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振兴从没有如此愤怒过,看着眼前的圣旨,真的是无话可说,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圣人,这么大的事情,自己母后也只是自己做主,就只是派个奴才来给通禀就让自己盖印,难道自己母后还嫌不够乱吗?随后语气冰冷对着跪在地上的丛维才说道:
“丛维才,你确定是要让朕在上面用印?”
丛维才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愤怒的圣人,平日的圣人多以冰冷或温和待人,今日圣人竟把自己平日最喜欢的茶盏摔的粉碎,惊的跪在地上的丛维才额头冷汗直冒,闻听圣人开口,连忙叩首不止道:
“圣人赎罪,奴才万死,奴才只是奉太后懿旨,携圣旨请圣人过目并加盖宝印,奴才实不知圣旨其上之圣意,惹恼圣人,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
只见“克己殿”案台后坐着的赢振兴,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不过眉宇间有丝丝不悦,已是显露无疑。
赢振兴已经失去了往昔的从容,只感觉有一股气流顺着自己脑后直冲头顶,要不是一直以来养成的冷静加及时的克制,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将这老太监一剑斩了!
随手将桌上的一道圣旨仍在了丛维才面前。
“给朕读出来!”
而跪地叩首的丛维才听到声音,又看到面前的圣旨,不敢违逆,默默打开圣旨瞄了一眼,只一眼就吓得赶紧又放下圣旨,不停叩首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读!”声音饱含了不容置疑。
“诺”丛维才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慢慢打开圣旨,牙齿颤抖的读道:
“奉···奉···天···天···承···”
“读不好朕现在就斩了你!”
“诺”丛维才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这其实不怪丛维才,任谁看到这封圣旨都会被吓得惊慌失措。
平复好心情的丛维才一字一字慢慢的读到:
“奉
天承运
皇帝召
曰:天地之分阴阳,人亦分之男女。
正所谓孤阳难长、孤阴难生,朕今有感朝廷阳盛阴衰,此有违天和。
固朕今欲建女学,开天下女子之智;
另开女科举,选天下之才女入仕。
且朕之生母,皇朝太后上官秀,知书达理、文武全才、母仪天下,今令其全权主持此事。
钦此
振兴历一十三年二月三日”
这可能是丛维才有史以来看到的、读到的最心惊胆颤的圣旨了,就连十三年前宣读太后摄政时都没这么心惊,这是要翻天覆地啊!
“那你说说朕要不要、能不能在这封圣旨上面盖章?”
“奴才万死,奴才只是一阉人奴婢,不敢妄议朝政。”丛维才快被吓尿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尿。)
“克己殿”此时陷入一片安静,只听到赢振兴手指敲击桌面的“嘟、嘟”声,凝重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克己殿”。
······
“太后娘娘驾到!”一声通传打破了上书房的宁静。
只见门外缓步走来一位年龄三十许、略施粉黛、头戴金凤冠、身着熏貂并缀朱纬袍的女子,此女之容貌那是柳叶弯眉樱桃口,肤白似雪琼玉鼻,望一眼就会使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
而如此美艳不可方物之女子,正是大秦天朝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摄政太后:上官秀。
赢振兴看着走来的母后,赶忙起身迎上,弯腰叩首拜见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
“奴才、奴婢参见太后,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克己殿”一众宫女太监纷纷给太后请安。
“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与皇儿有事相商!”上官秀如黄莺般的声音在“克己殿”响起。
看到殿内所有奴才都退下了,上官秀拉着自己儿子赢振兴的手,一直走到书桌后,然后双手按住其肩膀,把自己儿子按到了龙椅上坐定。
“母后知你有许多疑惑,不过先不要问,母后好久没有给你讲故事了,先给你讲两段故事。”
刚坐定的赢振兴一阵疑惑,自打自己登基以来,自己母后从没有私下拉过自己的手,只有在自己年幼时上朝才会牵着自己的手一起上朝,而自一十六岁之后就再也没有牵过自己手了,而这么亲切就更是少见,赢振兴近几年见到最多的是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秦太后。
“难道是为了那封圣旨?”赢振兴不由得想到。
“其一,上古年间有两王朝,分别是姬王朝与兖王朝,姬强而兖弱,进而姬王朝以雷霆之势扫灭兖王朝。
兖王不敌落败背俘,但姬王携大盛之势逼兖王跪地称臣,不想兖王竟毫不犹豫双膝跪地,叩首称臣,自此姬王对兖王防备心皆无,嘲笑兖王卑微小人,毫无男子之气概,并遣人每日嘲讽奚落。
而兖王对此羞辱皆是充耳不闻,每每皆是委屈求全、忍辱负重,但私下里兖王日日习文练武不辍,更暗中拉拢对姬王不忿之士,贿赂姬王身边奸佞之臣,联络原兖王国之忠勇有志之士,历三十载卧薪尝胆终于将姬王朝推翻。
而兖王推翻姬王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斩杀了姬王及其所有血脉嫡系。”
故事很简短,上官秀讲完之后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儿子,接着说道:
“其二,江湖中有两大门派姑且叫他刀门与剑门,两大门派一直互有争斗,剑门门主有天下第一之称号,两派争斗一直是剑门强而刀门弱。
忽然有一天满江湖都得到了一个消息,剑门偶得一宝剑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得之可号令江湖。
而剑门门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到过这么一口宝剑,而一日刀门门主带领江湖众豪侠上门求观剑,而剑门门主自己都没有,叫他如何予人看,但事实是白口莫辩。
一众豪侠只认为是剑门门主敝帚自珍,不肯与人观看,纷纷愤而离开。
不等几天刀门门主徒弟被人重伤,当众指认是剑门之人所为,求众豪侠为其主持公道,众豪侠纷纷要求剑门门主道歉,并把打伤刀门门主徒弟之人予以惩戒,但剑门根本没有打伤刀门门主徒弟之人,认为是刀门胡搅蛮缠遂把所有人赶出剑门。
又过几日,刀门门主及众豪侠抬一剑门门徒尸体去剑门问罪,说其在外奸淫残杀一江湖同道妻女,要剑门门主给个说法。
而此时剑门门主一看自己爱徒惨死,平时又知其为人,怒而拔剑欲杀刀门门主,称其颠倒黑白,又称其一众豪侠为一丘之貉。
而刀门门主乘剑门门主恼羞成怒之际,欲合众豪侠之力,高举正义之名要一举铲灭剑门,为民除害。
剑门门主虽有天下第一之实力,但也双拳难敌四手,遂惨死,剑门灭。
有一侥幸外出的剑门门主之徒幸免于难,当听说宗门被灭,恩师被杀之后,怒发冲冠,提剑杀上刀门,结果还没见到刀门门主就已被乱刀分尸。”
上官秀顿了顿,缓缓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淡淡的说道:“圣人能读到什么吗?”
而此时的赢振兴心理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转头看向自己的母后,只见自己母后微笑看着自己,眼神对视中,故事不难理解其意,赢振兴心里充满了对自己母后深深的忌惮。
“呵呵~~~看你吓得,你即是我儿子,又贵为天朝圣人,我不会把你怎样的。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稚虎不要在还没有长大得时候就亮出了自己的爪牙,这样是很容易受伤的!”
上官秀也没有再自称为母后,而是以“我”这样的称呼来称谓自己。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一、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生日是九月九日吗?
二、你知道为什么你的父王要在你九岁传位给你吗?为什么传位给只有九岁的你而不是太子?
三、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第一时间把太子等一众皇子遣送出神都,而宗正寺与朝廷重臣皆默不作声吗?
四、你知道为什么我拿出侧立我自己为摄政太后的圣旨之后,朝廷重臣只是吵吵闹闹,对我却毫无办法吗?
五、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后宫塞了这么多的妃嫔,让你生了这么多的皇子皇女吗?
六、你知道为甚么我要建女学、开女科举吗?
七、你又知道我下一步是要做什么呢?
若有一天你能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会交给你一个盛世基业,希望到时你能守得住!
哼!现在呢!你需要做的就是在这张圣旨上面盖上圣印!”
赢振兴听着自己母后一连问出了七道问题,懵了!
但最后一句赢振兴听懂了,只得伸手拿起了只有当世圣人才能拿起的“玉玺”,给那张圣旨加盖了宝印,只见刚刚还普通平常的圣旨,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犹如画龙点睛。
“母后知道我儿心有郁结,但还不是时候,不过你现在可以开始着手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上官秀认为自己儿子要的是全力,径自说道。
上官秀说完卷起圣旨,迈着婀娜的步伐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自己母后离开,赢振兴颓然的跌坐在龙椅上,闭幕不语。
而此时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孟永孝把自己的脸从石桌上“揪”了起来。
“老头,不要以为你送了我几件礼物,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打我头了,信不信我一巴掌把我拍死,先让你来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再让你绝后。”
孟永孝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爷爷的手要抬起,唰的一下跳到了桌子的另一面。
只看到自己爷爷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头皮。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东西,收拾完东西后我送你们两个出谷。”孟惜若忽然感到头皮有点痒,挠了挠头说道。
“好嘞!”
就看到孟永孝伸手抄起桌上的“草庐图”,快步奔跑进自己房间,只听到房间里“丁零当啷”的一阵乱响,一个酒葫芦飞了出来。
“师伯,帮我把酒葫芦灌满。”
洪宗伯接过了酒葫芦,暗暗想到:把这个酒葫芦灌满,那自己的存酒不得下去一半了?虽然这小子的酒葫芦比起自己师傅的酒葫芦要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可也真不少装啊!
摇了摇头,一个屈膝纵跃,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又几个纵跃的回到了原地,把酒葫芦放在了桌上,看着还没有从屋里出来的孟永孝,心想:这是直接要搬家,不打算回来了啊!
整整过了有大半个时辰,孟永孝才从屋里跑出来,跑到院子里又把后面插在地上的那把菜刀装进了图里。
“好了,收工!”
“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呜爷爷啊~四爷爷、五爷爷、六爷爷、七爷爷、师伯啊~~小子实在是不想离开你们啊~~”就看到孟永孝眼睛里泪水就像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喷洒。
“那就···”孟惜若刚说两个字就被自己孙子打断了。
“但是~~~,为了帮爷爷兑现承诺,更为了大秦的千秋伟业,大秦的黎民百姓,怎能顾念儿女私情,爷爷快送我们走吧!我要尽快去帮助大秦子民脱离苦海!”孟永孝一看自己爷爷要说话,赶紧的、果断的打断了自己爷爷说话。
“嗯,好了,钱小子,老夫这次不方便出谷,这东西你带着防身。”孟惜若对着钱多多说道。
钱多多正在聚精会神的学习孟永孝如火纯青、收放自如的演技,一听老神仙要给自己宝物,赶忙看了过来,一看也是一个卷轴,钱多多眼睛亮了,不由自主的想到:不会又是一件秘境吧!
孟惜若看着钱多多像是要冒光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一般,微微笑了笑说道:“不是秘境,是送你四个字,打开看看。”
钱多多有点小失落的接过卷轴缓缓打开,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书写了四个字:“天道酬勤”。
钱多多尴尬的笑了,心想: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神仙。
真是:
皇朝圣人赢振兴,手持圣旨怒心生。
母违常理开女科,后被七问无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