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卿燕尝到了夭娘亲手熬制的秋梨汤,也是赞不绝口,汤汁既有雪梨与蜂蜜的清甜,又不失文火慢熬之后的醇厚,确是清火润肺的上品。
两个绝代佳人天南海北聊着,互相分享自己的亲历和感兴趣的事物,越聊夭娘对吕卿燕越是敬佩,那渊博如海的学识和高雅毫不做作的谈吐,深深吸引着她,这位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出生就站在了普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可人家从来没有看不起任何人,一直把夭娘当作好姐妹来处。
“吕姐姐,真的谢谢你,你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真的不一样,你身上有很多高贵的品行,让我自惭形秽…….”
“夭娘妹妹,这溜须拍马可不是你的风格!”吕卿燕佯装取笑。
夭娘哪会不知这位吕姐姐在和自己开玩笑,还是禁不住脸上一红,急忙说道:“真的,都是我夭娘肺腑之言,因为出身和幼年遭遇,让我对当官的从来没有好感,第一次见你时,也对你充满了敌意,你不但不生我气,还三番两次帮助我和裴凉,我能感觉出来,你对……裴凉的喜欢是真心的,对我的关怀也是真心的”
吕卿燕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霞光荡漾,香肩乱颤。
“哎呀,你愿意笑就笑吧,反正我是…….”
“是什么呀”
“姐姐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说什么”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又不是神仙”
“姐姐,讨厌了啊,你明明知道”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只能让我猜喽”
“那你猜猜看”
“你是准备好了把裴凉让出去?”
吕卿燕笑着试探问道。
夭娘立即摇摇头,面无表情。
“唉”
吕卿燕明显失望地叹了口气。
见状终于憋不住的夭娘摸着肚子,和同样忍俊不禁的吕卿燕笑成了一团。
这一刻,两个女人的心再无间隙。
裴凉从藏书楼回来的时候,夜已入深。
院中,他取来尘影,刚一拔出,凝练的月华便在剑身上映射出凛凛寒光。
最近不管回来多晚,裴凉第一件事便是蕴养剑意。
月光之下,握剑冥想一个时辰,练剑一个时辰,直至打座到天亮。
冥想之中,蹑手蹑脚的脚步声起。
不久之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裴凉鼻孔下来回试探。
突然夭娘发出一声惊叫,手中的尾巴草断成了两截。
裴凉睁开双眼,看着花容失色的佳人。
“知道危险了吧”
“你是故意吓我的”
“此乃护身剑气,一旦练功时有人靠近,就会自动击发,连我也控制不住”
“真的吗”
夭娘声音发颤,显然是真害怕了。如果刚才挑逗裴凉的不是随手摘的狗尾巴草,而是自己的手指,那后果不堪设想。
裴凉刚点点头,胸口就挨了夭娘一记粉拳。
“坏蛋,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大半夜会有哪个无聊的人来打扰我练功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关心你”
“嗯,知道了,赶紧回去睡吧”
裴凉就要打发她离开,夭娘刚转过身,就忍不住嘟囔一句:
“你……你以后记的把这护身剑气收了啊,太危险了!”
“收了我就危险了。”裴凉撇了撇嘴。
“你武功这么高,谁还能害你”
“那说不好!”
夭娘咬了咬嘴唇,挥拳便作势要打。
“少废话,你收不收”
“收收收”
“哼,以后敢伤了本姑娘一根毫毛,就把你揍成猪头!”
女人恐吓一番,心满意足地拍手离去了。
男人看着那道婀娜背影,挠了挠头。
这夭娘你说聪明吧,几句话就能唬住她,说她笨吧,有时候心眼还挺活。
女人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
———
第二天,酒馆里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衫,明明是一张中年人的脸庞,皮肤却如婴儿般莹白。
最奇怪的是此人似乎有严重的洁癖,不但酒具碗筷让换上一套全新的,连屁股坐的板凳和吃饭用的桌子都让卢雨用温水来回擦拭了三遍。
年轻不免气盛的小二哥本不愿伺候这个事多的主儿,可当中年人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放桌上任他取走的时候,卢雨那刚有了几分火气的脸上立马堆起了微笑,干起活来手脚更麻利了,毕竟天底下谁会跟钱有仇?
中年人只点了半只叫花鸡,一碟花生米,和一壶最便宜的酒。
卢雨瞧他吃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就再没兴趣多看两眼,这一看就是城里哪处教书的穷酸腐儒,没钱还爱穷显摆。
“小二,小二”
不多一会,那中年人就开始慢悠悠的呼唤起卢雨。
卢雨赶紧把头转到一旁,只当没听见。
反正掌柜的在后厨呢,谁也管不了可我!
中年人见状也就没再吭声。
卢雨乐得轻闲,把腿翘在板凳上晃着。
过了很久,店里才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拨散客,其中有一桌明显是江湖人士,随身佩着刀剑,四五个人撸起袖子,喝酒猜拳,嗓门不小。
“朝廷给咱们灵剑门封了五品门楣,以后哥几个都是吃皇粮的人了,能不干一杯”
“对对,干杯”
“哈哈”
七嘴八舌的几人举起酒碗,脸上俱是得意之色。
其中一位身材最是矮小的汉子又忙给对面一位身穿锦服的马脸少年倒上一杯酒,神色更是恭敬谄媚:“王师兄是掌门的关门弟子,深得师叔祖真传,以后飞黄腾达肯定指日可待,可别忘了多多提携兄弟几个…….”
众人频频点头,纷纷附和。
马脸少年哈哈一笑,眼底深处虽充满了傲慢不屑,但嘴上仍一连说了几个好说。
“听掌门所言,这御武司的大会上可是群雄荟萃,武林响当当的门派都来了,连天境的高手都有好几个呢,只恨无缘相见呐!”
一个汉子放下酒碗,摇头慨叹起来。
马脸少年招呼同门落座,接着微微一笑:“这天境高手也是从咱们的境界一步步修炼上去的,咱们灵剑门专攻剑术,师父他老人家早已剑术大成,未来一旦跻身十方境,我灵剑门必成武林一方霸主,到时有什么人物见不着?”
“哈哈,王师兄不愧为掌门的高徒,说话就是有气魄”
“好生霸气,真希望这一天快点到来”
听着同门不停恭维,马脸少年的嘴角更是高高扬起,悠悠说道:
“这天下剑道高手真的不多,强过我师父灵剑上人的,也是屈指可数!”
“就是就是,能稳赢咱们掌门的怕是只有天下十人排行榜上的高手!”
听到如此吹嘘,纵使马脸少年脸皮再厚,也不禁有些心虚地摆摆手。
吹捧之人表情尴尬,赶紧转移话题:“王师兄,您天天跟在掌门身边,见多识广,给兄弟们聊聊这天下十人,也让大家长长见识!”
“对啊王师兄,这天下十人都是什么神仙人物,都用的什么兵器?”
不大的酒馆内,这一桌人的谈话无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但几位闲散酒客伸长了脖子,卢雨也是支着耳朵,听得入神。
马脸少年咳嗽一声,环视一周,很满意大家的反应。
“据我所知,天下十人中用剑的确实不多,中原武林当首推疯剑仙,此人是个剑痴,更是个绝顶的剑道天才,剑法出神入化”
少年故作神秘的话音方落,一人就接口道:“这疯剑仙莫非是个疯子,名号怎会如此奇怪……”
“不可胡说!”
马脸少年到底有几分见识,赶紧给同门使了个眼色。
这种山巅上的人物最是喜怒难测,万一哪一天传到人家耳朵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接话那人也是个软骨头,闻言神色大骇,连忙举头四顾,再也顾不得颜面,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念念有词:“在下酒后失言,请剑仙前辈在天之灵……呸!呸!”
几位酒客包括卢雨都被逗笑了,这人真是又蠢又怂。
桌上众人更是面面相觑,大感脸上无光,一人在马脸少年的示意下,连忙把这位丢人现眼的同门扶起。
“你不必惊慌,那位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岂会来这种地方,再说了人家何许人物,会跟你一般见识?”
马脸少年强压怒火,提醒了一句,脸色煞白的汉子不迭点头称是。
这时桌上又有一人站起,抱了抱拳:“各位好汉,今日之事哪说哪了,谁要外传一个字,就是与我灵剑门作对!”
这话饱含威胁意味,那几位喝酒的闲人哪有这个胆子,连声道着不敢。
经此一事,这桌人总算消停了下来,马脸少年也没了继续显摆的兴致,低头喝着闷酒。
卢雨努了努嘴,他算看出来了,这几个货色尽是些胡吹大气的主,这灵剑门想必也不是什么入流的门派,顿时觉得之前听到的话索然无味。
这时,那位一直嚼着花生米,一副来茶馆听书般闲散架势的蓝衫中年人,冲卢雨勾了勾手,笑着说道:“这几个废物狗屁不懂,我给你讲讲这天下十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