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挥向褚全的一瞬间,他不愧是刚出炉的武举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用手中的锁链挡了一下,这才没被华亭县主当场砍死,但华亭县主跟疯了一样,继续拿刀追着他,吓得他边跑边直呼救命。
原本无人敢拦,褚令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的敌人,但褚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褚顺,略一犹豫后,上前拦住了华亭县主,“你堂堂一国公主,难道想知法犯法?”
华亭县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褚严,气得笑出了声音,“你脑子没病吧?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是你儿子,你竟然要护着陷害他的凶手?”
褚令也冷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眼里满是失望。
褚严紧紧抓着华亭县主的手腕,无奈道:“谁伤害了休儿,我自然不会轻易将他放过,但眼下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就这样贸贸然地动用私刑,别人会说我们褚家无法无天。”
见他说得还算是人话,华亭县主总算冷静下来,将手中刀子丢在了地上,冷笑道:“好,我就让他死得心服口服。”
说着,她看也没看褚严,径直走向褚令,“人证物证可全都俱在?”
褚令迅速点头,“人证物证齐全,孩儿已禀明柳州太守,将亲自押解犯人归案。”
听见他直接称呼褚全为犯人,薛锦绣从一旁扑了过来,就在众人以为她又要撒泼的时候,她竟和褚顺一起朝褚严跪了下去,“不,这是家务事,没必要闹到衙门那么严重!大哥,我求求你,你去跟阿令和县主他们说说,咱们家务事家里了好不好?”
她突如其来的低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堂堂镇北将军府的千金,平时有多么高傲,此刻就有多么狼狈。
褚全是她唯一的儿子,抓走褚全,等于要了她命,这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褚严刚刚还说不会轻易放过凶手,但此刻被薛锦绣一求,表情又有些犹豫,他不忍地伸手将薛锦绣扶起,安慰道:“弟妹,你别这样,等衙门将事情查清楚,若真的不是全儿做的,谁也冤枉不了他。”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若真不是褚全做的,二房的人又何必低头求情?
薛锦绣失望极了,一扭头瞥见老太太站在远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猛地跪在老太太面前直磕响头,“母亲,阿顺也是您的儿子,阿全是他唯一的嫡子,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绝后啊!”
老太太的心情本就糟糕透了,被她这么一跪,更是险些气晕过去。
都到了这种地步,薛锦绣竟然还想包庇自己的儿子,她这么做不是在帮褚全,而是在害他啊!
褚顺比薛锦绣要冷静多了,他见褚严一直没有松口,目光突然落到华亭县主刚刚丢在地下的刀子上,猛地上前捡了起来,对准自己的脖子,“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你们都觉得全儿应该给阿休偿命,那就由我这个做爹的来代他偿!”
“阿顺,你干什么?!”褚严被吓了一跳,猛地冲上前想抢走他的刀子。
但褚顺早有准备,不仅没让他得逞,还大喝一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别过来!”
褚严顿住脚步,满脸紧张地看着他手中的刀,“阿顺,咱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
褚顺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再次朝他跪了下去,“大哥,你也说了咱们是亲兄弟,那你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饶我儿子一马?阿全是我唯一的嫡子,我不能让他有事啊!”
褚严沉默起来,半晌没有说话。
薛锦绣见此状况,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褚全身边,拽着他一起朝褚严跪下,“全儿,快来求求你大伯父,你是他亲侄子,他不会忍心看着你白白送死的。”
褚全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对着褚严不断磕头,“大伯父,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尽管明知道他们一家人是在轮流演戏,可看见这种状况,老太太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上前几步,对褚严道:“家丑不可外扬……”她指了指褚全,痛斥道:“何必为了这个混小子毁了我们褚家的声誉呢?”
褚严本就有些动摇,被老太太这么一劝,便忍不住望向了褚令跟华亭县主。
见他们二人都冷冰冰地瞪着自己,他便知道不可能了,要他们两个去原谅一个陷害褚休的凶手,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褚严叹了口气,索性抬起袖子遮住眼睛躲到一旁,“你们逼我没用,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这里我无权管事。”
众人:……
眼看就快要说服褚严,但对方还是选择了退缩,褚顺把心一横,握紧了刀柄,“好,既然你们非要逼死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免得别人说我褚顺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
说着,他当真要把刀锋一横,割向自己的脖颈。
褚令一直冷眼紧盯着他的动作,在他手中刀柄转动的一刹那,迅速踢起脚下的石子,打向他的手腕!
褚顺被石子击中,手中弯刀瞬间掉落,被一旁的官兵捡了起来,彻底失去了威胁他人的筹码。
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有些绝望地看向褚全,仿佛在说,“儿子,爹真的尽力了。”
褚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道:“二叔,你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他看不惯褚顺包庇褚全,但他为了自己儿子不顾一切的勇气,着实令他钦佩。
相比之下,褚严明知褚休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可还是像只鸵鸟似地躲到一边,不肯站出来为他主持公道。
同样是父亲,褚严显然已经落了下乘。
华亭县主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似乎已经没了耐性,漠然地开口道:“你们闹完了没有?是非公论自有衙门去判,轮不到你们在这里打感情牌,就算今天你们真的在这儿撞死了,本宫也必须还休儿一个公道!”
说着,她望向那些从头到尾一直在发呆的官兵们,厉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捉拿犯人,押去衙门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