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其实你从一开始就错了。”引导弟子看清了自己的心,圆觉方丈这下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和智通说一些话了。
“错了?”智通在想他错在了哪里。
“对,你说你是和尚,可这从来都是假的,你说这不是错了是什么?”
智通两条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他现在纠结的就是这个,从本性出发,他知道自己算不得和尚,可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和尚啊。
“智通,其实你从来都不是和尚,你只是你,你叫智通,住在寺里,为师将你养大,但从来没当你是和尚。一个人不想当和尚,难道你还能强迫他当和尚吗?为师现在问你,你愿意做和尚吗?”圆觉方丈诘问智通,他要将智通心里的藩篱一一拔除。
以前智通还小,心境还没有到这一步,现在智通成长到这一步了,如果他不尽快打破智通心里的桎梏,这将成为智通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碍。直到有一天,他这破碎的心境,驾驭不了与日剧增的功力,那么他将入魔,变成另一个慧根。
圆觉方丈的问题,智通没法回答,但是答案显而易见,智通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他不能,他没有那个条件,他心里无佛,如何当和尚。
“可……”智通支支吾吾。
圆觉方丈接着说:“你想问你之前这些年算不算和尚吗?”
智通眼前一亮,他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圆觉方丈用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回答他:“你剃度过吗?”
智通显然沉思,这下他全明白了,当和尚是要剃度的,他见过师父为很多人剃度,但是智通没有,他虽然剃着光头,但是头上没有戒疤,也没举行过什么仪式。
就像师父所说,自己不过是被他养在寺里的一个孩子,仅此而已,是他自己把自己当成了和尚,也让别人把他当做了和尚,到头来他还用和尚两个字来桎梏自己。
怪不得师父说他错了,岂止错了,简直错的离谱,那么自己做的那些事,动的那些心,都不算是入魔了?智通心中一喜,旋即又苦下脸来,看着师父说:“那我这算不算还俗了?”
圆觉方丈在智通的光头上敲了一下说道:“榆木脑袋,你从未入空门,何谈还俗?”
智通一愣,也是啊,他原来一直都只是个世俗之人,“可师父……”
智通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圆觉方丈敲了一个爆栗:“我说你小子问题可真多,难道你不是和尚,我们就做不了师徒了吗?无论你是不是和尚,你都是我的弟子,你连这点都不懂吗?”
“哦,我懂,只是我不是和尚,住在庙里岂不是……”智通支支吾吾的,他今天明悟了自己的身份,连带着说话也不利索了,因为他一时半会还不能适应他的新身份。
“怎么,你想去山下?”圆觉方丈说。
“也不是,就是觉得住在这里没有底气,有点像,”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是和尚占着和尚的地方。
后面的话智通没说出来,说出来怕师父揍他。
不过圆觉方丈已经明白智通的意思了,他说:“傻孩子,你不是和尚又怎样,这里是为师的地方,你是师父的弟子,住在这里有什么问题?难不成你想出师?这样也行,先打过为师再说。”
智通连连摆手,和师父打还是算了,他没有找虐的习惯,至此智通心里的桎梏,完全破除,他起身向师父,俯首拜下,这是答谢师恩。
“好了,没什么事,你就先下去吧,今日为师的话,你可以多想想。”圆觉方丈拔掉智通心中的藩篱之后说道,智通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实在扰人清修。
“那这只虫子?”智通从怀里掏出金三瘦的那只虫子,关于虫子吃掉子火的事,他已经向师父说过了。
“你留着吧,等它消化了体内的子火,应该就能重新,焕发生机,它本难逃一死,是你救活它的,那么它就是你的。”圆觉方丈做出决定。
智通将虫子塞回怀里,又掏出舍利子递给师父说:“这舍利子,徒儿留着也无用……”智通将他心中对舍利子的想法,说给师父听。
圆觉方丈听完之后说:“无用你也不必给师父,那是你的缘法,也是你的因果,你自己受着,以后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就别和师父说了,现在你立马给我滚。”
智通悻悻的收回手中的舍利子,再三拜别师父,这才回到自己的禅院,智通走后,圆觉方丈急忙起身,推开所有的窗子,他被智通身上的味儿给齁着了。
那臭小子,来之前也不知道沐浴更衣,真拿他不当外人啊,而且那臭小子身上的味儿也是绝了,不知道多少天都没洗澡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徒儿居然春心萌动,有喜欢的人了,圆觉方丈不禁开怀大笑,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智通回到自己的禅院,这才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儿,难怪他一路走过来,路上和寺里的师兄弟打招呼,他们的脸色都怪怪的。
智通急忙找来浴桶,打满水脱光衣服跳入其中,泡着澡,他摸着自己的光头想到,他这就不是和尚了?不对,他从来都不是和尚,只是从小到大,留的发型是光头罢了。
智通打破心中的桎梏,一时间念头通达,全身轻松,一下子看清了那么多事,智通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真实过。
他曾经用和尚两个字,为他建了一座牢笼,将自个儿困在里面,做什么事都不敢逾越规矩。遇到唐楚心时,才将他的问题暴露出来,他的内心最真实的感觉在推着他走出牢笼,可他的观念一遍遍的又试图将他拉近笼子里。
在进退不得之间,几欲令人发狂,这就是入魔吧,原来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入魔的时候,他就已经入魔了,现在想来,智通只觉得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