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少林之行(三)
忽听东方权颤声道:“且……慢!”秦川一呆,长剑一顿,转过身来,只见东方权靠在易婉玉身上,已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道:“这定是……奸人唆使或要挟他干的,你……别怪他,放他走……吧!”
秦川一呆,急道:“甚么,放他走?他连你也杀,这种人还……”东方权颤声道:“他是本派的……继承人,你……不能杀他……”秦川气急,咬牙道:“这种丧心病狂、毫无人性的恶徒,岂能饶他?”
易婉玉忽然道:“川哥哥,这回你便听道长的话,放了这人吧!”
秦川咬牙道:“为甚么,连你也认为这种人不该杀么?”
易婉玉叹道:“当然该杀,千刀万剐、开膛剜心都便宜了他!但是川哥哥,这是道长的要求,咱们要听道长的!”
秦川呆了一呆,一跺脚,将双剑往雪地上一掼,向余飞怒喝道:“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余飞万没料到还能活命,挺腰翻起身来,向东方权瞟闪了一眼,左手扶着疼痛欲碎的下巴,一跛一拐的去了。
秦川来到东方权身边,俯身检查他伤势,但见匕首刺及心脏,纵然是大罗金仙也已无力回天。
东方权向易婉玉道:“我身上的东西……取出来……”易婉玉含泪依言从他怀中掏出一个小包,只听他咳嗽两声,续道:“易姑娘……你的百花神拳很好。但你……一个女孩子,容易被……坏人……我这个包……送给……给你做嫁妆罢……”说到这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咳嗽不止。
秦川见他已气息奄奄,插口道:“道长,你别说话了。先歇一会。”东方权望了他一眼,叹道:“你……你……是个好孩子,秦川,可惜我不能还你清白了……”话犹未了,头一侧,闭目而逝。
秦、易二人见这一代武学宗师距少林寺已近在咫尺,竟尔惨遭同门杀害,不由得愤激难过,双双跪倒在尸体旁。流下泪来。
正自悲痛难抑之际,忽听得一声长笑,远远传了过来。又听一个男子声音道:“东方牛鼻子搞什么鬼,怎地还不见人影?咦,方丈请看,寺前哭泣的,好像便是秦四公子!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哈哈!”
秦、易二人听到这声音,相顾失色。转头向声音来处张去。远远望见少林寺门已开启,缓步走出几人,当先之人白衣胜雪,黄冠如金,气宇轩昂,赫然便是“千古狂客”沐长风!
沐长风身侧是一位身穿黄色僧袍的老和尚,身材亦甚高瘦,他身后跟着几个俗家装扮之人,陆续走出。
易婉玉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心念电转。低声道:“川哥哥,不好。沐贼先来少林,其中必有阴谋,待会儿你要见机行事。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秦川仍陷在东方权遇害的悲痛之中,拭泪道:“甚么阴谋?”易婉玉道:“总之有沐贼在此,你先别急着提送信之事,也别提‘天道盟’之事,他定已有了后着!”
便在此际,寺门口众人已望见躺在雪地上的东方权,惊呼声中,已有两人展开上乘轻功,飞身掠了过来。
那两人身形快极,竟是转瞬即至。一个是身穿青布直裰的老道士,另一个则是个鹑衣百结的老乞丐。那老道到得近前,俯身检视着东方权伤口,探他鼻息,见他已然气绝,不胜惊骇,缓缓摇了摇头。
那老丐纵声叫道:“道长,东方……老道死啦!”回头向众人道:“大家快来,东方牛鼻子被人杀死啦!”
话犹未了,众人均已闻声而至。
秦川见这些人明明还在百步之遥的寺门处,此际却忽地同时飞至,显然无一而非身手不凡的顶尖高手,不由得心头一凛。
沐长风向秦川微微一笑,问道:“秦老弟,长安城一别,一向可好?你又怎会在此?对了,你可知东方道长是怎么死的?”
秦川向他怒目而视,尚未回答,只听易婉玉所扮的“猥琐汉子”粗着嗓子道:“沐大爷,小人是秦四公子的奴才杨六。适才我们主仆二人陪着东方道长上山,行到此处,忽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从树林中窜出来,用匕首刺死了道长!”
沐长风瞟了易婉玉一眼,皱眉道:“你识得我?”
易婉玉抱拳道:“沐大爷一直是我家四公子的忘年交,待四公子着实不薄,公子平时常常念及。适才沐大爷与方丈大师一出寺门,四公子便已告知了小人!”
沐长风“哦”了一声,低头思索,不再做声。
秦川听得二人对答,心念急转,已知易婉玉怕自己忍不住会向沐长风发难,同时提醒自己,那瘦长和尚便是自己今日来访的正主,当今少林寺的主持灵渡方丈。
当下向灵渡大声说道:“晚辈大风堡秦川,拜见方丈大师!”说着右手一撩袍角,双膝跪倒,便欲磕头。
灵渡忙道:“小施主不必多礼!请起!”伸手扶起。
秦川站起身来,凝目向灵渡望去,只见他身材较高,手长脚长,容貌清瘦,却是红光满面,神色慈和,双目中神光内敛,目光与他相交,心底却不自禁的微微一颤。
灵渡温颜道:“听说令尊身体不适,如今可曾安好?”秦川听她问到自己父亲,便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答道:“家严身子安健,托赖诸事平安。”他自三哥秦江口中得知父亲病得不轻,但全家因事关重大,严令门人子弟不得随意透露出来,是以含混以应。
灵渡点了点头,向那道长道:“道兄可曾看出东方道长的死因?”
那道长皱眉道:“东方道兄虽是死于适才的匕首,但他三天之前。胸前已被人打了一掌。若非这一掌,区区一把匕首又岂能伤到‘武林判官’?”
灵渡向东方权尸首双手合什,容色平和,轻声诵念经文。脸上渐渐笼罩了一层唯有“大慈大悲”四字方足形容的圣光。
众人尽皆默然,向东方权遗体低头肃立。
松纹忽道:“灵渡大师,东方道兄一生锄暴安良,嫉恶如仇,如今竟不幸惨遭宵小毒手,委实可惜。只是那凶手的掌力如此了得,放眼当今武林,有此修为的,屈指可数!”
灵渡低眉道:“道兄分析得甚有道理。老衲的金刚般若掌和寺中两位长老的达摩掌或有此功力。顾帮主的‘降龙十八掌’和谷虚道兄的‘快活三掌’,大风堡秦堡主的‘风雷掌’也不在话下。但这几位绝无可能会伤及东方道兄。至于其他人……以掌法驰名武林的,老衲孤陋寡闻,实在想不出了。除非……”说着这儿,却已摇了摇头。
松纹苦笑道:“贫道忝为武当掌门,只会耍几招太极剑法,至于掌底的功夫,万万不能将东方道兄伤得如此之重!”
秦川却是耸然动容,寻思:“原来这一位便是武当派掌门松纹道长,难怪有此眼力!”忙躬身行礼。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道长恕罪!”
松纹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适才在方丈禅房听得沐兄之言,秦四公子是刚从峨眉山学艺归来,想必这里有许多武林前辈都不认识,待贫道替公子引见。这一位是丐帮的顾帮主,这一位是华山派掌门丛先生,这一位是泰山派的主持谷虚道兄。这一位是川中唐门的唐二先生。这一位是铁枪会的查总舵主……”
秦川一一向众人躬身见礼,但听得在场众人皆是江湖各大帮会门派的首脑人物。不由得心下惶恐,随即抱拳躬身,团团行礼。道:“无知小子,今日有幸得见各位前辈,大是荣幸!孟浪相扰,还望前辈们见谅!”
丐帮帮主顾一羽哼了一声,冷冷的道:“秦川,听说你跟魔教的莫非邪勾结,妄图颠覆武林,成都周本禄一家九十二口,便是你所杀,不知是也不是?”
秦川一呆,转脸向沐长风望去,见他仍是泰然自若,气定神闲,暗暗叫苦:“玉妹猜得果然不错,现下东方道长已死,任我如何解释也是徒然,看来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顾一羽见他不答,料他心亏,哼了一声,道:“九十二条性命,秦四公子,你倒是好大的手笔!”
华山派掌门丛铁干冷笑道:“想不到秦宾王一世英雄,竟有个如此歹毒的儿子!我且问你,这位东方道长是否也是你所杀,却凭空杜撰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来!大丈夫敢作敢当,到这当口你还不从实招认!”
秦川道:“丛前辈明鉴,东方道长确非晚辈所杀,是青城派的人所为!”丛铁干嘿嘿连声,道:“少林寺乃佛门净地,岂容你这小子矢口抵赖!我劝你还是承认了吧,否则若是在场高人出手,你的小命只怕要难以保全!”
只听一人冷冷的道:“秦川,看在令尊秦老堡主的面上,你便是承认勾结魔教,残杀不辜,有灵渡方丈和松纹道长两位在此,大伙儿未必便会取了你性命。但若你执迷不悟,死不悔改,莫怪老夫立时便取你小命!”说到后来,声色俱厉,却是唐门的唐二先生。
秦川心中苦苦思索:“东方道长已去世,这一下死无对证,我便浑身是嘴,又该怎样解释啊?说不清楚了怎么办?难道便这样任他们杀了我,死得不明不白?”只觉背脊上冷汗直冒,呆立当地,茫然不知所措。
其时已有几名帮主掌门纷纷指责秦川勾结魔教,杀伤人命,背地里更不知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此次来少林定然有更大阴谋,决计不能放过这个杀人凶手。一时群情汹汹,七嘴八舌,甚至有人便欲动起手来。
在这一刹那间,众人剑拔弩张,秦川性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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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在起点上发文,连责编是什么都没搞懂,更没进入推荐程序,阴差阳错,成了vip了,罢了,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