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过府吊孝(一)
秦川见易婉玉愀然不乐,想起即便刚才追逐玩闹之时,也甚少见她露出欢容,暗道:“怎么这次泰山之行后,玉妹变得多愁善感起来,想把她逗乐也不容易了。”望着她婀娜的背影,顿生怜惜之心,走到她身后,伸臂揽住她肩膀,柔声道:“玉妹,你今日一直心事重重,能否告诉我什么事?”
易婉玉又长长吁了口气,道:“川哥哥,此次泰山之行,凶险重重,有好几次险些要了你性命。我到此刻还心有余悸呢。”秦川双臂紧了一紧,柔声道:“不用怕,我一定保你平安!”
易婉玉哽咽道:“川哥哥,我是怕你出事。今日一下子见到那么多帮中兄弟的尸体,我一直在想,义父也死啦,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该怎生是好?我……我不要你出事,我只盼你好好活着,好好听我为你弹曲,好好看我为你跳舞!”
秦川心中一动,将她身子扳了过来,月光下见她泪眼盈盈,宛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艳光丽色中竟似有一种令人心为之颤的凄凉悲切,心想:“她自从没了义父,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更无亲人,她是在为我担心。秦川啊秦川,有这等红颜知己对你牵肠挂肚,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当下嬉皮笑脸的道:“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若是让吴长老他们看见了,还道是我怎么欺负你了呢?”伸出右手,在她脸上轻轻拭泪。
易婉玉伸出纤纤素手,温柔地抚摸秦川的手背,一对妙目凝望着他脸,目光中深情无限,呜咽道:“川哥哥,我曾在玉皇观中问过你。现下我再问一次,你当真还想要做这个帮主么?”
秦川道:“是!不过到了江湖太平无事之日。便是我辞去帮主之时。”
易婉玉叹道:“傻哥哥,江湖上几时也不会太平无事的!”抬头望着天上明月,出神半晌,忽道:“我真是不孝,灭门之仇。杀父之仇。义父被害之仇,明知仇人便是沐长风、莫非邪、仇地蜂这些人,可是我非但杀不了他们。现下居然还想劝你退出江湖。川哥哥,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秦川一呆,笑道:“仇天蜂的手臂,是不是你斩断的?玉皇顶扮成道僮跟连栋拼命而救我的,是不是你?要我说啊,你这个小美人儿不仅生得貌若天仙,而且有胆有识,有勇有谋,不愧是女中丈夫。巾帼英雄!这次莫非邪甘拜下风,仇地蜂退避三舍,天道盟一群虾兵蟹将、妖魔鬼怪仓皇而逃,自然也是害怕咱们‘玉美人’的厉害!你且说说,你是不是很不争气啊?”
他一心想让她欢悦,自然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满嘴尽是溢美之辞。
易婉玉听他越说越夸张,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摇头道:“油嘴滑舌!唉,义父他老人家果真没看错人。你的确堪当大任。罢、罢、罢,川哥哥,今后我再也不劝你啦,总之上天下地,刀山火海,一切都跟着你便是!”
秦川深深一揖,道:“多谢老婆大人成全!”易婉玉听他又说风话,扬手便打,秦川早已笑嘻嘻的侧身避开。二人又追逐嬉闹了一阵,易婉玉忽然打了个哈欠,说道:“不早了。我困啦,不想玩了!”秦川抬头见月已偏西,便握住她手,道:“回去吧!”
二人携手来到客栈外,此时夜静更深,大门已闭。秦川欲待转身返回树林,易婉玉低声道:“川哥哥,老规矩!”
二人自成都相识以来,同行同宿,每晚秦川将易婉玉送入房中,帮她盖上棉被,这才关门离去,“老规矩”云云,便是此规矩也。
秦川微微一笑,伸手横抱起她轻盈的身子,使出“云霄飘一羽”的绝顶轻功,纵身跃起,越过客栈大门,轻飘飘的落入天井之中,悄无声息的进了易婉玉房内。
秦川抱着易婉玉来到床前,忽觉嘴唇上一阵少女口脂的香气,沁人心脾。原来是易婉玉在他嘴上轻轻亲了一下。
霎时之间,秦川头脑中一阵晕眩,但觉怀中的少女身子温香柔软,夜色朦胧之中宛如一枝初放的芙蓉,娇艳之极。
易婉玉一时心情激动,情不自禁的亲了他一吻,已是如醉如痴,身子微微颤抖。秦川在她这么一吻之下,只觉嘴唇所触之处,犹如火烫,一霎时情热如沸,紧紧搂住了她,低下头去,深深长吻,不舍得分开。易婉玉用力挣扎,微感惊惶,颤声道:“川哥哥,你快回去吧?”
秦川但觉抱在怀中的玉人娇喘细细,幽香阵阵,不由得神魂颠倒,血脉贲张,欲念如火般熊熊燃烧。一时难以自已,便横抱着她身子,往床上放落,左手将她紧紧抱住,右手解开了她的衣带。
易婉玉心魂俱醉、迷迷糊糊之际忽觉秦川火热的手指抚摸到自己肌肤,蓦地惊觉,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急向里床闪避,按住他双手,低声道:“不,不能这样。”秦川挨近身去,又伸手搂抱,只觉得她身子温软异常,着手处嫩滑如脂,似玉生香,更加不舍得放开,反而愈搂愈紧,又去解她衣扣。
易婉玉暗悔自己不该招惹秦川,更不该在情思激荡之下先自吻了他。这时见他*如潮,难以遏止,似乎定要与自己有肌肤之亲,要在这小镇客房之中成了好事。她少女情怀,不免又羞又急,又是慌乱,又是惊喜,恍恍惚惚,心乱如丝之际,突然间脑海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颤声道:“川哥哥,鱼肠剑!”
秦川听到“鱼肠剑”三个字,不觉一惊,脑海中登时想起那一夜在少室山下村舍之中的迷乱情景,和此刻一般无二,神智清醒过来,急忙放开易婉玉,坐起身来。想起自己意乱情迷,险些把持不定,不由得低下了头,羞愧无地。
易婉玉脸热心跳。缓缓坐起,低声道:“川哥哥,你回去歇息吧!”
夜色中二人虽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但都听到怦怦心跳之声。秦川讪讪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易婉玉轻叹一声,柔声道:“别说了。川哥哥。你知道我终究是要做你妻子的。刚才怪我不好……我不该先……撩拨你的!”
秦川怔怔的呆坐床边,垂首不语,一时心神恍惚。思潮起伏,难以自已。
易婉玉忽然一咬嘴唇,轻声道:“川哥哥,你当真想要……我……”说到这里,芳心可可,羞不可抑,花枝般的身子微微颤抖。
秦川心中一震,霍地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正色道:“玉妹,刚才是我不好,请你大人大量!你现下有孝在身,我对你真心相爱,更应该敬你重你,请妹子相信我决无轻贱之意!妹子只管放心。秦川决不做苟且之事。那一夜在少室山下村舍之中,我曾答应过你,定要等到你我洞房花烛之夜。我要你知道,我秦川决不会食言!”
说着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而去。
易婉玉望着秦川坚毅的背影。心中又羞又喜,又爱又敬,思前想后,不自禁的脸热心跳,一时竟自痴了。
秦川迷迷惘惘的走出小镇,月下独行,夜凉似水。回思适才温柔旖旎的一幕,脑海中尽是易婉玉的玉容丽色和种种动人之处,心头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又是甜蜜,又是羞愧,当真魂为之销,颠倒不已,暗想:“今晚险些又冒犯了玉妹,真是该死。只是似她这等绝色美人,身上竟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魔力,难以自持。唉,我若真的把持不定,不知她会不会……”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举步入林,见除了几名执刀巡逻的帮众外,众人皆已沉沉睡去。
那几名帮众见到帮主,便即躬身行礼。秦川不愿惊扰众人,便打了个手势,示意不必多礼,径自倚树而睡。
次晨在镇上用了早饭,众人计议了一阵。曾明早已雇了六辆大车,让几名伤者躺着休养。秦川、易婉玉、赵进三人来到镇外向群豪送行。
邓长老又将本帮收发信号的方法跟秦川细述了一遍。由于连栋叛变,原来的联络切口和暗号自是不能再用了。
王长老在旁听得老大不耐烦,道:“邓兄弟,帮主有玉姑娘在身边,怎么会收不到咱们消息?你这未免忒也婆婆妈妈了!”众人尽皆莞尔。邓长老摇头道:“不然,自从连栋这厮假传消息后,本帮重要首脑的笔迹、印鉴,都要谨慎使用。”
秦川点头道:“邓兄之虑不无道理,凡事还是小心些好。我都记下了!”顿了一顿,抱拳向群豪团团一揖,说道:“众位兄弟,本人虽忝为帮主,其实德才浅陋,难堪大任。此次泰山之役咱们虽侥幸小胜,但是天道盟的实力深不可测,大伙儿不可不防。三位长老,各位舵主和堂主,你们务必照顾好各自属下的兄弟,尽量不要落了单,以免为敌人所乘。若遇到敌人大队人马,迂回躲避即可,不可硬敌!”
百戏帮群豪听得帮主之言,虽略嫌婆婆妈妈,但其中殷殷以众人安危为重,均自心中感动。尤其是三老曾被天道盟两次设计俘获,饱受折辱,深知敌人之狡诈凶残,是以对帮主之良苦用心尤有切肤之感。
当下百戏帮群豪向帮主躬身拜别,数百之众或骑马,或步行,或乘车,浩浩荡荡的径向洛阳进发。
目送大队人马转过山坳,秦川和易婉玉、赵进三人将丘大伦等四名丐帮伤者扶上了两辆大车,策马来投松云庄。
这时庄外已悬着白底蓝字的灯笼,大门上钉了麻布。
秦川和赵进带着事先准备好的香烛纸钱、猪头三牲等缓步入内,一进门,鼓手吹起迎宾乐曲,但见好大一座灵堂,两厢挂满素幛挽联。这时自有过府中执事人等接过二人的祭品。
秦、赵二人走到灵前,跪下磕头。
二人跪拜之时,只见披麻穿白的过逢春跪在地下磕头还礼。二人站起身来,过逢春向二人作揖致谢。秦川还了一揖,低声道:“过前辈还没回庄?”过逢春摇了摇头,叹道:“还没有!”声音甚是嘶哑。
秦川见他双目红肿,容色憔悴,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过兄保重身体!”过逢春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秦四公子。昨日乱石谷之役,贵帮大败天道盟,威名轰动武林,恭喜!”秦川一怔,心想:“这件事你也知道了!”说道:“过兄如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过逢春道:“多谢!”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过逢春招手令宋八过来,吩咐他引着秦、赵二人去客房歇息,好生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