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山巅的晨雾时,修行的梵钟已经惊醒了一夜的美梦。
静谧小屋内两道相拥的人影,同时被这道钟声惊醒,黑暗中似乎听见有人微微叹息了一声。
荆紫川抬起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不见月亮的踪影,只有湿冷的晨雾被风吹散,现出若隐若现的山色。
没有新绿,一片荒凉。
“天亮了,我该走了。”轻轻推开祁龙轩的怀抱,恰好有风自窗外袭来,微微有些凉意,她微微一笑,手指轻抚流瀑般乌黑的长发,尽显妩媚风情,试探着问道:“真不打算跟我走吗?”
祁龙轩沉默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荆紫川感觉对方的目光略有动容,静静地望着他,等待着。
许久,祁龙轩向她看了过来,荆紫川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妖儿姐,也许你会觉得,我啊爹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顾,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我没必要为了他去冒这个危险,但若不弄清当年的真相,我觉得即使我跟你走了,也必定无法心安的,他是灵修峰继许真君以来,绝无仅有的天才,却甘心背负勾结魔教的罪名,苟居南疆整日醉生梦死,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荆紫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盯着他看了半晌,忽道了声:“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给鹤龟年一个交代吧?”
祁龙轩苦涩一笑,不置可否道:“也许吧,至少在灵修峰的那段日子,他是真心待我的,我亏欠他老人家太多了。”
他说着停顿了一会,,目光再次看来,满是温柔道:“等我从鬼蜮回来,就去妖城找你。”
荆紫川转过身,避过他痴痴的目光,冷漠道:“你去妖城,怕是找不到我了。”
“为什么?”祁龙轩陡然一惊。
荆紫川道:“修成散仙之后,除非是有足够的实力能够抵御天劫,否则谁都不敢在世间随意行走,一旦被天道察觉,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特别是像我这种,因机缘巧合获得了领域神通的,自身根基与实力不匹配,一旦暴露在天劫之下,基本是有死无生的。”
“那我要去哪里找你?”
荆紫川叹息一声,道:“等你修为到了辟谷期,再到妖仙堡找我吧。”
祁龙轩怔了半晌,奇道:“为何要等到辟谷期?”
荆紫川白了他一眼,脸色微红:“不修到辟谷期,你如何能承受得住瞬间均衡的功力?”
祁龙轩恍然,这才知道她说的是这个,当即重重点头,笑道:“我如今已经快突破元婴期了,想来不会太久,你可得说话算话哦。”
荆紫川凝视着他,忽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担忧道:“你可不要有事啊!”
“放心吧。”祁龙轩笑了笑,抬头看看天色,道:“你来这里很久了,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等我从鬼蜮出来,定会去找……。”
话语戛然而止,却是荆紫川突然欺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唇,随即化作一串残影掠出窗外,随风飘远,缥缈的声音传来道:“记住了,你不来找我,我就去鬼蜮找你!”
祁龙轩捂着嘴唇,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远去的香风,一时竟是痴了。
与此同时,夜幕深处的某一个阴暗的角落,两道出尘身影际天而望,正是法严尊者与慧明方丈二人。
慧明方丈双手合十,诵念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叔真打算放她离去么?”
法严尊者脸色平淡,目露慈悲道:“荆紫川如今已入了妖仙堡,陆仙界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要她不动手从佛乡劫人,我们就没必要与妖仙堡结怨。”
慧明方丈颔首,说道:“小师叔倒是守得住本心,竟能经受得住那妖女的诱惑。”
法严尊者却没有为此庆幸,轻轻一叹道:“荆紫川既然找来了,恐怕天都宫的人不日也将至,不能再等了。”
慧明方丈心领神会,踏着清晨的雾色,朝着山野中的那间禅房走去,直到来到房门外,天色已经是蒙蒙亮了。
门扉虚掩着,仍如往常一般的宁静,仿佛从未被惊扰过,依旧还在睡梦中。
慧明方丈敲了敲门,门后头,很快传来了惊醒之声:“谁?请,请进。”
“小师叔,可起床了吗?”慧明轻轻咳嗽,佯作不知的问了声。
片刻之后,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祁龙轩出现在房门后头,微微带着笑意。
慧明露出微笑,朝他点了点头,道:“小师叔若是没事,便请随我到八叶院一趟吧!”
祁龙轩内心诧异,心说中台八叶院乃是佛乡十三院之首,供奉中央华台的大日如来,素来只有成功经历转世修行的大觉悟者才能进入。
祁龙轩自得梵天传承以来,还未正式去过八叶院,不由想到,莫非是去商议前往修罗鬼蜮的事宜,亦或是,想让我剃度出家?
虽然内心中有些抗拒的想法,但毕竟不好意思相询,只好做了个请势道:“劳烦方丈师侄带路。”
这句师侄,祁龙轩喊得着实别扭,但碍于辈分没办法,更受不了这群老和尚的热情,只得勉为其难了。
出了门,慧明方丈一言不发的在前面领路,祁龙轩担心荆紫川能不能顺利离开,心中微有些忐忑,目光左右张望着,便连找慧明谈话的心思也没有。
两人心思莫名,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走着。
通往八叶院的路,祁龙轩其实走过一次,正是通往灵殊塔的方向,只是在经过戒律院时,由左边分出的岔路口进入,经过一片朱瓦红墙错落的院舍,很快来到一处清幽梵圣的雄奇殿落。
殿落之雄奇,进深宽13米,单檐歇山顶,三开间,四出廊,前置重檐抱厦,黄琉璃瓦盖顶,檐下柱头上挂一桃形小匾,上刻一“唵”字。乃大梵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中的第一个字。
踏入大殿内院,放眼望去,只见朱瓦下,红墙四周散缀着罗汉松、马尾松以及扁柏等诸多绿植,与坐落在=茫茫黄沙中的佛乡整体,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里苍松入云,古碑如林,殿前丹墀开阔,气象恢宏,两棵古松枝桠横出,树冠蓊郁,将整个殿舍衬托得清净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