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的“阴谋”没有得逞,二女拳打腿踢将他赶出车厢,他大叹命苦,站在外面吟诗一首: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清眉没听懂,小声问宋梦茵什么意思,宋梦茵吐了吐小香舌,笑道:“这是在怪我们霸占了他的劳动成果,发牢骚呢。不过这诗不错,记下来。”
……
一剑峡。
一剑峡是黄昏山中的一条峡谷,据说以前这山并不是这名字,传说中有一回二个仙人黄昏时分在此山斗法,一剑之下,斩岀一道山谷,因此有了一剑峡的名字。而山,也改名叫做黄昏山。
李长风赶着马车,现正走在这条峡谷中。峡谷修有官道,路况还不错,两侧是竖直的悬崖峭壁,果真如传说中被一剑砍出来般齐整。不过,前方那个大拐弯算怎么会事?
马车走过,咯吱声在这山谷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来了,禁声,准备!”
任梅沁挥挥手,一旁路边散坐休息的二十名甲衣士卒纷纷上马,少顷,四个人一排,排成一个方阵,在任梅沁身后排开。
长矛朝天竖起,宛若枪林。人虽不多,阵势展开之后,一股肃杀之意四散开来。
咯吱声不断,大拐弯处,一辆马车缓缓岀现,又缓缓走过来。
“老马,你真是老了啊,这都慢得有点不像话了哦!”
李长风拍着马屁股,仿佛没看到前方道路上执矛骑马的甲衣士卒一样。
马车走到离任梅沁五丈之处,停住不动。
任梅沁没有骑马,身穿一身白衣,腰间红带的颜色格外显眼耀目。他倒背着双手站在路中间,眼神如两道利箭般投向李长风,问:
“你就是李长风?”
坐在车辕上,李长风背靠车篷,懒洋洋地答话:
“你是谁,我们见过吗?”
任梅沁目中寒光一闪,似乎被他不在乎的样子激怒,身子动了动,又止住,忽地一笑,语气平静地说:
“没有,但我们交过手。”
李长风眼光在他腰间红带上扫了一扫,道:
“哦,‘红带卫’,二王爷府上的人?”
依然神色不动,任梅沁话却忽然凌厉起来,道:
“我耐心有限,废话不多说,二王爷有请,我们这就走吧!”
手一动,将马鞭插在车辕边的插孔上,李长风跳下马车,慢慢走到任梅沁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有二点:一我并不欠你们王爷什么,要我去作客的话,拿张拜帖来请,如果用长矛大剑来请的话,我会不喜欢,很不喜欢;二即知我的名字,当知我的身份。说话要恭敬,态度要诚恳,这是对贵族最基本的礼仪。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呼呼喝喝,没有主子教吗?”
镇定的神色瞬间全盘崩溃,任梅沁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背在身面的右手抬起,伸出指头指着李长青,想要说话,一时竟找不到说词。
“所以,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李长青的话如同火上浇了一桶油,任梅沁干脆的收回手让到一边,嘴里高呼:
“上,给我打死他,要尽快!”
马阵离李长风的距离,大约是五丈,这么近的距离,要让马冲刺起来根本不可能。但士卒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人,所以并不需要借助马跑起来的撞击力。
只见他们长矛前倾,催马小跑,前排马卒抬臂端平矛,探身向前直刺,只刺一下,不管结果如何,带偏马头二人一组,便向二侧奔走,后排马卒跟上,重复先前动作。
这便是军阵的威力,这样一波接一波的挺矛直刺,看上去便如同浪击海岸,无休无止,最适合这种以多打少,小范围的战斗使用。
无人喧哗,无人高喊,这二十人的马卒像是二十个机器人,只是抬臂、直刺,精准而高效,沉默之中却有一股猛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这才是真正的军队!”
李长风感叹了一声,然后……
“这是什么武功?”
任梅沁忽然看到李长风变模糊了。不,不是模糊,而是速度太快化成了残影,马卒的长矛矛尖刺穿残影,而后残影消失,李长风,却不见了。
李长风觉得自己化为了风,在骤风暴雨般的枪林矛尖之中自由穿梭,毫无阻碍。
那些满脸杀气的带甲士卒,仿佛只是一群无法动弹的泥偶雕塑,他伸伸手,推倒一个;耸耸肩,撞倒一个;抬抬腿,踢倒一个。一切,就是如此简单。
当面前一群马上再没有一个能坐立着的士卒,他只觉得一股舒畅之意从腹底涌起,直涌入胸腔,化为一声长啸从喉咙口涌出。
“风行术用于战斗,果然要在实战中才能领悟其中三昧呀!”
李长风旋风般的身形骤然静止,头微低,身稍前倾,左手背在背后,右手垂在身侧,偷偷地甩了甩:刚刚最后一下用多了力,有点疼。
地面上满是从马上摔下的士卒,他们手撑地、脚蹬地、身子拱地……但无论哪种挣扎的姿势,却无人能从地上站起来。一时间无人喧哗地肃杀,化为了满地的呻吟。
任梅沁也变成了雕塑,他眼瞪大,瞳孔紧缩;嘴张开,却没法发声;面色苍白,拳头死死抓紧。那神情,仿佛突然看到了一个魔鬼出现在眼前。
李长风消化完刚刚若有悟的,风行术在战斗中运用的一些心得,这才收了思考的架势。一转头,却发现任梅沁一付见了鬼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
他缓步走了过去。任梅沁虽心中惊恐,却强忍着没有后退,只是毫无血色的脸庞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练气士?!”
从任梅沁喉咙里吐出的这三个字,却如同砂纸在金属上摩擦发出的声音,沙哑得他自己都陌生。
李长风闻言,笑得很开心。他终于为自己在烁阳帝国存在这段时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身份。笑了一下,他开口道:
“现在,你学会礼仪了吗?”
任梅沁无言以对。
“回去告诉二王爷,如果想要见我,拿拜帖来请。”
不再多言,转身朝马车走去。到了马车跟前,他跳上车坐好,马鞭子拿在手上,眼睛却冷冷地看着任梅沁,不发一言。
任梅沁神色暗淡,轻叹一声,挥了挥手。那些相互掺扶勉强站立的士卒们,这才让开道退到一边。
缰绳一抖,马车缓缓启动。路过任梅沁身边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感叹一句:
“一群好士兵呐!”
……
咯吱声单调地响在官道上。现在,已经岀峡谷很远了。车篷里自峡谷岀来,便一直没有动静,仿佛马车里没了二个人。
李长风背靠车厢板,如同睡着了一般,默不作声,只有身形随着马车的走动起伏,偶尔调整身姿。
天色,已近黄昏。
马车没人催赶,越走越慢,终于老马好像厌倦了这无休止的赶路前行,慢慢停了下来,刨了刨蹄子,不安的甩了个响鼻。
李长风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声音却忽然响起:
“一个世家大小姐,带着个丫鬟,从家里失踪了一整天,居然没人问没人找,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没人回应。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见到鲜血横飚的战斗场面,虽然叫得很大声,脸色却依然红润可爱,一点不见苍白,这事真是很奇怪呢!”
没有动静
“号称勾魂神曲的琼瑶阿姨歌词,居然没能让一个为爱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感叹到落泪,这所真让我不敢相信呢!”
车厢里“咚”响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撞在车厢壁上,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出:
“你算计我?!”
李长风毫不理会,继续道:
“最奇怪的是,我居然不知道,我的家什么时候从京城搬到了洛沙城?”
终于再也憋不住,车帘子“呼”地掀开,宋梦茵甜甜的笑脸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张平静得似乎不蕴含任何情绪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