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三月十七。
一早,宋弗便醒了。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花叶上沾着露水,风一来,还有些初春的凉意。
流苏见宋弗一醒来便又看着窗外发怔。
给人的感觉说不上是悲伤,但是却绝不是欢喜高兴。
她心中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娘娘醒了。”连翘一进门便看到宋弗坐在床上。
撇了一眼流苏,似乎是在责怪她明明看到主子醒了也只是在一侧站着,什么都不做。
流苏低着头,上前去挂帐子。
宋弗起身,流苏为她披了一件薄披风:“娘娘,晨起露水重。”
洗漱过,用了早膳。
宋弗坐在梳妆台前,流苏和连翘为她梳妆。
衣裳首饰是昨儿便选好的,今日是宋弗大婚后回门的日子,不能失礼。
流苏专心致志的帮宋弗整理衣裳,连翘却有些心不在焉。
今儿一早起来,她便眼皮狂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出事。
见宋弗面无异色,才些微放心。
等收拾好,她出去看外头回门的准备。
宋弗叫了玉珠进来。
玉珠一进门,就见宋弗端坐在椅子上,装扮妍丽,一时惊为天人,忍不住喃喃出声:
“太子妃娘娘也太美了吧!”
一侧,流苏轻笑出声,玉珠立马反应过来,脸色一下通红一片,径直对着宋弗跪下:“娘娘,奴婢知错,还请娘娘责罚。”
宋弗面色温和:
“起来吧,喜欢看便多看几眼。”
玉珠愣住,没想到宋弗这么好说话,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暗道自己前世定然是做了许多大好事,今生才能碰着一位这般的好主子。
宋弗看她脸上的表情不自在,也没有再打趣她,直接把人叫到了跟前。
“那一日我初见你,见你吵架还挺厉害。”
听到这话,玉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两手不安的绞着:“娘娘,奴婢失礼,污了娘娘的耳。”
宋弗:“我觉得挺好的,若是我被欺负了,也想和人这般对骂一场。”
玉珠:“若有人欺负娘娘,奴婢定然帮娘娘骂回去。”
娘娘这般的妙人,骂人多失身份,自然是由她来。
不过有些人却是骂不得的,不能为娘娘招来祸患。如此看起来,自己以后和娘娘出门得会察言观色才好。
流苏笑了笑:
“今日我带你一起回门,怕是要吵架,你怕不怕?”
玉珠坚定摇头:“不怕。”
宋弗:“那便看我的眼色行事。”
玉珠眼睛一亮,跃跃欲试,这是娘娘信任她呢。
宋弗侧头看向一旁的流苏:“你这吵架学的如何?”
流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奴婢尽力了,但是奴婢打架十分厉害,婆子不在话下,就是一般的侍卫,十来个也拦不住奴婢。”
宋弗:“那今日可就靠你们俩了。”
流苏满口应下,玉珠蒙在鼓里,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见流苏应,也应道:“奴婢定当护着娘娘。”
没过一会,有丫鬟进来禀报:
“娘娘,都准备好了。”
今日回门,有太子之前的嘱咐,管家昨儿就把礼都给备好了。
今日一早,赶了三辆马车,包的精致的礼盒,一样一样的往车上送。
府里的下人看着这架势,就知道太子对太子妃的看重程度。
又想到昨日在厨房发生的那件事情,各自都心有余悸,对栖风院都更上了一分心。
各自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半点不敢出错。
昙香院里。
宋雨薇迷迷糊糊的醒了,腿酸得完全不能动,稍微一动便又酸又疼。
昨日,她是被人抬回来的,半跪比跪可费人多了,整整半个时辰,她咬牙撑着过来,这是从小到大受到过的最痛苦的惩罚。
想到昨日那一幕,宋雨薇心中对宋弗恨得牙痒痒。
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这会浑身都不爽利。
她艰难的起来,让丫鬟扶着她坐到窗前吹吹风。
简单洗漱了一下,丫鬟送了吃食上来,宋雨薇没有胃口,看着桌上的东西皱起眉头。
院子外有许多来来往往行走匆忙的下人,宋雨薇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
丫鬟看了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
宋雨薇一看这就是有事,哪里肯轻易放过,厉声询问。
丫鬟不敢隐瞒:“回侧妃娘娘的话,是太子妃今日回门,太子殿下吩咐了管家备厚礼,而且太子要随太子妃一同回门。”
“什么?”宋雨薇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而后震惊变成了浓浓的嫉妒。
她看向外头来往的下人,咬牙切齿,
宋弗,真是好样儿的。
她又嫉妒又委屈,一连摔了好几个茶盏,心中的气都没有少半分。
明明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太子答应她要带她一起回门的,但看现在,哪里有半分音讯?可见太子是食言了。
宋弗真是好手段,她从前竟看不出,宋弗如此处心积虑,是她看走眼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对着丫鬟吩咐道:
“去让人禀告殿下,本侧妃也要回门。殿下之前答应过我的,不会食言,一定是听了那个贱人的蛊惑。”
众人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动。
太子对太子妃的器重,众人皆知,这个时候谁敢去触霉头。
一屋子的下人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人愿意出去。
倒是她从丞相府带来的丫鬟绿荷大着胆子出来劝了一句:
“娘娘,如今这样实在不宜再跟太子殿下产生矛盾。眼下太子妃得宠,娘娘还是避其锋芒的为好。”
宋雨薇怒吼:“凭什么,凭什么是我要避着她,而不是她要避着我。”
绿荷:“娘娘,咱们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若太子殿下真想让娘娘回门,昨儿个就该来信让准备着了,但是并没有。
管家也没有来,娘娘这个时候前去岂不是让太子殿下对娘娘的误会更深?
到时候娘娘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
这话给宋雨薇敲了一记警钟。
是啊,若是失了太子的心,那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么莫名其妙毫无预兆的输给了宋弗,明明在之前太子对宋弗是半分好感也无。
就连自己算计了拜堂成亲和洞房花烛,太子都并未跟她计较。
现在,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宋雨薇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抓狂。
这种感觉,混成了一团气,狠狠的压在她的心间。
她看向绿荷,“你传信给母亲,让她探探宋弗的口风,看她究竟是如何拿下太子的。
让母亲敲打她一二,不要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若没有丞相府,她什么都不是。
再把我这两日受的苦都和母亲说说,务必让母亲为我出一口恶气。”
宋雨薇咬牙切齿,目光中全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