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家事难断(三)
秦川见招拆招,疾退疾趋,仗着“云霄飘一羽”绝顶轻功横窜纵跃,飘忽来去,心下嘀咕这锄头的路数枪法不像枪法、棍法不像棍法,却又招招俱见法度严谨,门路精奇,实是难以招架,忽听得顾一羽大声叫道:“原来是点苍派的‘玉兔捣药杵法’,胡老弟,你的铁杵呢,怎地改成了锄头啦?”
胡一图挥锄如风,手上攻势不减,口中应道:“我的兵器在淮北烈山之时,被沐长风那厮弄丢了。这把鹤嘴锄倒也趁手!”
顾一羽观斗片刻,摇头道:“胡老弟,依老叫花子看来,秦四公子是在让你呢,他若还手,十招之内,你必败无疑!”
胡一图一怔之下,怒道:“秦川,你还不全力还手,我倒瞧瞧臭叫花子眼光如何?”
秦川嘻嘻一笑,跃回天井之中,叫道:“前辈杵法精妙,威力惊人,晚辈不是你的对手!”
胡一图凌空翻了个筋斗,铁锄一立,喝道:“胡说八道!你不要一味躲避,快快拔剑,我要你真打,否则便是瞧不起我胡某人!”
秦川拱手道:“前辈,多日不见……”刚说到这里,猛听呼的一声响,铁锄拦腰扫来,却是胡一图不耐烦,不由分说的攻了一招“玉带围腰”。秦川见势如此,只得侧身拔剑,长剑在锄身一搭,乘势削下,一招“顺水推舟”,径斩胡一图右肩。胡一图叫道:“妙极!”倏地锄柄翻转,荡开剑刃,劈头盖脸的一锄捣去,锄头所指,正是秦川小腹“关元穴”。
秦川回剑横掠,架开锄头。左掌反手拍出。
胡一图挥掌相接,波的一声响,他背后衣服登时被气流撕破了一道口子。胡一图一凛。铁锄一摆,叫道:“好掌力!”
二人对拆了六招。胡一图自知不敌,突然反身后跃,将铁锄重重往地上一掷,叹道:“罢了,罢了。不打了,不打了!”
秦川还剑入鞘,躬身一揖。陪笑道:“胡前辈,别来无恙!”胡一图摇了摇头,叹道:“我和徐兄弟上山采药,适才一回到堡内。见到你那位美丽可爱的小情人,也就是得到我易容术真传的便宜徒弟,才知道你小子昨日已归。嘿嘿,你小子在梁山、秦山等地大败天道盟,震慑群小。这一仗赢得漂亮!”顿了一顿,脸色忽转郑重,皱眉道:“秦川,我只道你内功深厚,今日交手。才领教到你的武学修为端的深不可测!再打下去,我只有自讨没趣的份了!”
秦川谦逊几句,问起父亲伤势。胡一图所说和秦宾王、顾一羽的话差不多,经他诊治调理之后,二人身子已有改观。但若要固本培元,唯今之计,并无他法,只有坐关修炼一途而已。
胡一图和徐元豹此次上山采药,便是准备辅助秦、顾二人坐关疗养所需的“龙胆草”、“野海棠”、“金钱草”等药草。
胡一图配了数十种药草,拟在二人这数月中服用。期间他和徐元豹、赵飞虎等人守在外面替二人护法,以防外敌滋扰。
秦川心下感激,躬身行礼,道:“如此照料家严和顾帮主之事便烦劳前辈了,晚辈感激不尽!”
胡一图侧身避开,不愿受礼,双眼一翻,冷笑道:“休要如此!胡某是回报尊驾沛县救命之恩罢了。待得令尊和顾叫花子内伤痊愈,老夫和阁下之间便扯直啦,从此互不亏欠!”
顾一羽在旁见秦川一脸愕然之色,便拍拍他肩膀,笑道:“算了!我老叫花子的脾气在江湖上已经算是够怪的啦,这位胡老兄更是狂诞不羁,特立独行。秦川,你不必介意,只管忙自己的事吧!”
胡一图不待秦川答话,忽问:“秦川,这次见到玉美人跟你回来,怎么又见不到那位娇滴滴的沐大小姐?这二位美人不能同时出现,岂非憾事?”
秦川想起沐青兰,轻轻叹了口气,黯然道:“沐姑娘在她爹那里!”
正说话间,忽听得脚步声响,只见秦洋、徐元豹、赵飞虎、邓不凡、唐剑、赵进、丘大伦等纷纷走了进来。秦川快步迎上,和徐元豹厮见,自是不胜之喜。
众人围着凉亭坐定,堡中侍仆献上茶来。说了一阵子闲话。胡一图生性孤傲,不喜热闹,便拉着徐元豹去自己的房间下棋去了。
唐剑向秦川低声道:“秦兄弟,请借一步说话!”
秦川一点头,向众人拱手告退。
二人来到一处僻静所在,唐剑住足转身,向秦川深深一揖,道:“秦四公子,请受唐剑一拜!”
秦川一惊,急忙伸手相扶,说道:“唐大哥何出此言?”
唐剑长叹一声,脸现惭色,说道:“我唐剑枉为川中唐门子弟,做人着实胡涂得紧!以前跟着沐贼为虎作伥,多行不义,更对秦四公子多多得罪。惭愧!”秦川道:“唐大哥言重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唐剑一点头,苦笑道:“那日梁山泊上我二叔殉难,死于沐长风之手。我偷偷替二叔收尸时被袭,中了沐贼爪牙的‘如意粉’之毒,幸得邓大哥救回大风堡,胡神医妙手施救,总算捡了条性命。秦四公子,如今我唐门与天道盟誓不两立,唐剑在此向你表明心迹,今后愿奉四公子为主,甘心追附骥尾!”说到这里,躬身抱拳,神色甚是凝重。
秦川微感意外,摇头道:“唐大哥言重啦。这样罢,今后咱们兄弟相称,同舟共济,联手对抗天道盟如何?”
唐剑正色道:“非也!普天之下,能够跟沐长风一较长短的,非大风堡群雄莫属!而大风堡中如今武功最高的,便是秦兄弟。唐剑自知鲜浅,不敢与秦四公子相提并论,只愿以附骥末!”
秦川劝了几句,唐剑只是坚持,定要奉秦川为首。唐剑又道:“不瞒四公子。敝门已派了六名高手前来大风堡,不久便会与在下会合。待到公子与沐贼对敌之时,我等愿为前锋。跟天道盟这伙恶贼拚个死活,为我二叔报仇雪恨!”
秦川正没做理会处。忽听一人拍手笑道:“妙极,妙极!秦兄弟,甘愿追附足下之骥末的,还有我邓不凡及铁叉寨一干兄弟!”秦川回头望时,见邓不凡和秦洋并肩而来。
秦川笑道:“邓大哥!”
邓不凡点了点头,道:“难得唐兄弟真心追随,秦兄弟。你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令人心冷?”
秦洋也微笑道:“是啊,川弟,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唐兄弟既有结纳之意,你不可托大失礼!”
秦川正色道:“邓大哥,唐大哥,小弟不才,愿跟二位大哥携手对抗天道盟。阻止沐长风一党为恶。但是大家理应平辈论交,不可强分主从?”
唐剑急道:“那怎么成?我说过,一切听四公子号令!”
秦川摇头道:“唐大哥,大伙儿同舟共济,不分主从!”
邓不凡哈哈一笑。道:“唐兄弟,既然秦四公子坚持如此,你也不必再说了。反正你我的本领皆不及他,按照武林规矩,强者为尊,临敌之时还不是听他的?”
四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忽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次日一早,秦宾王和顾一羽在胡一图陪同下来到后山密室之中闭关疗伤。大风堡主和丐帮帮主在武林中的身份何等尊荣,二人闭关自是非同小可。为防敌人来扰,大风堡中高手暗暗分布四周固然不在话下,便是丐帮中为其护法的邵、郭等人也无一而非当世一流高手。
由于秦宾王闭关前吩咐过秦洋、秦川、许坚等人,顺其自然,不必过于紧张,连日来堡中外松内紧,秩序井然,看上去一切如旧。
这几日来,秦川除了在洞外为父亲护法之外,便是将“云龙九式”的秘奥尽数传给秦洋、徐元豹、赵飞虎等一干大风堡门下。
不觉忽忽数日已过。天气渐暖,眼见杨柳染黄,草长莺飞,和风吹绿了湖水,春日送来了燕子。
这日午后,秦川和徐元豹在后山林中对拆“云龙九式”,二人斗得兴起,同时跃上树梢,剑光飞舞之际,忽听得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响,俯头看时,却是服侍秦川的仆厮孙福引着二人行色匆匆的快步而来。
秦川见来者一个是赵进,另一人是个又矮又瘦的中年汉子,却不认识。当下他打了个手势,和徐元豹一齐飘然跃下树来。
赵进向秦川见了礼,道:“帮主,这位便是本帮负责传信的元福兄弟!”元福不待秦川说话,早已跪拜行礼,大声道:“属下元福见过帮主!”
秦川已从连栋、邓长老、易婉玉等口中听过元福之名,急忙伸手扶起,微笑道:“元大哥不必多礼。”
徐元豹知孙福带赵、元二人来见秦川,必有急事,便拍了拍秦川肩膀,笑道:“小师弟,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少陪啦!”秦川一点头,徐元豹向赵元二人拱手为礼,径自领着孙福去了。
赵进转身向元福道:“元兄弟,你速将见闻到的消息禀报帮主!”
元福脸现忧急之色,微一点头,向秦川道:“禀帮主,连日来属下奉命打探消息,这些日子江湖上风平浪静,不仅天道盟的人全部销声匿迹,而且连栋和桑舵主也都音讯全无。”他顿了一顿,迟疑道:“倒是秦二侠,极有可能出事了!”
秦川一震,问道:“什么?我二哥怎么啦?”
元福脸色凝重,说道:“八日前属下在风陵渡过黄河之时,曾经见过秦二侠一面。”秦川哦了一声,皱眉不语。
元福偷眼瞧了秦川一眼,见这位少年帮主脸色不愉,一咬牙,说道:“属下渡黄河之时,曾与秦二侠同坐一条客船。”
秦川见元福欲言又止,心道:“这位元大哥说话罗唆,未免不够爽快。”他是急性子,况且关心二哥安危,便问:“我二哥到底怎么样啦?他现在何处?”
元福脸色一黯,抿了抿嘴,说道:“属下初时并不认识秦二侠,想来秦二侠也未必认得属下。只是渡船离河岸尚有十余丈时,见一条大汉忽地从舱中站起,奔到船头,飞身跃上岸去,大喝一声:‘狗贼,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东西?二爷秦海在此,有种给老子快快滚出来!’”
“当时船上稍公和乘客都吃了一惊,齐向岸上眺望。只见数十名黑衣人一拥而上,挥动兵器,将秦二侠团团围住。秦二侠呼啸连连,赤手空拳和众人厮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