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
下了两日雨,天终于晴了。
一早,流苏便来向宋弗禀报:
“娘娘,盛毅昨儿傍晚入了宫,把印章,银钱,还有铺子,全部都交了上去。”
宋弗:“嗯,宫中如何反应?”
流苏:“皇帝把钱收了,全部充入了自己的私库,然后把那些铺子都交由了盛毅管理。”
宋弗:“可有说如何安排盛毅。”
流苏:“陛下让他顶了吏部尚书的位置。”
宋弗了然的点点头。
盛毅原本也有官职,是在吏部任参司。
官职不高,是当初盛三老爷还在的时候,为他谋的官职,如今皇帝直接把他提升为了吏部尚书,也不算太过。
吏部尚书,是吏部的一把手。
原本的吏部尚书,是盛家盛祥,如今,盛家满门出事,盛毅倒是刚好顶了空缺。
不过,吏部出了那么大的事,晋王买卖官员,为自己安插人手,顺便挣钱,吏部已经满目疮痍,让其他人去,其他人不一定敢得罪人,把吏部内部肃清。
但盛毅是盛家人,皇帝把他提上来,未必没有让他收拾烂摊子的意思。
若盛毅能把吏部打理好,便能坐稳吏部这第一把交椅。
到那时,盛毅便能柳暗花明。
这天降大运,就看盛毅接不接得住了。
流苏有些困惑:“娘娘,若盛毅真真正正的投靠了皇帝,那咱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宋弗起身,目光悠远:
“用人,要么以利诱之,要么以把柄威胁之,盛毅此人,该以恩挟之。
他原本必死无疑,我们救了他一家的命,也给了他前程,他该记住恩德才是。
但若他记不住,杀之。”
宋弗不想做什么大善人,当初在和盛毅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摆明了条件。
若盛毅单方面撕毁条约,就他现在树的敌人,宋弗有无数种办法要他的命。
宋弗从不赌人性,她不过是没有创造盛毅背叛她的条件。
而盛毅也没有跟她鱼死网破的理由。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若真到了那一日,宋弗也必不会心慈手软。
流苏:“是。”
宋弗:“今日你多关注些三司那边的消息,晋王的案子,今日会有结果。”
“是。”
宫中。
御书房。
皇帝看着三司呈上来的晋王案结果,勃然大怒。
罪证确凿。
晋王私底下利用身份便利,以盛家吏部尚书府为依托,买卖官员。
以结党营私,网罗势力,且大捞了一笔。
这种事,是破坏朝纲,动摇国本之举。
皇帝大发雷霆,把底下的大臣狠骂了一顿。
当即让人把晋王给提了上来。
晋王自从被检举揭发,被罚幽闭府中面壁思过。
这会上殿,一进门便抱着皇帝的大腿大哭出声。
“父皇,儿臣错了。儿臣什么都不懂,底下的人说这样可以挣好多钱,儿臣也没想太多,只顾着收钱了。”
李元晋跪在地上,哭得毫无形象。
他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肖像皇帝的。
比起皇帝年轻时运筹帷幄野心勃勃的样子,晋王又占了几份馨贵妃的乖巧和俊秀。
整个人看起来,便比皇帝年轻时候的样子多了几分书卷气,这种长相十分讨喜,起码十分讨皇帝的喜。
此时,皇帝看着他瘦了不少,又哭成这副模样,言语间也都是忏悔和认错,半点没有为自己开脱,皇帝心里的气便先消了几分。
“起来起来,一个皇子如此哭闹,成何体统。”
李元晋闻言,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站起来。
一边起来一边抹泪,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字,低着头不敢看皇帝,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犯了错的学生模样。
皇帝看了他一眼,叹了一气。
把手中的折子丢给他:“自己看看。”
李元晋慌乱的没有接住,折子掉在地上,他赶忙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打开折子看。
在打开看到折子上的人那一瞬间,他就确定,背后害他的人究竟是谁。
这些人全部都是他或者太子的人,又或者是一些拉拢不成的中立大臣。
除了盛家和其他几家,为首的居然还有将军府秦家。
秦家的事情跟这件事有没有关联,他心知肚明。
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府邸,被坐实了大罪,可见背后的人做这一场局,费了多少心思。
皇帝的语气里依旧带着怒意,
“这些人,是不是为你做事的人?”
李元晋抹了一把泪,做出一副想仔细看清楚的模样,粗略的过了一遍,才开口回答:
“父皇,这里面的许多人,儿臣看着都惊呆了。
说实话,儿臣也不知道他们跟这些事情有没有牵连。
不过既然是证据确凿,三司能把他们查出来,想来定然是做错了事,儿臣没什么好说的。
儿臣认罚。
无论如何,这件事儿臣做错了,儿臣不辩解,求父皇责罚,儿臣以后定然引以为戒,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李元晋求责罚,但是言语间又说对这些人都不熟,甚至不知道。
很明显就是在撇清自己的罪责,言外之意就是,也许是有底下的人浑水摸鱼,打着他的名义去做了什么,但是他却是不知道的。
皇帝看向他:“哦,你不知道?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李元晋低着头:“父皇,儿臣没有看法,错了就是错了,儿臣认错也认罚。”
皇帝瞥了他一眼,把折子对着三司的人丢了出去。
“按折子上写的,把这些罪证确凿的人通通先抓起来,一一审问。
按照证据,该如何发落便如何发落,任何人不得求情。”
底下三司的人各自领命。
皇帝又道:“晋王御下不严,受人蒙蔽,也是自己愚蠢,以后便去自己的封地住着吧。”
李元晋垂下眼眸,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说,低着头,一副绝对认错的模样。
皇帝对他挥了挥手:“去吧,去见见你母妃,等这个月过完便回封地去吧。”
李元晋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
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是,多谢父皇恩典。
发生了这种事,儿臣实在无颜面对父皇,儿臣确实大错特错,还请父皇,不要为儿臣伤怀,伤着身子。”
皇帝听他没有含冤叫屈,十分听话,还顾念着他的身体,语气也缓和下来,
“去吧,去你母妃那里见一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