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股气势越来越盛,王昌明双腿颤颤更加站立不住。清玄瞥他一眼,长剑一收,逼人的气势顿时了无痕迹。这一巨大的落差来得极为突兀,昌明浑身一抖,脸上满满的全是冷汗。
“走吧,我们去看看棺木。”清玄依旧是那样淡淡的语调。
听着清玄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昌明这才从刚才的愣神中清醒过来。没有清玄周身的清光照耀,这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似乎有感受到了先前那样冰冷的阴森的感觉,昌明打了个寒战,匆忙跟了上去。
“请问道长,接下来有何打算?”对于清玄非同凡响的本领,昌明总算有了清醒的认识。心里也有了几分放心。
“纯钧、随府、旱魃、,还有时日不多的同一论道,这一切似乎有迹可循。还有那个我至今猜不透的卜卦,这之间究竟有何联系呢?……”从刚才开始,清玄心里便细数今日来发生的种种,听到昌明问话,便把这些疑问压在了心底。“施主莫要担心,此祸患不可久留,贫道将于近日施法。”
除此之外两人都各怀心事,一直都没有打破沉默。很快就到了大厅。大厅中间停着两口棺材,一大一小,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可是当靠得近了,在清玄周身清光的照耀下,分明可以看到厅内萦绕着几许黑气。而且,不断有更多的黑气从正中那口棺材内冒出。
“小心,这是煞气,别沾到身上。站到我身后。”清玄长袖一挥,靠近的黑气便都被挥散了。
在昌明眼中,清玄自然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可清玄心里也暗暗叫苦,有昌明在身后他要挥散煞气,无法安心施法。眼见的煞气越来越浓,清玄心里知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若是还无举措怕是天亮之前棺里的旱魃就要破阵而出了,那时要收拾他便又要麻烦许多。
心里权衡了一下,清玄当机立断,大袖连挥驱散了四周的煞气。一把拉住了昌明的衣襟,提起真气,一把讲他掷出了三丈之外。接着他收剑回鞘,盘坐而下,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清玄于胸前捏了一个不动莲花印,口中喃喃念诵清心咒。声音虽然不大,却不消散依旧盘桓于整个大厅内。而他周身外的清光也愈来愈盛,那些煞气被他的清气一冲,全都静静地散去了。不多时,厅内的阴森邪煞之气几乎全部消弭。
清玄似乎早就知道,也不用眼睛看,一下就立了起来。惊鸿一闪,一声悠长的剑吟。纯钧又再度出鞘。只是,这次却不是为了与人博弈武艺,而是扮演起了刻刀的角色。清玄手持纯钧,脚下身影飘飘,在厅内四处游走,刻下了种种神秘不解的符咒。纯钧既为欧冶子所铸,自然极为锋利。然而诡异的是,在昌明看来那剑尖离地分明还有寸许,可是符咒却深深地留在了厅内的青石地砖上。
真气外放形成剑气,这乃是先天高手才有可能办到的事。“看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老道果真是个绝顶高手。”王昌明之前早有猜测,如今才基本确定,心里的尊敬与好奇都重了一分。
一刻钟后,厅内不仅是地面,墙壁甚至是房梁上都被刻满了符号。扫视了一眼这一切,清玄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空白的黄纸。
只是这次却不像上次一样凭空画符,清玄一口咬破了右手的食指,在黄纸上就是一阵书画。
“呔!”一声清朗的大喝,清玄一下跃起,一掌将纸符拍在了随天的棺木上。清玄又借着掌力跃了回来,而那张纸符就留在了随天的棺木上。诡异的是,纸符上竟然隐隐绰绰有烟冒出,越来越大,最后“腾”的一声,烧了起来。随着纸符上火光的亮起,四周被清玄刻下的符号竟然也都相应地泛出一丝青色的光芒。当最后纸符化为灰烬的时候,四周的刻符又全都隐了下去。
清玄抚着胡须,面露红光,看起来对这效果甚为满意。“此刻已入夜,又是头七还魂之夜,阴气太甚,不宜于施法。故贫道布了一小阵,待得明日正午阳气最甚之时,看贫道来施法除魔。”
“既然今日事已毕,道长不妨去休息吧。明日也好有精力。”听到清玄解释,昌明心里也放心不少。
“你先去休息吧,贫道不能离身。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你我可都担待不起。今晚贫道就在此打坐吧,修道之人一般很少睡眠,大多以打坐解乏。”说着,清玄就盘膝坐了下来。
昌明却摇摇头,“我也在此陪道长吧,多一个人总归多一分保障。再者说我也刚好要调整一下真气。”
清玄没有睁眼,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在月色下的庭院里打坐,天边几许云彩随着晚风飘来飘去。一轮皓月当空,照的整个扬州一样的清亮。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抹淡淡的乌云遮住了明月,在随府上方投下了老大一块阴影。清玄两人都在闭目打坐,哪里会看到天象的变化?
“砰!”一声重击的声响,清玄两个人都是一惊,立时就从打坐中醒了过来,昌明因为气血浮动险些受了内伤。幸亏有清玄相助才无大碍。
昌明心里满是疑惑,那一声巨响像是从厅堂内传来,而那个声音更像是拳头击在棺木上。随天明明已经去世,棺木里怎么还会有动静?还有那个清玄所说的千年道行的旱魃,又在何处?这些疑问之前他不知为什么没有考虑到,此刻却突然涌上心头。
疑惑地看着清玄,清玄刚才稍有惊讶,此刻也冷静了下来。给人的感觉又胸有成竹起来。“贫道果然没有猜错,先前看到煞气从棺木中喷出,贫道就有猜测,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那千年旱魃怕是附到令兄的尸身内,刚才那动静便是那旱魃在敲棺。”虽然说起来有些恐怖,可是清玄的神色却愈发坦然。
“可是听那声响,那力道绝不可小觑啊。”昌明神色间还有些忧虑。
“传说中旱魃乃是僵尸的最高形态,一身铜筋铁骨,刀枪不入。而且力大无穷,绝不是凡人可以抗衡的。不过你不要担心,令兄用尽全身精元将旱魃的魂魄封在自己的体内,如今绝对元气大伤。再加上贫道在四周布下了阵法,旱魃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弱,不必担心,安心调息即可,不论有何声响不足理会。”清玄看了昌明一眼,又闭眼打坐去了。
之后,虽然有时也有之前那样的敲击声出现,不过每一次声响发出之时,四周墙壁上的阵法立时发出一阵清光,把厅中棺木照的通亮。那声响也就自然地一点点小了。两人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王昌明就从打坐中醒了过来。天边的一抹阳光洒在清玄身上,似乎隐隐有些光晕,仔细看又什么都没看到。昌明有些暗暗心惊,“莫非他是仙人下凡?”
似乎感受到了昌明的目光,清玄也收功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昌明的目光。
王昌明心里吃惊于清玄感官的敏锐,面上却微微一笑。“不知道长可需要什么早点?我去为您准备。”
清玄面露莞尔,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贫道最近正在辟谷,却是不大需要五谷果腹。劳阁下费心了,我守在此便可。”
昌明却毫不惊奇,也有可能是见怪不怪了。“那便劳烦道长了,不知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
“唔……你去把这三杆黄旗分别插在随府的坎、兑和艮位,记住一定要入土三分,不可太浅。”
清玄略一迟疑,从怀里掏出了三柄比巴掌略大的黄旗。黄旗上绘着些许神秘不解的符咒。
“道长请放心,这点些许小事就包在在下的身上了。”昌明抬头观日,辨别了下方向,自信地道。
清玄瞥他一眼,点点头,安心打坐去了。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已日上三竿,时近晌午。清玄一下站了起来,清风吹拂,清玄的道袍不住的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
“时辰将近,日上当空,且看贫道施法引天雷,除魔荡妖。”
清玄气势大涨,仿佛直欲冲天而上。受到清玄气势压迫,昌明不自觉往后连退三步。“道长?”
“取纯钧剑来,然后退开三丈。”清玄瞥头,语气淡淡,可是浑身的真气却如匹练般喷薄。昌明双腿一颤,周身的压力剧增。“是”。
“速去速回!不可误了时辰。”本来如山的压力,却突然一收,像是清风拂柳般柔和。有些疑惑地看着清玄,只见清玄大手一挥。心里对清玄又高看了一分,来不及多考虑,马上转身,运气真气,匆匆而去。
昌明离开后,清玄转回头,双目紧紧盯着厅堂里的棺木。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清玄伸出剑指,口念真诀,用手指在眼睛出划过。这是道家中常见的开天眼的方法,其实老道早已道了肉眼辨阴阳的地步,只不过为了稳妥,还是用了法诀。“阴气果然还是浓了不少啊,正午时分竟然还这么浓郁。”
耳边昌明的脚步声稀稀落落地传来。“哼”老道一声轻哼,本来收敛的气势须臾间一下子散开。一股猛烈的气劲散发开来,直冲云霄。即使在正午的日光下也隐约可见在清玄的周身盛开了一朵青色的莲花。
清玄就处在莲花的中央,片片花瓣包裹,一身道袍无风而鼓,若是九天仙君降落凡尘,或是得道高人急欲飞升。一身气质绝非凡俗中人所能拥有,那是一种威严,清高,凌驾于一切之上毫无感情的气质,是道的气质!
突然一个念头袭来,“莫非这老道已到了飞升的关头?”这一想法把昌明吓得不轻。这世上竟真有如此高人?捧着纯均站在清玄三丈之外的昌明心里更加惊疑。
清玄神色一肃,全身气势为之一滞,一股气劲冲天而上。“剑来!”清玄一声朗喝,喝声过后,昌明却觉得手里的纯均剑竟然有些不大对劲。剑身竟然像人一样在微微发颤,突然一声剑吟,像是一条金龙直飞而上,昌明手里一轻,低头看时,竟然发现手里的纯均剑已然失去了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