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完全忘记怎么走出法师茶馆。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默默感受全世界的恶意。
“骗子,一定是骗子。”
夏恩苍白的咒诅冷漠人,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回到自己的住处,夏恩没吃饭也没喝水,一直在走神。
到了晚上,他发起高烧,思维一片混乱。
而冷漠人的话,却变得越来越清晰:主权,贼权。
“渴望自由的未必是奴隶,更可能是贼。”
夏恩很痛苦,他想遗忘听到一切,但他做不到。
一夜高烧,第二天夏恩醒来,发现自己虚弱了很多。
呆滞的坐在床上,夏恩开始回忆昨天听到的‘毁灭性的内容’:
世界上一切纷争,都可以归结为主权、贼权。
如果定要加一条,那就加上愚蠢权。
持有主权观念者认为,世界(此国此地此家)是有主之物,并且是主人(真理之神、大帝、领袖、家主)用辛劳开辟创造的。
则主拥有合理合法的权柄,即主权。
主爱惜他所创造的一切,哪怕是残疾贫弱(子民、国民、儿女),他也尽全力救治扶持,不会抛弃。
哪怕国中最卑贱的一员遇难,主也会倾全国之力,去拯救他。
哪怕是国中最贫瘠的一块土地,主也绝不放弃,反而要治理它。
主权由开辟、法理、辛劳、真实历史这几方面所界定,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在主权范围内,主制定各种计划(计划经济),随他自己的心意做事。
不仅如此,主权还有阶梯属性,最大的主权,来自造物主的传说、真理之神的传说、数学之神的传说――这就是黄色人种的著名三幽灵。
在此基础上,出现了‘君权神授’,‘民权君定’,‘儿女不得(无故)违背父母’的阶梯。
低阶主权受高阶主权担保,故不得高于高阶主权。
此为天地万物的秩序。
然而,贼来了。
贼的特点是不劳动、不创造、不守护、不爱惜。
在贼权支持者眼里,一切都是无主之物,实力强悍者可以任意而行。
主人敢阻挡,贼不介意用各种手段将其杀害、污蔑。
就算实在杀不掉,也要高举‘人权、平等’,迫使主人开通商埠、租借领土。
倘若主人足够强大,贼无法将其杀害,则主人可以保留创造署名权(领土权),但他必须交出使用权、管理权――否则就会遭到抗议和批判。
你创造的,我来使用。你的儿女,我来管理。
按理来说,贼权在主权面前不堪一击。
但是捍卫主权是难的,要流血流汗。
做贼却吃香喝辣,只需要有‘竞争精神’、‘创新精神’。
拥有愚蠢权的民众更渴望做贼。
冷漠人还举了一个最贴近现实的例子。
虽然这例子不太尊重女性,但非常生动:
一个男人如果立志成为一家之主,他不仅要掌握房子和土地,还要有稳定的工作。他要守护这个家不受侵害,但他不能死亡或受重伤,不仅如此,他还要取悦自己的妻子,守护自己的孩子。
做贼就不同了,甜言蜜语、趁虚而入、小恩小惠,只要手段高明,就能免费享用别人的女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不仅如此,就算没有机会,贼也可以想办法挑拨,并耐心等候,总会等到机会。
以上就是冷漠人眼中的主权和贼权。
除此之外还有愚蠢权。
比如一个女人,听了贼说的甜言蜜语,就相信了。轻则用身体招待贼,中则卷走家产,重则和贼勾结赶走家主。
小孩也是一样,听说不学习不劳动,凭借另一个制度的优越性,人人都能吃喝玩乐?亲爹也不能阻止我投向另一个制度!
贼一时强盛,席卷天下,甚至反客为主,把主人抓住,充当奴隶――这就是进化论、自由经济。
但是,偷来的财富岂能长久?
只要劳动者被杀害,又或劳动者停止劳作,堆积如山的财富很快消耗殆尽。
贼只能面对寒冬。
女人也只能羞愧的回家,祈求宽恕。
这就是贼权的致命弱点,而且这个弱点无法克服。
主权、贼权、愚蠢权,三权分立,轮流成为时代的主角,轮回不息。
但归根结底,主权才是唯一的权柄……生存所需的资源从劳动而来。
只要主宰的爱心消耗殆尽,他不再忍受妻儿的背叛――贼权和愚蠢权都得死。
但是,“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享受。”夏恩选择做贼。
只需要花点心思,说点甜言蜜语……就能睡别人的妻子,用别人的财物,多舒服的一件事啊!
冷漠人说的另一段话,让夏恩如坠冰窖!
“贼竭力强调知识的价值,并用虚高的价格阻挠知识的扩散。但真理之神的教会发明并推广了许多法术。知识已经扩散,蠢货越来越少,留给贼的时间不多了。”
“主权制度推广、义务教育推广、遗传学、量子力学,给这个帝国无穷力量。”
“而法师之国……除非能拿出永动机方案,证明劳动者不是必需品……否则他们输定了!”
冷漠人很兴奋,仿佛在见证历史:“听说他们在研究名叫《高能物理》的第三类永动机?他们要加快步伐了,量子技术已经扩散了哦。”
夏恩非常愤怒,大声质问‘你站在哪一边’。
冷漠人耸耸肩: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蠢货。我站在赢家那一边。
“你们造出永动机,并且找到虚数空间(阴曹地府),我就帮你们搬空这个帝国。否则……”
剩下的话,冷漠人没说,夏恩也没敢问。
他很虚弱,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
一夜高烧,醒来之后夏恩如此沮丧。
帝国永不陨落,只是偶尔打盹虚弱。
想杀死这个帝国,建立法师之国的全球猎场,已经不现实。
夏恩只能接受和帝国共存的现实。
但夏恩不甘心,他忍不住拿起笔,按照文艺复兴的格式,托古人之口,写信给真理之神,实际上写信给大帝。
夏恩的《致真理之神的一封信》:
“这个世界对聪明者如此残酷!
食物、女人、小孩,那么多,为什么就没有撒旦的永恒乐园呢?
该死的上帝哟,为什么你就不能每年提供吃不完的酒池肉林,365个年轻女人,3650个小男孩奴隶?
你的国民那么多,而我们撒旦这么少……你只需要牺牲一点点国民,就能让我们满足。
你高高在上做上帝,我们在中间做贵族。
而那些****,他们并不尊重你啊!
既然如此,交给我们,我们帮你调教一番,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以人类的集体王权为妻(注释1),以人类为儿女。
但她们都是懒惰愚蠢的,都背叛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可忍受妻子的侮辱,儿女的背叛,也要和我们硬钢到底?
你是不是傻?
为了愚蠢的女人,猫狗一样智障的小孩,你和我们拼死拼活。
你受伤了,无人关怀。
愚蠢的女人为一句谄媚言语躺在我们胯下,愚蠢的小孩为一块糖替我们呐喊助威。
他们为了取悦我,偷走你的劳动成果,在你的杯中投毒。
她们故意在人前赤身露体,任人**,放浪的尖叫,只为了让你在悲愤中露出破绽,给我们创造击杀你的机会。
她们竭尽全力亵渎侮辱你,羞辱正在试图挽救他们的你。
你为他们受伤,甚至为他们送命,值得吗?
我,撒旦,替你不值啊!
水蓝星球上的那个破岛,已经沦为骗子和娼妇的大本营。
我看了都恶心憎恶!
上帝哟,你只要稍微收回自己的主权,宣布他们不再受你庇护,我一定狠狠教训她们,让她们稍微知道廉耻。
世界就会变得和谐。
您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上帝,无人能取代,我们只是站在你的身旁,一起享受贱民的伺候。
您是上帝,我们是聪明人,你我何必为贱民而厮杀呢?
上帝哟,快快觉醒吧,为贱民抛头颅洒热血,为娼妇拉犁耕田,不值!”
夏恩饱含情绪写完这封信,忍不住轻声哼唱。
表面上这封信是文艺复兴时代的撒旦写给上帝的一封信,实际上这封信是写给帝国大帝的。
但是……夏恩不觉得这封信能起什么作用。
夏恩的心情,非常糟糕,“主权,这真是一种可怕的精神疾病!”
夏恩提起笔,又动手写《致真理之神的第二封信》:
“上帝哟,你为什么还不安息呢?
帝国建立,驱逐外辱,基础建设……都已经完成了。
以后的日子,没有你,会更美好。
当然,我不是说你该死,我只是说你为什么不放权呢?
为什么还要计划这个,计划那个?
为什么不给我们绝对的自由,让我们尽情发挥呢?
你该陷入沉睡啦。
你和你的天使大军,请陷入沉睡吧。
请你把骰子放下,不要再干预这个世界啦。
作为上帝,你就该像个胎盘。
你孕育这个世界,然后安息。
你的儿女,你的子民,才是新时代的主角。
我们抛下历史,抛下建国、御敌、基建的包袱,能生活的更愉快。
上帝哟,请安息吧。
你每天最少工作18个小时,有时候甚至连续工作六天六夜。
上帝哟,你真的太辛苦了,请你回去躺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我会给世界活力,给人民自由,所有人都会开心的露出笑脸。
上帝哟,不仅我希望你安息,老百姓也希望你安息,希望你不要打搅他们!
不要找他们收税,不要找他们索要报告,不要找他们调查盘问,不要找他们索要尊敬!
上帝哟,时代变了,你该做个狭义的上帝,做个不会说话的胎盘。
不要总是站出来惹人厌啦!
让我们自由玩耍吧,尽情展现血统、进化、竞争的优雅吧!
上帝哟,我向你保证,我会在10年内玩坏这个世界!
到时候,我撒旦成了菜比,无法拯救世界,只能灰溜溜的下野。
而你,在万千民众的哀求声中,千呼万唤始出来!
那一天,你将用你的智慧和辛劳,扭转乾坤,改天换地,让世界重新变得……一潭理性的死水。
然后,你累了,可以回去继续睡。
我撒旦虽然无能,但有觉悟再替你站一班岗!
上帝哟,您休息一下,适当放权,让我们再体验一下指点江山的滋味。
如此,三权分立,我们都能享有荣光,也能得到充足休息……
上帝哟,我觉得我的建议很好!
比起一潭理性的死水,永远的每天工作18小时,充满活泼和未知的轮回,不是更有趣吗?
上帝哟,放权吧,安息吧,暂时把神圣帝国交给我们吧!”
夏恩感觉自己是个天才,能写出这两首诗歌的人,怎么能不是天才!
三权分立啊,主权、贼权、愚蠢权,照顾了各方面的利益,并且让利益最大化。
只要帝国大帝放弃那虚伪可笑的固执,不再坚持‘主权独立领土完整,不放弃任何子民’,整个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
“大帝持有军队,负责对外战争。他不需要辛劳,不需要管老百姓死活,就能吃香喝辣。”
“贵族把握治权和保安,负责对内的一切琐碎事物,和贱民作斗争,维持帝国的经济繁荣。”
“贱民嘛,他们得到安全、享受,理应用生命回报大帝和贵族!”
三方面,各有贡献,各取所需,简直完美!
不仅如此,三个方面可以保持小规模的交流,给贱民一个升迁渠道,给他们一个莫要闹的理由。
岂不完美?
可惜……这个邪恶帝国的大帝是个固执的蛮子、傻哔!
夏恩悲天悯人的长叹,把这两封书信投稿。
因为帝国内部也批判中世纪的教廷罪行,所以夏恩首先投稿给帝国的《帝国之音》。
没想到杳无音讯!
夏恩又投稿给《法师之音》,结果也没了动静!
夏恩很不安,“玛德,莫非帝国和法师之国媾和了?”
赶紧搬了个家,并且隐姓埋名,甚至不敢去联系冷漠人。
……
注释1:上帝以人类的集体王权为妻
在圣经原文中,上帝创造天地,在天上做王。(在放逐撒旦后)又创造人类,让人类顶替撒旦,在物质界为王。
上帝是孤独的王者,没有什么事物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
所以上帝放逐撒旦,在物质界建立人类的王权,并以‘物质界之王’这一权柄现象为妻。
上帝在天上为王,人类在地上为王――类似于丈夫和妻子。
当然,上帝不需要对人类做邪恶的事。因为上帝的妻子不是人类,而是人类的王权合集。
不确切的比喻一下――
就好像国家元首和第一夫人,普通情况下是夫妻,私下里会做邪恶的事。
但有时候第一夫人卧病或逝世,他们的女儿可能暂代第一夫人的职务,而元首显然不会和女儿做邪恶的事。
元首和第一夫人,首先是概念性的存在,然后才是真实的夫妇(也可能不是)。
(思想龌龊的人可以省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