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楞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只能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宣判。
石练随意坐在石椅上，淡淡说道：“你获得了试炼峰的奖励，就算当时火老魔不出面，我也不会真的把你逐出去，这一点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何铭不置可否，心说你与那剑意的关系很明显不一般，怎么可能放任我带出去……肯定是要把我留在洪都学院。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石前辈，如果火前辈不插手，我也不肯认错，您会怎么办？”
石练拉着眼帘，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道：“很简单，剑意我不可能放任你带出去，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自然有我的手段，比如抢过来，或者杀了你。”
他说的很平淡，就像在说困了就要睡觉，饿了就要吃饭一样，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低下头的何铭，微笑着说道：“还好，你还不算傻。”
何铭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说道：“这可不像洪都学院的一个峰院的掌峰人应该说的话吧，就因为这些原因，你就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石练往椅背上一靠，让自己更舒服了些，道：“这些原因还不够吗？你不会以为这个世界真的那么公平吧？”
何铭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不公平，但是这些话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口中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想了一下，道：“石前辈，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轻轻抬起头，继续说道：“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以强者为尊，拳头大便是道理吗？”
石练不置可否，笑道：“我能为了一道剑意对你展现杀心，别人自然能够为了其他的原因降罪于你，你明白吗？”
何铭皱了皱眉，沉吟片刻，稽首一拜，道：“多谢前辈指点。”
石练摆了摆手，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你有了抵抗大风的实力之前，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我可不想我那个老朋友等待了几千年，还要再等几千年……”
何铭苦笑一声，再拜道：“弟子……记住了。”
他自然明白石练的意思。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张扬的人，但形势所迫，他却不得不为之。
他与正常人不太一样，若能安安稳稳的修行，他自然是要多低调便有多低调，可他身体内有青芒这个定时炸弹存在，便注定了他不可能安逸度日。
青芒来头极大，就连魔尊在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下，也不能将之磨灭，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低阶修士，又怎么与之对抗？
若是除不掉这个大祸患，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耗死，不是丧生在天地劫罚之下，便是被夺舍了身体泯灭神智。
这两点无论哪一点，他都不想选择，那么只能修行，寻找解脱之法。
火老魔曾经跟他提起，这个世界上有三大超然势力存在，他们隐于滚滚红尘之下，很少出世，不过实力异常强大，若论谁有法子解决青芒，那一定是他们。
所以，他必须加入其中之一。
而要成为其中之一的弟子，那么他必须要表现的相当惊艳才行，惊艳与低调这两个东西本来就很矛盾，又怎么可能掌握平衡呢？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拼一下，替自己拼出来个山高海阔……
石练今天指点与他，或许与如碑剑意有关，或许与火老魔有关。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要表达谢意，当即恭敬道：“多谢前辈不计前嫌，悉心指点，何铭必当谨记。”
石练看他态度这般诚恳，脸色缓和了许多，道：“你天资超绝，要不是有火老魔在前，我定然要将你带来试炼峰。”
他顿了一下，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火老魔树敌无数，倒是能够对你多加锤炼。”
何铭刚想拜谢他的“抬爱之心”，听到后半句话，身形不由一滞，一句话没说出来，差点呛着，当即干咳几声，道：“弟子，明白了。”
石练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他饶有兴趣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入院试首名的奖励？”
何铭的眼中一下爆发出光彩来，边点头边急声说道：“记得记得。”
石练话题一转，带着让人难明的意味道：“我若是说功过相抵，不给你奖励，也不对你做惩罚，你觉得怎么样？”
何铭哪里想到他会这样问，楞了一下道：“石前辈，那你总得告诉我惩罚和奖励都是什么吧。”石练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石椅的把手，说道：“惩罚自然是上思过崖，至于奖励嘛，这个你应该是知道一点的。”
他看何铭有些疑惑，微微一笑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登上了试炼峰真正的峰顶，看到了什么？”
何铭顿时回过神来，想起了那一瞥看到的庞大的悬空空间，惊讶道：“难道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存在的？”
石练继续敲着石椅，道：“奖励便是在那空间上待一天。”
何铭皱了皱眉，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那空间比之试炼峰还要高不少，很明显不是等闲之地，难道有什么精妙之处？
心中略一思量，他就打定了主意，看着石练平静的说道：“石前辈，思过崖现在是否被宇海飞掌管着？”
石练敲了敲手指，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似是对他所知道的毫不在意，道：“我收他为四弟子，确实将他派到了思过崖。”
何铭略一沉吟，笑着说道：“弟子还有一件事未了，想上思过崖去看看。”
……
试炼峰由于那座看不见的悬山存在，它的殿堂大都是在半山腰，悬梯石坪，勾檐雕琢，依旧气派，丝毫不逊色于有些峰院的峰顶之资。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试炼峰的议事殿堂等建筑就是坐落在峰顶之上的，毕竟洪都八峰高大通天，谁又知道那座悬山的存在呢？
何铭从议事殿里缓缓走了出来，长长舒了口气，看着试炼峰上的风景，心中不由舒畅了一些，那石练终究是没有为难与他。
踏着青石台阶，他慢慢往下走，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一个相识的人，只见方弥就立在大殿前方的平坦之地上，似在等着什么。
快走几步，他蹬蹬蹬跑上前去，道：“方师兄，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不会是在等我吧？”
方弥见他步履如飞，笑道：“自然是等你的，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做什么？你可不要说自己能够摸着回去的路啊。”
何铭嘿嘿一笑，说道：“那真是有劳方师兄了。”
说着，他手掌一翻，摊出来一个小瓷瓶，轻轻递了上去，道：“这是小弟最近练制的凝元丹，不多，师兄笑纳。”
方弥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摆着手道：“那怎么好意思，我也没有帮什么忙，带你上峰本就是我份内的事情……”
何铭将小瓷瓶塞到他手上，说道：“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师兄没事回回元力也是好的，等小弟境界再高些，就不是凝元丹这么寒酸的见面礼了。”
方弥不动声色的将小瓷瓶收了起来，笑着说道：“天火峰果然是大手笔，何师弟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何铭微微一笑，说道：“那还要靠师兄提携啊，这试炼峰我也是不熟的，以后说不得要找你帮忙的。”
方弥笑眯眯的说道：“好说好说。”
顿了一下，他问道：“何师弟，师尊都和你说什么了？”
何铭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石前辈大人有大量，不过我既然做了错事，自然是要受罚的，这便就要上思过崖了。”
方弥脸色一凝，小声说道：“那何师弟可要当心一些了，毕竟……”
他没有说出来，但何铭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说道：“我只是去思过，又不是找他去打仗，难不成他还能以权谋私？”
方弥轻轻一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了。
不言而喻。
何铭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怎么说也算是熟人了，他既然在思过崖，我便去看看他，正好还有事情要处理。”
方弥自然知道他与宇海飞之间的事情，此时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了什么，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何师弟，是要去讨要赌注吗？”
何铭没有回答他，笑着说道：“方师兄，我这就要去思过，你能告诉我思过崖怎么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