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没有入魔!”白缨以极其坚定的语气自我表明道:“你们看我这样子像是妖魔么?!”
听到白缨这句话,雪荷与莫雨二人顿觉一阵莫名费解。玄灵教明明声称之前受过注灵礼的男教徒已全部丧心成魔,所以这才找来女子入教。然而现在,曾经身为玄灵教悍将的白缨却宣称自己并未入魔。
面对二人的疑惑不解,白缨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述了一遍:
而今神州大地鬼患爆发、恶妖横行,玄灵教便趁势以降鬼除妖拯救苍生的名义四处招募教徒,白缨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入教并接受了注灵之礼。
然而之后白缨却发现受过注灵礼的教徒极容易走火入魔,教徒们经常出现鬼妖还未被消灭,自身就先失控幻化的情况。为了防止自己有朝一日也坠入魔障,于是白缨便未雨绸缪,悄悄研制出了一种能在危急时刻控制内力运行、缓解心气紊乱的丹药。
果然,这丹药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事情起因于此,教徒黑夫违背教主旨意擅自去寻私仇,教主冰乙上人得知后不禁勃然大怒,欲对其施以严惩。
这时护法竟向教主提议,对黑夫最好的惩罚就是将其投进血池,让他慢慢化成浓血!
教主听罢当即称妙,遂决定听从护法的建议把黑夫投入血池处决。
黑夫闻知后立时大惊,并破口咒骂教主及护法不得好死。依黑夫的蛮横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就此屈从的,遂想着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一搏。于是黑夫故意强行运起内力,一股妖邪黑气便瞬间从其体内弥散开来,随即黑夫就外形突变,幻化成了一只通体长满鬃毛、鬼面狰狞的巨猿妖魔。
只见巨猿奋力挣脱了绑在身上的绳索,进而四处击杀当场暴走。整个玄灵教顿时被其搅了个天翻地覆!
为了制伏暴走的黑夫,教中其他干将便上前与其展开对战,哪成想激烈厮杀之下又不断有教徒因控制不住内力而走火入魔,局势便如骨牌倾倒般彻底失控,到最后竟演变成了一场群魔大混战!教内一时间满眼皆是邪灵乱斗、妖肢横飞,入魔教徒彼此之间互相噬咬砍杀,场面血腥不堪,而始作俑者黑夫反倒趁机逃脱而去。
当时被迫卷入乱战的白缨亦未能幸免,竟化身成为一个通体玉骨嶙峋的金刚骨魔。而就在白缨将要彻底迷失心智的一刹那,他凭着自己最后一丝意识艰难地服下了丹药,纯阳清冽的药力压制住了体内蹿升的阴邪妖气,白缨这才化险为夷恢复了人形。
经过这场混乱之后,那些入魔的教徒死的死逃的逃,白缨见玄灵教已是一片疮痍,遂无心再在教中驻留,便趁机离去。正因为如此,玄灵教的人才会误以为白缨也和其他众干将一样都已化身成魔了。
听完白缨的讲述,雪荷与莫雨不禁惊叹玄灵教竟还有这么一段离奇的黑历史。
这时莫雨却忽然对白缨叫道:“你既然有这种避免入魔的丹药,那为啥子不分给教中的弟兄们嘞?而是自个吃独食,可见你这家伙真是好生的自私哟!”
白缨苦笑辩解道:“我也想过把药分给众人,可你知道炼成此种丹药需要多少珍稀材料么?我费尽了心力才炼出这么一颗,实在是无暇他顾了。”
雪荷接着说道:“那你干嘛不回到玄灵教向教主阐明情况,澄清自己并非是妖魔。”
谁知白缨却坚决应道:“我此生不会再回玄灵教了!”
雪荷与莫雨不解:“为何?!”
白缨答道:“我总觉得玄灵教并非表面宣称的那样以降鬼除妖为己任,内中绝对另有蹊跷。冰乙上人虽名义上身为教主,可实际却是个傀儡,一切都似乎由护法在幕后操纵指使。而那个护法的作为则疑窦重重,颇为可疑!”
雪荷道:“你觉得护法有问题?!能说得再具体些么?”
“护法定下了规矩,就是但凡受过注灵礼的教徒死后尸首必须带回玄灵教,因此那些被鬼妖杀死或入魔后被讨伐剿灭的教徒尸体教中会全部将其收回。但我从未见到任何一位教徒被安葬,也就是说所有的尸首最后都去向不明了。”
听到这莫雨不禁叹道:“收了尸体却不安葬,这确实是有些不地道噻!那这些尸体究竟会在何处呢?”
“我也是直到黑夫的事情后才领悟明白,护法对黑夫的惩罚居然是投入血池让其自行化成浓血,于是我顿时想到之前那些教徒的尸首极可能也都被投进血池了,而血池又被用来不断给新人注灵。我由此推断护法先放任教徒入魔,之后再收集其妖血,似乎是在刻意培养某种恐怖魔煞!”
雪荷与莫雨闻之登时色变,二人回想起当初接受注灵礼时的那番情形,难道说被注入自己体内的所谓灵血竟然是各种魔妖的腐尸所化?!想到此二人顿觉毛骨悚然,不禁翻肠作呕。
却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断了几人之间的对话。只听得房外有人大喊道:“不好啦~!冥河夜叉又来啦~!”
雪荷当即叫道:“想必定是昨日那两只魔怪寻仇来了,这妖孽来得正好,我们可趁此机会将其一网打尽!”说罢,便操起长鞭奔出了客房。莫雨见状也立刻跟随而去。
待雪荷、莫雨奔上街头一看,眼前景象却着实令二人大吃一惊,来犯的冥河夜叉远远不止两只,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极目望去,只见无数放着诡异黄光的眼睛星星点点时明时暗,犹如鬼火摇曳闪烁。
对面的夜叉大军望见二人便立马冲杀了过来,雪荷见状赶紧将莫雨往后一推:“这么多妖怪我们俩根本应付不了,你快去找白缨,恳请他前来协助我们除妖!”说罢雪荷便挥鞭迎击,进而被瞬间淹没于妖群之中。
莫雨依照雪荷的指示回身朝客栈奔去,却隐隐感觉身后似乎有几只冥河夜叉正在紧紧追踪着自己,于是她便加大步伐撒腿疾奔,没成想这情急之下竟跑入了岔道。时值黑夜天昏地暗,只有几丝惨淡的月光略略照下,眼前的街道基本是漆黑一片哪里辨得清去向,莫雨居然一时迷了路!
迷失方向的莫雨心焦万分,遂赶紧从怀中掏出短刃紧紧握于手中,进而摸索着沿原路返回而行。
在临近到一个巷口时,莫雨却忽然听得有阵阵哭声从前方巷子中传出,此声音在暗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不停地飘荡回响,那种凄厉与悲凉直叫人瘆瘆心悸。听到哭声的莫雨惊诧之余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遂手握短刀小心翼翼地朝巷子口挪步走去。
待转进一看,竟发现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缩在街边墙角下抽泣,莫雨见状便收起短刀上前问道:“你们两个娃儿,何事如此伤心噻?”
“我们好久没吃东西了~。”男童泣诉道。
莫雨听罢顿起怜悯之心,遂从怀中掏出一小包甜枣说道:“姐姐这里有几颗甜枣子,可好吃了,你俩快分着吃吧!”
哪知男童却摇头道:“这个我们吃不了~!”
莫雨哑然笑道:“你们到底是真饿还是假饿噻,怎还这般挑剔?!”
一旁的女童答道:“姐姐,不是我们挑嘴。自从被妖怪咬过之后我们就什么东西都没法吃啰!”
莫雨闻之一惊:“这啥子情况?!”
男童继而接话道:“是真的,姐姐。因为我们的身体被妖怪抽空了,不信你自己瞧。”说着,男童便指向自己身下。
莫雨顺势低头一看,这才猛然发觉两个孩童的身躯竟呈半透明状,胸腹以下则虚无一物,根本没有腿脚!莫雨暗自惊叹道:“这两个娃儿到底是人是鬼?!”
这时女童忽然恳求道:“姐姐,我想回家,你能把我们送回去么?”
莫雨颤颤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女童回道:“我叫苹儿,他叫二娃,我们俩的家都住在河边。不久前有妖怪硬是把我们从身体里吸出来吞进了嘴巴里,好在后来我们又从妖怪嘴里逃了出来。可是现在我们没有脚走不了路,所以只得成日窝在这儿。姐姐你行行好,把我们送回家去吧!”
听到“苹儿”和“二娃”这两个名字,莫雨立时想起之前在县衙见到的妇人和瓦匠,他们诉说中被妖怪吸走魂的孩子不就叫二娃和苹儿么?原来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那两个孩子的魂魄!
想到这莫雨即刻应道:“姐姐这就送你们回去见爹娘,你俩的肉身现在都还躺在家里,回去之后你们就可以魂灵归窍了。”说罢莫雨便欲将两孩童抱入怀中,但转念一想人的魂魄乃是无形之物,该如何携带?遂又问道:“可是姐姐怎么样才能把你们带回去呢?”
两孩童答道:“只要让我们附到姐姐的身上就行!”正说着两个怪影就迅速朝莫雨的天灵贴过来。
随着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莫雨顿时感到那诡异幽灵正在使劲地往脑壳里钻,而自己的意识则被外力挤压得几乎要支离破碎。难道是这两个孩童的游魂欲鸠占鹊巢进而试图控制莫雨的整个躯体么?!
就在莫雨不明所以惶然失措之际,一个身影忽然而至并及时放出招数!
只见一阵寒雾飘过,两个游魂怪影立时被雾气冻结动弹不得。直到此刻莫雨才总算魂安神定下来,继而定睛一看,及时现身出招的竟是白缨!再看那两个被冻住的所谓“孩童”,居然是两只冥河夜叉!
白缨对莫雨说道:“你方才中了冥河夜叉的致幻之术,先前所看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象。冥河夜叉自知战力平平,你拿一把短刀就能制住它们,故其此番便施以幻术引你自投上前,进而夺你魂魄,幸好被我及时制止!”说罢,白缨便使出金刚玉骨爪将两只夜叉击成了碎块。
望着冥河夜叉的碎尸,心中交织着后怕和感激的莫雨已然再也无法隐忍自控,遂一头扑进了白缨怀里!
面对莫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白缨倒显得极其坦然,他将手摸向莫雨的头顶,以这种方式默默地对其表达着安抚之意。
而这时躲在白缨怀里撒娇的莫雨却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遂赶紧抬头对白缨说道:“糟糕,雪荷姐还在河边孤身与群妖对战呢!”
莫雨和白缨疾步奔向河边的街道,却远远望见雪荷正被一大群冥河夜叉团团围在中间。见此情形莫雨当即大喊道:“雪荷姐~,我和白缨大哥过来支援你了~!”
冥河夜叉看到有人杀来,便扑嗵扑嗵地成群跳进河里逃窜而去。
然而令莫雨二人意想不到的是,此时雪荷呈现出的却是一种极端异样之态。只见其身体僵直神情呆钝,那张脸竟如同死灰一般!
雪荷咧起嘴角极其僵硬的对着莫雨和白缨二人笑了一下,随后便转身一头扎入河中。待到莫雨二人跑至河边时,雪荷早已和那群冥河夜叉一道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