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涵还未接话,随风却抢先说道:“梁大哥,碧涵她不是这样的人。”
碧涵轻轻拉了随风一把,道:“没关系,我自知梁……梁大哥身份特殊,原本是不想劳烦你们的。只是此次一路而去折江,我……要不,我起个誓吧。”
梁偷儿却哈哈一笑,根本不似之前说话时的严肃样。“逗你们玩呢?我的身份有什么可泄露的?你们跟江湖上人去说我梁偷儿还不足弱冠之龄便神出鬼没偷遍天下,又有几个人会相信?你们竟然还当真了,哈哈。”
随风和碧涵对视了一眼,再也忍不住,都“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梁偷儿笑意一收,道:“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慕容世家地处钱塘,今夜已然不早了,我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早一起上路,我们先去往建邺。然后在那里换乘水路,乘舟去往钱塘,这样最为稳妥。”
碧涵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慕容世家在何处?他们在江湖上虽然名声远扬可是一直不显山露水,很少有人知道确切的方位。你怎么会知道?”
梁偷儿故作神秘地笑笑,“这可是我不传之秘。好啦,现在恐怕都已经过了两更了,明早还要赶路,都去休息吧。”
随风转身,看向了门外,半开的红木门显出了一片山间的黑夜。随风缓步走去,门口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闪着一片银辉。到了门口才知道原来山间的雨已经停了,扑面即是一股厚重的泥土的气息。抬头,一轮皓月半隐在云彩后,时而大亮时而一片漆黑。不知是云彩追逐着月亮还是月亮破开彩云直往前去。
月隐星现,不过也许是夜色不明朗,星空并不璀璨。远处的群山都隐没在夜色里,只留下一道道黑影,像是咆哮的野兽,想要挣脱大地的束缚。苍凉的似乎没了一丝生机,可是隐藏这黑暗下的,却是若隐若现的虫鸣,告诉你生命离你是这样的近。
“给,这是麝香养气丸,你内伤不轻,将它服下晚上运功好好调理一下。”梁偷儿轻缓的声音传来,随风一愣,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侧过头看,梁偷儿就站在身边,手中递过一个小小的药瓶。
随风也不多说,接了过来,取出了一颗服下,又递了回去。
梁偷儿笑了,“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什么?”
“嗯?”这次轮到随风不解了,“你在说什么?”
“呵呵,其实她有武功在身,而且内功不浅。”梁偷儿轻声说道。
随风愣了一愣,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梁偷儿,又转过头看向了庙里,碧涵已清扫出了一块空地,铺了点被絮,躺下睡了。
“她真的会武功?她之前的都是在演戏?所以她已经看到了我从爹娘的墓里取出了析天诀?所以之前我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是漠不关心?她表现的那一切都是假的么?”随风满脑子都是止不住的问号,似乎有无数个声音在说,“她之前的都是在骗我?”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所有的想法。“你不必想太多,她可能不是诚心隐瞒,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且,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她的功力虽然深厚可是一直散而不聚,就好像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操控一样。所以我在想,可能她一身内功并非来自修炼,而像是什么人传给了她一样。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之前会如此的慌乱了。”
随风木然地点了点头,这才有些放心下来。可是心里还是不停地在想,在盘古山的时候她到底有没有晕倒呢?一边觉得她不像是会装的人,一边又觉得她既然有内力在身应该没这么容易晕倒。
“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在想什么啊?”梁偷儿用手臂抵了抵他,问道。
“啊?!”随风这才反应过来,“我没在想什么啊。”
梁偷儿又看了一眼碧涵,悄声道:“如果她所言不虚真的是赵奉璋的女儿的话,其实不难猜。也许你不知道,就在前两个月,风月楼有消息说在咸宁西郊有人挖出了祥瑞。可这祥瑞究竟是什么,竟丝毫消息都没有。连风月楼都没有确切的消息,江湖人鲜有人相信,便当做了一时的谈资,此事很快就过去了。我原本也是这么以为。可是没两天,师父就突然给我传信要我去咸宁一趟,查一下此事真假。”
偷儿停了停,理了下思绪有道:“师父平时从不轻易联系我,可见此事非同小可。我便遵从师父吩咐,偷偷地去了一趟咸宁。结果,你猜怎样?”
随风听得很有兴趣,可是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查到消息。只能陪笑道:“我是真的猜不到,你还是继续说吧。”
梁偷儿轻声地笑了笑,道:“我跑遍了咸宁所有的客栈、饭馆,问的人全部都矢口否认说是绝无此事,客栈是最混杂的地段,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谈起祥瑞这个事。这实在是反常的很,后来无奈之下我只好去了西郊。我私下里问了一些农民,可是即便四下无人,他们还是决口否认。最后,还是一个半大的放牛孩童悄悄跟我说,他妈妈让他跟我说,让我不要问了,再问下去他们都会很危险。”
随风一惊,道:“那代表此事十有八九是真事,他们一定是由于某种特殊原因对于此事达成默契不在提起了。”
梁偷儿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随风稍一思索,道:“能让如此多的人,从百姓到农民全都对此事哑口不提,很明显只有朝廷才有能力办到。”
“说得不错!”梁偷儿赞许了一声,“既然知道祥瑞确实有过,那也不需要再调查了,我直接去了趟皇宫,偷偷翻遍了之前的奏章,想来即使时隔一段时日终究还是可能被提起。结果毫无头绪,我又探听了几次皇帝和大臣的密谈,可依旧没有提及祥瑞,甚至连咸宁都未提起过。那你说,你觉得此物会在谁手上?”
随风摸了摸头,轻声叹道:“这个还需要猜么,一定是李林甫了。他借口杀了赵奉璋,恐怕不仅是怕他参自己一本被皇上看到吧,恐怕更是为了能封住他的口,赵奉璋毕竟是咸宁太守,只有把他这关过了他才有可能吞下这笔所谓的祥瑞。可是这祥瑞究竟是什么呢?难不成真是什么天生的仙物?”
梁偷儿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觉得是什么天生之物的可能性不大,很有可能是一些上古确实存在过的神异之物。不然李林甫没必要反应这么大,直接和皇帝说没此事纯属此虚乌有便可以了。不过此事还是可以推敲一番,你想,他李林甫一代宰辅,权倾朝野会有什么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呢?若是让皇帝知道他私藏祥瑞,拒不禀报,他定是死罪一条。”
“难道说是……?”随风一惊,心里有了一个猜测,却被狠狠地震惊了。
梁偷儿微微点头,道:“我之前也是这般猜测,结合李林甫这几年所作所为,极有可能真是如此。不过他此刻权势虽大,还不敢明目张胆显露出来。本来我想尽快前往山东,之后转道去往长安,彻底查一查李林甫。可是赵姑娘的出现,让我改变了想法。”
看着随风有些不解的眼神,梁偷儿轻微一笑,接着道:“你会觉得奇怪再正常不过了,你并不于江湖上走动。所以你并不知道咸宁太守赵奉璋此人在入仕之前在江湖上有些名声,一手剑法可谓极好,人称书生剑。只是他后来转去科举之后,便等同于半隐于江湖,是以名声不显。可他在江湖上还有些人脉,为何甘心受奸相的迫害呢?”说这话时,梁偷儿不经意地看了看碧涵,像是在暗示什么。
随风稍稍思考,便领会了意思,“你的意思说是他将一身功力都传于了碧涵?”
梁偷儿应声道:“不仅如此。李林甫所想无非是荣登大宝,取当今天子而代之。而关于龙气,天命之类的记于传说中的神物无非传国玉玺、轩辕剑、九州鼎等几种,传国玺在当今天子手内,九州鼎分为九部散落于天下,据说要收集齐全才会有效力,至今从未听说过有一个现世,可能性也不大。而轩辕剑就更不可能了,此剑传说乃是天帝众神赠予轩辕黄帝,因此而得名轩辕剑。而后一直传于华夏族族长,直至颛顼帝的曾孙,也即是禹帝手中。直至最后夏历经五百余年十三代十六王夏灭而商兴,此剑再不现世。所以所谓出土的祥瑞大概是其他不太出名与龙气挂点勾的东西,而这其中最有意思的便是赵奉璋的反应。他既然也在江湖上混过,杀人灭口这种最低级的规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将功力传给了碧涵,想必就是预见了这一点。而他作为少数几个知情人,早就不满李林甫所作所为,又怎么会轻易将祥瑞交出?所以……”
“所以你觉得这祥瑞被他调了包?其实真的祥瑞在碧涵身上?”随风接过了梁偷儿的话,接着又质疑道:“可是,如果是那样李林甫会很快发觉不对,并加派杀手追杀她。可是之前我所见的那些所谓杀手,只不过是平常武夫,不似练过高深武学的。若是她身上真的有如此重要的物拾,李林甫这样一个油头又怎会放心派出如此平庸的杀手?”
梁偷儿摇摇头,道:“从李林甫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拿到了他想要的。可我总觉得若他真的只是想保住碧涵性命,他大可以逃出咸宁,亲自带着女儿隐居起来。没理由只将内力传给了她,自己淡然赴死。所以,他肯定把什么交个了赵姑娘,而这个想必是极为关键之物,缺了它李林甫便不能如意。李林甫现在恐怕还不知道,不然绝不会如此平静。不过能瞒住的时间想必也有限,这一路上很有可能不会太平。”
随风现在有析天诀在手,倒也不是特别着急去寻花久龚学回天功了。所以便想和碧涵一道前去折江当做一种江湖历练。
“你为什么会答应送碧涵去找慕容世家呢?”他一直想不通为何梁偷儿会答应送碧涵去寻慕容世家,索性直接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