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老鸨是图他的身子。剑一哪肯答应,先是虚以委蛇,佯装兴趣盎然,“那自然是,姜还是老的辣,那些姑娘们初出茅庐,哪有您历经万千风雨来的经验丰富。”
老鸨被哄得心花怒放,一颦一笑都将皱眉蹙额舒展开来,依稀看得出略有粉墨掉落,可不要把剑一吓坏了,他怎能忍得了,挣脱出老鸨紧抓的手,撒腿就跑。
刚刚还在眉开眼笑的老鸨瞬间呆滞,怀疑抓的是兔子,一遛烟就不见踪影。看着空落落的手,抓了抓空气,无奈摇摇头,骂骂咧咧地继续招揽客人。
“真是不识好歹,老娘不比那些雏鸡老道,不得让你欲仙欲死。”她甩起泛黄的手绢,又是好声好气地帮姑娘们拉客。
只顾跑的剑一顾不得老鸨会不会追来,他要是略微一想,便会知道鸡寻食不会走远,鸡离不开鸡窝。
等到他觉得跑得差不多的时候,定睛一看,居然跑到一户农户人家。微光下,一妇人手持针线坐在床边缝补着在熟睡的孩子的衣物,丈夫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算着账。
剑一的目光柔和,像是被温暖拥抱,如此温馨,如此美好,大概这便是普通人的幸福吧。
“没想到出来这么久第一次想家了,也不知母亲现在做着什么?是在给哥哥们准备新衣吗?也不知有没有我的。”剑一囔囔道。
思家念母,往日时光历历在目。
倏然,一只公鸡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只公鸡趾高气昂,站在石磨上,威风凛凛,目空一切。实在是惹人生气,恨不得扔一块石头砸它。
这只鸡也确实有能耐,打鸣时那真有千里传音之效。
鸡鸣而起,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农户人家每日勤勤勉勉,男耕女织,温馨宁静,平平淡淡,远离江湖纷争。
剑一就要离开,打算放过这一只鸡,再找别的鸡来充饥,实在是不愿打扰这平静祥和的人家。
然而他放弃了别人却惦记着,两个小伙子躲在草丛,弯腰低语交流着。
一个胆怯怯的人说道:“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要是被官府的人捉到那少不了几十大板。”
那胆大的人霸气道:“你放心,捉到算我的,我全抗下来,几十大板我能忍,可我忍不了它一大早就在这里叫。”
胆小的小伙子蹑手蹑脚,怕是连脚下的蚂蚁都不敢踩,此时却是有些意动,看来这只公鸡确实是引起众怒了。
胆大的一见有戏,怂恿道:“你看,我们把这只鸡一烤,那脆脆的皮,结实的肉岂不是人间美味。这样,我吃亏一点,给你两条腿。”
别说那胆小鬼被说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就连剑一在一旁都忍不住流口水,他的脑海里已经想着那只鸡被拔光了毛的样子,光溜溜的鸡刷上油,在火里烤,哔哩啪啦,香喷喷。
胆小鬼仍不满足,贪心道:“我还多要两个鸡翅。”
那胆大的人自无不可,满心答应,他要的不是解口腹之欲,要的是清晨的安静,这只鸡的哑巴。
要一只公鸡成哑巴有些难,但是它死了自然就不会再叫了。
剑一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道:“今晚的烤鸡是有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好奇的是他们怎么把这只鸡偷过来,不说这只公鸡有活力,嗓门大,就是只小鸡你去捉它都会叫唤,挣扎。要是被主人发现了,还不得挨一顿毒打。
总不能为了一只鸡去杀人吧!
只见那胆大的人掏出一个罐子,罐子里冒出蜈蚣的头来,那胆小鬼竟也不怕,拎着它朝公鸡扔去。
公鸡眼尖,平日里吃的都是素食,偶有虫子也解不了瘾。此时见到多足怪还不得啄上一啄,蜈蚣脑袋发晕,还不明情况就从天而降,还感应不到危机就被啄了半截。
求生欲让它疯狂扭曲逃窜,这只公鸡居然有了兴趣,也不着急吃,啄来啄去,就是不吞。
突然,又从天而降了几只蜈蚣,公鸡总算是有些慌了。再不吃掉,它们不都逃掉了。虽然战斗的机会不多,可还能被它们欺负不成,一只都逃不掉,左爪一踏,嘴一叼,甩甩头就吃掉一只。
这就是场荤宴,吃个尽兴,吃个痛快,吃个通宵。
那胆大的人看得起劲,嘴里低声呼喊着,“吃多点,再多点!胆小鬼,再扔多点。”
胆小鬼倒也听话,一罐子的蜈蚣都扔了过去。
就在剑一怀疑吃个蜈蚣还能把公鸡毒死不成,那只公鸡真的有中毒的迹象。它走路开始左摇右晃,说是中毒更像是喝酒喝醉了。
剑一思索片刻,“他们还准备吃鸡,要是毒死它再吃它不也中毒了,再说公鸡天生吃蜈蚣的,不怕它的毒。那么,难道这些蜈蚣是用酒喂养的,公鸡吃了这些醉蜈蚣也醉了?”
胆小鬼的话验证了剑一的猜想,他诧异道,“我们的蜈蚣都扔完了,它怎么还不醉倒?”
胆大的人气定神闲,胸有成竹道:“放心吧,我数三个数,它必倒下。”
“三,二,一。”
那只公鸡真的倒下了,醉生梦死般,要是它会说人话,大致会说,“再来一条,我还能吃,我还能……嗝。”
“哈哈,胆小鬼,快去,把那只该死的公鸡抓来,我们的宵夜有了。我来给你放风。”
“好咧!”
胆小鬼是个好吃鬼,屁颠屁颠地把这只醉鸡捉了回来,要不是熟鸡更美味,巴不得生吃了这只鸡。
“走,我们去那边,那边有条河!”此人当真有胆色,思维敏捷,做事有条有理。想来这只鸡今日不死,日后也是活不长。
剑一尾随其后,待他们拔完鸡毛就是他出手的时候。
两人慢悠悠地朝河边走去,一人拎着鸡的脖子甩着走,不出意外的话那只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剑一身影一跃,已是在河边等候着他们,恰好有片芦苇丛,弓着身子躲藏其中。
不多时,那两个偷鸡贼到了河边。
“胆小鬼,你去河边把鸡杀了。我在那边拾点柴火起火。”
胆小鬼点头,在河边杀鸡放血,另一边也不哪里拿来的大锅,火已起好,水已沸腾,就等鸡下锅了。
“胆小鬼,水烧好了,下锅拔毛吧。”
死鸡下锅,出锅拔毛,两人已在河边忙活起来。
剑一躺在芦苇地里,闭目养神,嘴角还叼着一根,算着时间。
“到时间了,该我出场了。”剑一嘴角弯起不可察觉的弧度,他已觉得有趣极了。
那两人已把这只鸡拔光了毛,光溜溜的身子,光溜溜的鸡屁股,此时的这只鸡对男人的吸引力怕是比闻香楼的青楼女子还要大。
两人已垂涎欲滴,将鸡架上火上准备开烤,剑一可担心他们的口水掉在他的肉上。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河里慢慢浮起来。两人还未察觉,心思全在鸡上。
这个女子的冰手一弹,两颗小石子分别砸到两人的脑袋上。
两人摸着脑袋异口同声怒斥道:“谁?谁敢砸老子的脑袋!”两人环顾四周,胆小鬼率先发现这只女鬼。
披头散发,白衣飘飘,漂浮水中,寒气逼人。
胆小鬼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女鬼惊悚道:“哥,哥,鬼!鬼!女鬼!”
“哪来的女鬼!这世上可没有鬼!只有胆小鬼,小气鬼,色鬼,酒鬼……”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胆小鬼手指的方向。
由不得他不信,喉咙卡着口水呛他一鼻子,说话直哆嗦,“鬼,鬼,鬼!真有鬼!”
那只女鬼从河里飘到陆上,嘴里说着,“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我要吃鸡,你们把鸡给我留下,不然我就把你们也给吃了。”
两人毛骨悚然,面若死灰,胆大的人胆都破了,把鸡从胆小鬼手里抢来扔到女鬼脚下,两人连滚带爬惨叫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