年,此生也不过如此,却是苦了贤侄。”
“事已至此,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益,不知大师此次突然出山找到子墨所为何事?”
“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大师可是想说林思忆。”
“贤侄果然知道,还望告知老衲,不知那小友可是入了太一门?”
子墨嘴角抽动(心里再暗骂了一声东华老匹夫)。
“大师,那小子现在正在我儒圣院。”子墨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
“看来我那师弟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东华真人真有些不靠谱。”
“要不要我将那小子叫来,最近这些天,那小子倒也用心的很,一直待在藏书阁就没出来过。”
“不必去打扰他,你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等他什么时候出来了我再抽空去见见他。”
然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是半年之久。
半年后,林思忆披头散发的坐在了藏书阁的第三层手里捧着一本书卷,他随意的坐在地上,他的头发已经快要触及腰部,散乱的披在肩上,因为长时间不食五谷看起来比之当初更加瘦弱。
他有时候会拜托看守先生帮他去拿辟谷丹,靠着这些辟谷丹的维持他这一待便是半年,起初负责看守藏书阁的先生还认为他急功近利,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这位看守的老者只剩下敬佩之心,难怪会被七贤给予重望,这小子的确不是常人,外院现在也流传着林思忆这个疯子的事迹,所有人都知道这藏书阁中有个狠人,每次他们都会远远的看上一眼对此人心生敬佩。
子墨敲开了玄德大师的厢房门,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现在的玄德大师经过这些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圆润,不似开始那般形同骷髅。
“大师,照这么下去,我怕那小子还得在藏书阁待上些时间,您看?”
“无妨,十五年都过去了,岂会在乎这点时间,不过那小友这般下去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大师别忘了玄意门那位道友送给他的玉佩。”
玄德想起那块玉佩的功效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见大师的确不着急,子墨便放心的离开厢房,他轻轻将房门带上站在门口处望着外院的方向一阵阵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