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中岳神庙(二)
那二道僮见秦川如此神勇,弹指之间击倒群盗,均是又惊又喜,定一定神,这才将观中之事说了。
原来一个月前,中岳神庙外突然涌进来一干黄衣强盗,手执兵刃,见人便杀,连老主持也被打成了重伤。庙中一干道士大多不懂武功,精壮之辈又尽遭屠戮,只余下十余名老弱道人,更无还手之力。
连日来群道全部被关押在后殿之中,被逼做一些粗工,饱受盗伙奴役,至于打骂侮辱,更加不在话下。
这些黄衣强盗甚是凶横,无法无天。霸占中岳庙之后,整日价喝酒赌钱,又不知从哪里抢来了一些年轻女子,供其淫乐,肆无忌惮。却将本来一座清静无为的道观,搞得乌烟瘴气,更沦为藏污纳垢之所。
盗伙一共有三十来人。奇怪的是,强占中岳庙之后,甚少外出,倒似是刻意躲避强敌的追杀一般。
十几日之前,那四名西藏盗匪也来到此间,跟盗伙们同住。
这二道僮一个叫做观石,一个叫做观峰。先前和秦川搭腔的便是观石。只因他二人口齿伶俐,便被那独眼头目选中,派到大门外做了知客。盗伙们甚是狡猾,威吓二道僮不得偷偷溜掉,否则便杀了一干道士,再一把火烧了中岳庙。
秦川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若是按照少林寺的情形,这些黄蜂帮的帮众是一个月前来这里的。他们躲在中岳庙中,并不外出,又令小道士在此应门,足以迷惑外人。只可惜这里不像少林寺中有兰妹约制,沐前辈更与灵渡方丈约法三章,彼此相安无事。看来中岳庙中的这些道士都吃足了苦头!”
观石、观峰二道僮所知甚是有限,秦川见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径自来到那独眼汉子身边,拍开他哑穴,沉着脸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仇天蜂兄弟二人在哪里?哼,不想死的话,最好说老实话!”
那独眼汉子一叠连声的道:“是,是!小的名叫童武,汉中一带绿林道的朋友都叫我‘独眼霸王’!我们二位仇帮主都跟在莫副盟主身边,不在这里。这中岳庙暂时由小人负责!小人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霹,不得好死!只求小师父慈悲,饶了小人性命!”
秦川问道:“那四名西藏来的盗匪却是怎么回事?”童武道:“他们四个是藏边黑鹰峡的人,都是满天云的手下。前些时候被峨眉派和西藏的什么王子和仓央喇嘛的人追杀,逃来此处。”秦川越听越奇,又问:“仓央喇嘛又是什么人?”
童武道:“仓央喇嘛听说是西藏的一位高僧大德,也是香根活佛的徒弟。他率领不少喇嘛来到中原,说是要为他师父报仇来着!”他怕秦川不信。目光望向一名西藏盗匪,道:“他懂得汉语,小神僧不妨问问他!”
秦川从卓玛口中得知香根活佛乃西藏萨玛寺的高僧,与卓玛的父亲同时被满天云和黄蜂帮的一众高手所害。后来多吉和卓玛两兄妹追到峨眉山下。自己其时也是满师艺成。刚刚下山,凑巧结识了他兄妹。心想:“当日峨眉派的白眉师太派几名徒弟保护多吉前往西藏,一起对付满天云一伙。如今满天云带人逃到中原,看来峨眉派诸女和多吉等人干得着实不错!”
秦川又盘问了那四名西藏盗匪。那名会说汉语的盗匪所言果如秦川所料。称赞道峨眉派的功夫好生厉害,所向披靡。加之多吉王子、仓央喇嘛等西藏一众官民和喇嘛联手,只用了一个月工夫。便攻上了黑鹰峡盗伙的老巢。满天云不敌峨眉三女联手,仓皇败北,直奔中原而去。
秦川听此人口中一直尊称多吉为“多吉王子”,略一思索,随即恍然大悟,敢情多吉已接替他父亲之位。当初在峨眉山下相聚之时,他便知多吉身份不凡,浑没料到竟然便是大雪山藏人部落的小王子。
黑鹰峡被剿灭之后,这四名盗匪登时成了丧家之犬,见在西藏已无容身之地,便急急跟着残存的一干同伙流窜到中原,被满天云收拢。暂时安置在黄蜂帮之中。
秦川寻思:“看来这里只是这些人临时栖身之所。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我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
正没理会处,忽听得头顶扑簌籁几声响,一只灰色鸽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飞落下来,停在童武肩头。童武脸色微变,见秦川瞪眼凝视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信鸽!”
秦川点点头,道:“读来听听!”
童武只好老老实实地解下缚在信鸽腿上的纸条,一读之下,却是仇地蜂下令,让他迅速率领中岳庙一干人等尽快赶往商丘,听候差遣。
秦川晃眼看了纸条一眼,见纸上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却一个字也没看懂。他料定其中另有玄机,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仇地蜂不在信中说明是什么事?”童武双手一摊,苦笑道:“小师父,小人只是一个小角色,只管奉命行事。仇二帮主如何会跟小人解释这么清楚?”秦川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侧头想了一阵,森然道:“把你们的人全叫出来,我有话跟大家说!”
童武不敢违拗,引着秦川跨入中岳庙内,连喊带骂,嚷了半天,才把另外二十余名黄蜂帮弟子尽数叫出。
一众黄蜂帮弟子见童武身边站着一名小沙弥,微感奇怪,议论纷纷。童武沉着脸喝道:“都站好了,给老子安静些!”但他在黄蜂帮众之中显然威信不足,喝叱半天,众人兀自喧嚷不休。
秦川心道:“这伙强盗也算是一群乌合之众。唯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举目四下里一张,见院角有一堆石子,当下身形一晃,跳到石堆旁。他随手捧起一把石子,心想:“‘满天花雨’可是百戏秘笈中的神妙手法,且瞧瞧威力如何?”
一名黄蜂帮弟子向童武叫道:“童老大,这小和尚是什么人。找他来做甚么?是不是诵佛念经啊?”
童武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动,作声不得。
秦川施施然的踏上两步,向那名黄蜂帮弟子笑道:“在下是佛祖派来的,奉劝各位改恶向善,放下屠刀!”
那名黄蜂帮弟子斜眼一睨,在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呸!小秃驴,你算什么东……”话未说完。但见那小沙弥右手缓缓在空中划个半圆,手中一把碎石登时轻飘飘的飞了出来。他猛听得自己心口“波”的一响,随即一股热血喷出,身不由己的仰天便倒。
童武在旁瞧得真切,但见众多石子破空飞来,分击二十名黄蜂帮弟子胸口。
众人尽皆大惊。但奇的是眼睁睁的瞧着石子迎面飞来,似乎来势不快,但人人均是躲避不及,心口被击。**波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竟已倒地一片。所不同的,便是那名谩骂秦川之人口喷鲜血。余人则只是胸口剧痛难熬而已。
童武大惊失色,向秦川连连作揖,颤声叫道:“小神僧,手下留情!”
秦川冷冷的瞪视地上群盗。森然道:“我已用内力激发石子震伤你们的心脉,各位以后便成了废人,再也不能动武。只要不跟人打斗。尚能活命,否则一旦引发内息,立时毙命!”
群盗忍痛站起,闻言一惊,面面相觑。三名黄蜂帮众乃是亡命之徒,齐叫:“我不信!小秃驴,找死!”猛地跳起,举刀挺枪,齐往秦川冲去。
三人扑到秦川身前,见他负手背后,端立不动。其中二人微一踌躇,一名使鬼头刀的汉子大喝声中,便即呼的一声,挥刀劈下。
秦川侧过身子,后退一步,仍是负手不动。
那汉子长刀落空。但听呛啷啷一声响,鬼头刀脱手落地,一条生龙活虎的大汉遽然缩成了一团,好似一堆烂泥那样,动也不动。
另外两名盗匪骇然变色,始知秦川所言不虚。二人高高举起的刀枪自行脱手而落,呛啷呛啷声中,齐齐掉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童武见这貌不惊人的小沙弥只用一抔石子便将二十余名凶横霸道的同伙收拾得如此凄惨,心下更无丝毫拂逆和侥幸之念,双膝跪地,大声叫道:“小神僧,我等今后定当洗心革面,决不敢再欺压良善!”
二十名黄蜂帮众见此情景,急忙跪下磕头,纷纷叫道:“我等不敢再做坏事,求小神僧饶恕!”“神僧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作恶了!”“小活佛饶命!”“佛爷饶命!”
秦川板着脸道:“今日姑且饶你们不死,快快去吧。你们好生记着,如想活命,不可再行凶动手。否则适才这个家伙,便是各位的榜样!”
众人纷纷仓皇而逃。童武抱拳躬身,道:“小师父,实不相瞒,我等俱是奸恶之徒,个个都杀人如麻,死了势必下阿鼻地狱!今日您老人家便痛下杀手,一个不留,也是为民除害。没想到你会饶恕大家,实是格外开恩,慈悲为怀。我童武对天起誓,有生之年,决不再干一件有违良心之事,决不再伤害一命!”
秦川瞪视着他脸,凛然道:“好,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便不废你武功。你走吧!我会去找仇氏兄弟算账!”
童武将那只信鸽交到秦川手中,又将黄蜂帮的联络方法及书信的秘密细细说了,喟然道:“在下这便回湖南老家退隐,这只鸽子可以和仇氏兄弟互通消息,小师父或许用得着。小师父,后会有期!”
秦川点点头,淡淡的道:“你让外面那些人都走吧。告诉他们以后再也不可跟人动手,否则心脉一断,大罗神仙也救不活!”童武唯唯答应,向他双手合十,深深作了一揖,转身而去。
秦川和观石、观峰二道僮来到后殿,将一众道士解救出来。中岳庙中的老主持和群道跪倒一片,拜谢恩公赶走盗匪,救下大伙儿性命。
乱了一阵,秦川又跟着群道来到偏殿,将几名被捉来的女子放出。那些女子哭哭啼啼,说了半天才解释明白。原来她们都是附近山里和乡下的村民,前些时候被黄蜂帮群盗强行劫掠而来。听众女之言,更有数名同村女子因不堪凌辱,已自尽而亡。
秦川怒不可遏,恨不得将黄蜂帮群盗抓了回来,一古脑儿的都杀了。一凝思间,便将身上的银两分给众女,让她们尽快回去跟家人团聚。
待得料理妥当,天已向晚。秦川草草在中岳庙中吃了群道煮的素面,不顾主持老道士的挽留,告辞而去。
他向群道问明路径,携着那只信鸽,大踏步往登封县方向走去。心想:“玉妹说她在‘云来客栈’等我。想来此时也等得心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