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遐怔住了。
应砻的语气苦涩无比,出口的每一个字带上了轻微的颤音:“没想到,你被埋在这里,那人竟然这般狠心,连一个字都不舍得刻给你!”
明少遐让小贝过去就近看看,并将看到的景象传送给她,这才看清应砻竟然用自己的神魂虚托着一只雪白的蝶,白色的蝴蝶谁都见过,可这样白到几近透明色的蝴蝶,明少遐闻所未闻。
应砻竟然对着蝴蝶说话,而且看上去是一只死蝴蝶。
明少遐一阵心累,头肿大无比。
一个苏浅若已经像犯了魔怔的,现在回来一个应砻,竟然又捧着一只死蝴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是你啊,原来真的是你啊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花朝宗被萧凌衣拽着过来的时候,僮儿,白千冷都一脸肃穆地跟了过来。
人人脸上都绷着一丝郁气,似乎遇上了什么气愤事儿.
“是谁这么无聊啊,竟然在封魔林中干这种缺德事?”僮儿意气未平,俏脸气得雪白,“明明一百零八块镇魔石碑,竟然偷偷放了一块加在中间,还在下面造了一个空坟放一具空棺,在石碑中间套了一个中空的无字石碑,要不要这么无聊?”
花朝宗未发一言直接一掌重重拍向苏浅若背心,一口暗黑色的淤血带着一些内脏的碎块喷出来,苏浅若被打得一个激灵,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
“你们,我怎么了?”
“你魔怔了,想男人想疯了!”花朝宗似乎在生硬的沿用平时说话的腔调,可她的唇却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将明少遐往里推,她盘腿坐下来,一字一字道:“封魔林之中的石碑从来没有人数过,现在竟然生生多出一座来,而且看那样子是已经竖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百零八镇魔,一百零九则养魔…这人居心真的太恶毒了!”
苏浅若没理会花朝宗的打趣,心神被她后半段话引住了。
有人竟然借用封魔林养魔!
这话一出,犹如惊天霹雳一样将房中几人都震住了。
就似苏浅若第一次猜测浮云宗全宗上下皆魔族一样,这一猜想开始便是十分荒唐十分大胆的。
毕竟人界之中太平上万年,从来没有听闻过魔族能从魔汐之中渡过来,还附身成功,既而掌控一大宗派,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甚至靠自导自演的猎魔戏搏取声名,赢得人心。
接下来的事情却一步步证实了这便是事实。
现在,不仅有魔族渡过了封魔林,还有人竟然就在封魔林之中养魔!
“那棺是青铜棺,棺身遍布绿锈,普通的青铜经长期腐蚀才会自然形成锈,这些锈致密而有金属光泽,与器体是连为一体的,尤其是铜锈已渗入器物内部,渗入花纹和铭文字口之内。
我们花了好长的时间去辨认棺体的材质,发现竟然是上古年间就消失在三界之中的青偃月纹仙铜,这种铜号称三界之中最耐腐朽,俗称长青仙铜,没有个几千年,是绝对不会生锈的。”
白千冷的话让众人心中的阴霾更重。
生锈都要几千年,那么生绿斑,怕是…得起码上万年!
封魔林中的养魔石碑竟然被人安放了上万年都无人觉察!
苏浅若在脑海之中一路抽丝剥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光是从初步查探来的表相推测,这放石碑养魔之人对人族便怀着满满的意,甚至是恨不得毁灭天地拉扯上整个人族垫背好像也难消他心头之恨的仇视之意!
朝天宗是看守碑林的宗派,封魔林所在一直是圣地也是禁地,只有历代宗主及其亲信才能入内。
如果有外人胆敢犯境,必会被联合诛之。
在宗中日常事务记载簿之上,也没有什么端倪可查。甚至追溯了上万年的玉箓记载,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如果这石碑是我离开天南之几年被放进去的,我还想得开,毕竟,这是我自己因私忘公,铸成的大错!
可是,这石碑竟然被放置了上万年,那么,我们花家世代所认为的捍卫和守护,都成了一场笑话!
我们不是在守护人族,我们是在帮助那人篡养魔类!
这可是刨坟鞭尸也不足以赎罪的大孽哪!”
至此,花朝宗的理智全线崩溃,失声痛哭起来。
“我从小顽劣,不思进取,可我是花家唯一的骨血,朝天宗只能靠我来顶着。我看上明见,也只是想将他拐回来入赘,将朝天宗和长生门绑到一条战船上,实现美男与光宗耀祖的宏愿!
为什么,为什么一点点机会都不给我?!
还要让我背上这样的大罪孽!
我背不动啊,我一个人真的背不动啊!”
从花朝宗敢公然偷窃明见贴身衣物开始,苏浅若便知道她只是一个真性真情的小女子。
敢爱敢恨,却独独放不下!
“师父!不要哭,僮儿和你一起担!”
“师父,你要振作起来!上万年都无人发现,我们发现了,我们就得担起这个责任!”
僮儿和白千冷的话像一根钢针般刺破了花朝宗心中的迷障,令她渐渐收拾好心情,摒弃掉了柔弱,倏地坐直了腰身。
明少遐捅了苏浅若一下,暗中指了指自花朝宗等人进来后便往角落里缩去的应砻,飞快地在苏浅若掌心划了几个字。
明少遐想不明白,苏浅若却立即就想通了个中原由,不由得骇然地盯向应砻。
镇魔石碑之中的无字石碑,空坟空棺,白色透明的蝴蝶…应砻的异常…
是你啊,原来是你啊…应砻认识棺中封存的东西!
他还将它带了出来!
石碑是他破的,坟是他刨的,棺也是他开的!
那只蝴蝶便是被养了上万的魔么?
应砻的态度摆明了是要护那只蝶,花朝宗视这坟中养出来的生物为大罪孽…为大局考虑,苏浅若得揭发应砻。
可是,她真的说不出口!
她和花朝宗一样,只是个小女人,不是一个铁血果断的救世主!
但是,任由应砻将它带着不管不顾,她又同样于心难安。
该杀,还是留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