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感谢战友“一騎當千”对本书的第一笔四位数打赏,流水拜谢了。流水不是网红,更没有朋友支持,粉丝打赏榜萧条无比,看到其他书几万字就有成千上万的打赏,心里委屈啊。诸位战友,如果觉得流水写的还不错的话,那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票场,让本书看起来至少不会那么冷清如何?流水先行谢过了!)
………………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柳心照低声默念一句,眼中有些许的失望、也有着些许落寞之色。
随后,柳心照竟然一个没有控制住情绪,眼眶逐渐泛红,似是要掉出泪来。
苏仪暗道不妙。
但柳心照似是有一些心理准备,此刻竟然强忍泪水,转过身去就要走。
只不过刚走两步,柳心照便又回头,看向苏仪那张波澜不惊、温和如常的脸,竟然又是俏脸微红,丢下了一句话:
“我、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罢,柳心照带着两个侍女离开了这里,消失在了夜色笼罩的街道之中。
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默然不语。
苏仪轻咳一声,转向季县令,问道:“县尊大人,你可知这柳小姐的家世?她为何要向我示好?”
“柳小姐的家世,具体的我不清楚。”季县令摇摇头,道,“我也只能从她的经历中猜出个大概来:这柳小姐,若非是王族名媛的话,就一定是跟王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人轻抽了一口凉气,听季县令亲口说出,大家更觉得那柳小姐的身份极为不凡。
“至于她为什么向你示好嘛……”
季县令说到此处,闭上了嘴,神色古怪地看了苏仪一眼,表情似是在说:你这苏十筹不是在明知故问吗?
苏仪苦笑一声,别人或许觉得那柳心照是仰慕他的才华,那苏仪作为当事人可一点都不这么认为。柳心照或许的确是被苏仪的才华所吸引,但绝对达不到会为了苏仪的才华而以身相许的程度。
“那这柳小姐为何愿意委屈自己,来这庆华楼为小小的案首宴演奏歌曲?”苏仪又问。
“这,就是柳小姐她自己的要求了。”皇甫院事回答道,“别说我们这些小小县城的官员,怕是郡城甚至州城的官员都请不动她。至于柳小姐为何会主动来为这场案首宴助兴……那就得问她自己了。”
苏仪点点头,猜测在这些官员身上也撬不出什么情报来了,便领着吴妄和童溪二人向众官辞别,约定明早去枢密院门口看放榜,并且接受武庙赐福。
苏仪走后,几名考生纷纷离去,皇甫院事也回身向枢密院走去。
只不过,其他官员竟然也几个快步跟了上来,神情严肃地吊在皇甫院事的背后。
皇甫院事见到此状,心生好奇。
“诸位同僚,老朽记得你们住的地方不是在这个方向吧?”皇甫院事问道。
“呵呵,我等看院事大人您每年为县试操劳,心生不忍,于是一同决定,今夜要帮你阅卷,减轻您的负担啊。”季县令抚须而笑。
皇甫院事神色怪异,扫视了一眼众官假装正经的脸色,脑筋一转,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往年都不见你们来帮老朽减轻负担,今年怎么的就这么积极?”皇甫院事似笑非笑道,“恐怕帮老朽阅卷是假,想看苏贤侄的‘立志’之题是真吧?”
“自然是想看苏十筹的那道题究竟文采如何,竟然引得十七丈奇观压城。”季县令笑道,“但我等想要帮助院事大人的心情也是真的,您可莫要推辞。”
众官一起点头称是。
“罢了,随你们。”皇甫院事无奈说道。
十几名官员一齐回到枢密院。
众人走进阅卷房之中,一眼就发现叠在案桌最上方的一道卷封,上面两个“十筹”大字银钩铁划,金光涌动,极其显眼。
皇甫院事坐到桌前,迫不及待地动手拆卷封,其他人立马一哄而上,围到了桌前。
这阅卷房虽然宽阔,但此刻十几人一起挤在案桌之前,却显得拥挤不堪。每个人都放下了自己的老脸,拼命地往前挤,生怕不是第一眼看见苏仪的卷子。
皇甫院事见到这些人如此模样,哭笑不得,只得摇摇头,缓缓取出苏仪卷封中的试卷。
只是看到第一眼的时候,皇甫院事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因为苏仪的毛笔字歪歪扭扭、十分潦草,实在称不上好看。
但皇甫院事转念一想,便立刻就释然了:苏仪今年才十六岁,平时又要读书又要锻炼身体,哪有时间练字?而且苏仪在县试中能有这般表现,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还要求他面面俱到连字也得写的好看的话,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皇甫院事也不以为意,其他官员更是毫不在意,连忙催促皇甫院事取出最下方的五页立志考题来。
皇甫院事点点头,从最底下数了五页出来。
在场众人一看,愣住了。
这五页试题,后四页居然全部留空,就连第一页只有短短两行,二十来字而已。
在场众官,包括皇甫院事都愕然不已:这苏十筹,竟然就凭着这二十个字引发了十七丈的奇观?这几乎就是一字一丈啊!
众人又看向苏仪所写的内容,皇甫院事离得最近,直接开口念诵: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李校尉一脸激动地扬起手,想要拍桌叫好,却发现自己前面沾满了人,不得不一巴掌拍到自己大腿上。
“好!”皇甫院事也点头叫好。
众官面面相觑,尽皆从各自眼中瞅出一抹惊艳的色彩来。
“好!”众官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奋,只得跟着叫好。
“呵呵,这三声好,真是道尽此立志诗之妙。”季县令抚掌而笑,道,“我观此诗,这前半句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字字凛冽,隐隐噙着一抹浩然正气,令人震撼不已。”
“而且,这短短十个字,竟然道尽了作诗之人从出生到死后的千古壮志。”皇甫院事笑道,“何谓‘人杰’?便是在生时为人族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何谓‘鬼雄’?就是先贤们不仅生前建功立业,在死后仍然位列武成王庙,被后人千古传颂!”
“是极,这短短十字却完美诠释了苏十筹想要效仿先贤、甚至超越先贤的雄心壮志,果真令人肃然起敬!”一人点头称赞道。
“真不愧是苏十筹,仅此一句就引发气势压城,在下佩服!”
但皇甫院事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擅长解读诗词,听见此言,却是面色古怪地看了那人一眼。
“不,只凭这表达志向的一句,还不足以引发十七丈的气势奇观。”皇甫院事摇摇头,缓缓道,“虽然前两句的词藻华丽无比,但事实上,最后这两句,才是这首诗的重点所在!”
众人细细品读“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这一句。
不多时,有一名官吏疑惑道:“咦,这后半句不是苏十筹借西楚霸王项羽的名号,来进一步抒发自己的雄心壮志吗?为何我读了几遍,却隐隐觉得有一丝羞耻从心头涌出,脸上臊热无比?”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皇甫院事一脸严肃,仔细品读这首诗,不停地点头,眼中有精光不停闪动。
“呵呵,没想到这苏贤侄年纪轻轻,竟然能写出这等奇诗来。”皇甫院事道,“我说过了,读诗词文章时,绝不能只读表面,一定要结合作者的想法和处境、以及当时的大环境去解读才行。这首诗后半句的确仍然是表达志向不假,但苏贤侄却并不是想要借项羽的威名来衬托自己的志向,而是想借项羽的壮举来讽刺某些人,再借此讽刺来表示自己绝不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侧面表达自己的远大志向!”
“讽刺某些人……我明白了!”一名官吏拍手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他。
那官吏脸一红,腼腆一笑,道:“大家想想西楚霸王当时的壮举,他被敌人追杀,明明可以逃到江东重整旗鼓,以待来日东山再起;但他却宁可自刎而死,也坚决‘不肯过江东’。或许西楚霸王当时只是自尊心作祟,打了败仗以后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但他的这种自尊心,他的这种宁死不退的气概,放到今日,却是太过难得了!”
“是啊,想起项羽的壮举,再看看现在的人族:被蛮族入侵时,竟然轻易地放弃了中原,退守江南偏安之地!而且朝廷还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任陈、韦两位老元戎屡次北伐,却不得朝廷支援、不得万民响应,以至于独力难支,次次都被蛮族杀退。我读此诗,再放眼看当今天下大势,顿觉羞愧难当!”又一人说道。
众人尽皆低头叹息,有几名励志北伐的爱国志士,竟然当众开始抹泪。
皇甫院事眼眶微红,仰起头来,深深叹气。
“我等都是自愿请命来这前线战地赴任的抗蛮志士,读到苏贤侄此诗时,尚且羞愧不已。若是此诗被那些不思进取、苟且偷生的主和派读到,该当如何?”皇甫院事微微一笑。
“呵呵,苏十筹此诗字里行间一腔正气,直戳人的脊梁骨,若是此诗被主和派读到,这些人必然军心涣散,甚至会导致军心崩塌,修为全废!”季知县冷笑道。
众人拍手称快,纷纷开始对主和派的那些胆小鼠辈口诛笔伐。
皇甫院事的双眸之中,却隐隐有一丝忧愁。
“此诗固然能惩戒那些胆小鼠辈,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想要唤醒全人族的北伐斗志,却是力有所不济。如果苏贤侄以后能够扬名天下的话,那这首诗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