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初心里那叫一个惊讶啊!智通初次唐家时,他以为智通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当时还闹了点不愉快。后来鹊仙会来临,在他的主张下唐家也未能避免卷入其中,唐正初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楚心回来了,她彼时已经从圆觉方丈那里得知了全部的前因后果,此次回来与一知半解的叔父一一讲明。唐正初方才知晓了智通也是当年断代之战的遗孤,甚至,唐正初依稀记得,他还曾见过当时还在怀抱中的小智通。
得悉这一切缘由的唐正初,在一夜之间老了,处心积虑精心谋划的事情,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唐家还是没能躲过鹊仙会。
这也就罢了,唐正初是成年人,不是小孩子,他知道有些事努力了不一定有结果,这他可以勉强接受,但是,让唐正初不能接受的是,幡然醒悟之后,心中的懊悔与屈辱。
回过头来,看他这二十年做下的事,没有结果也就罢了,终了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是好强的唐正初,怎么都难以接受的。
这些年,同知此事隐秘的世交故人,不是没有人劝过他,放弃自己的偏执,可都被唐正初一一拒绝,那么这会儿呢,他们肯定在背后笑死自己了吧?
事实如何,唐正初不知道,但他这么好面子的人,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因此别说他现在因为时局的原因,不便出门,就算他是自由身,唐正初自个儿也没脸出门。
可实际上,其他几家与唐家有交情的,当初劝过唐正初了,这时并没有取笑唐正初的心情,他们反而有些敬佩唐正初,虽然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至少人家做了,反观他们连做的勇气都没有。
唐正初这会儿见到智通,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在楼梯上转过身,准备上楼去,他没脸见智通。但是智通却早已注意到楼梯上的动静了,看到唐正初,智通从沙发上起身。
喊了声:“唐叔叔!”
唐正初这会儿楼梯下到一半,刚转过身,被智通这一叫,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着实有些尴尬。还是柳贞,瞧出了丈夫的窘状,随即也起身说道:“你忘带什么东西了吧,快上去取吧,智通这孩子来了,说来看看咱们俩。”
柳贞是个淑良贤惠的女人,自从嫁给唐正初之后,不管唐正初做什么,她都支持,也正是因此,她此时最能体会到丈夫的心境。
柳贞帮忙化解了丈夫的尴尬,唐正初冲智通点头道:“你先等等,叔父上楼取件东西。”
说着走上楼去,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唐正初脸上泛起苦涩的笑容,如果不是妻子提醒,他差点忘了一件事,他还正有东西,想给智通。
,当唐正初从楼上再次下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看起来古旧的雕花木盒,有点像是古时大户人家的女子,用来存放珠钗首饰的那种。
智通没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他连刚才唐正初的尴尬都没看出来,因为他脸皮厚,可没体会到唐正初的心情,知道唐叔叔是真的忘了什么东西。
而柳贞看到丈夫手里的雕花木盒,明显愣了一下,她刚才出声,本意是为丈夫解围,心想丈夫上楼去那个水杯,端个果盘,便不会有什么尴尬,免得心里又跟自己过不去,人人都有心障,对了便会郁郁而病。
柳贞是这么想的,但她却没想到,丈夫把这件东西拿下来了,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她自己都快忘了,因为这件东西,在他们家里的杂物室里,放了也有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丈夫不愿去碰,她自然也不会为丈夫添堵,搁在角落里二十年,换做其他人,想再记起来都费劲。
但是对于柳贞和丈夫来说,他们虽然不愿去碰,但却不会忘了这只木盒。
刚才唐正初在楼梯上时,智通没注意看,此时唐正初来到他眼前,智通才发现,这才短短半年,唐叔叔好像老了十岁一样。
原本乌黑的头发,此时也已斑白起来,特白是两鬓的白发,霜雪一般。
“唐叔叔!”智通起身,再次与唐正初打招呼,显得有些拘谨,远没有在柳贞面前时那么随和,因为智通还没忘记,上次来唐家时,唐正初生气的模样。
现在唐楚心和唐千两兄妹,都卷进鹊仙会,唐正初现在肯定心情很不好,万一发火给他赶出去,智通还怕怕的。
但谁知唐正初并没有,智通想象中的那么冷淡,反而很温和的摆摆手,对智通说:“孩子,坐吧!”
智通动了下耳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后大家落座之后,唐正初抱着手里的盒子,问起智通和楚心的事,智通一一做过回答。
这次唐正初没有发火,也没阻止,认命一般点点头,只说了句:“希望你们今后都好好的。”
说过这个之后,唐正初看了眼自己怀里的雕花木盒,对智通说:“先前不知道,后来听楚心说,原来你是莫家的孩子,说起来,我还见过小时候,还在襁褓中的你呢。”
智通闻言,心思微动,当年的事,他从莫幽哪里,已经得知了一个大概,但是听唐正初说起,心里还是有些敏感,特别是那句,他是莫家的孩子。
智通知道自己的父亲姓莫,来自敬剑庄,可唐正初那时认识的应该是他母亲的家族啊,又怎么能说他是莫家的孩子呢?
除非……
智通问唐正初说:“唐叔叔这么说,难道我母亲也姓莫?”
唐正初愣了一下:“怎么?你不知道吗?”
智通苦笑着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亲姓莫。”
唐正初轻笑:“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想同姓不通婚,可你别忘了,令尊与令堂虽然都姓莫,但却不是同一个世界的莫啊,所以规矩放在这里不适用。”
智通点头,他刚刚也想到了,这可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