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恩雨没和小少爷计较。
她回头继续给鸣爷倒酒,鸣爷很安静,基本上都不怎么说话,直到妈妈桑带着几个年轻公关进来,房里才充满了欢笑声。
年轻人玩得很疯,酒水洒了满地,而且没多久就听见她们在划拳和脱衣服的声响。
"咳咳…咳……"喝了几杯,鸣爷忍不住咳嗽起来,他年纪大其实不能喝烈酒,但年轻时叱咤道上,老了也在逞面子,所以让东恩雨给他倒最烈的酒,彷佛跟水般猛往肚子里灌。
"鸣爷,您别喝这么急,小心呛着。"东恩雨给他拍背顺气,拿过鸣爷手上的酒杯。
此时搁置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鸣爷一把抓起手机,挡手推开东恩雨,力道大得让她摔回沙发上。鸣爷的脸色在接到电话后唰的下全黑了,他皱紧眉头对着电话骂了好几句。
"怎么办事的你们这帮兔崽子!不想活了吗!"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东恩雨隐约听见另一边的男人急忙道歉,慌慌张张的说要鸣爷主持公道。
"通通给我留在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群混蛋!"鸣爷没了兴致,连看也不看东恩雨,挂了电话准备离开,小少爷看叔叔似乎要走,马上站起来关切情况。
"鸣叔,您上哪去阿?不才刚来吗?"
"出了点事,先走了。"鸣爷让小少爷不必送他,推开门就自己离开。
东恩雨从沙发上坐起,只见小少爷前秒还表现得很惋惜,鸣爷一走他立刻开怀大笑,毕竟有大人在不方便,也玩得不尽兴,现在鸣爷出去了,小少爷肆无忌惮和年轻女公关拼酒,甚至好几个刚才划拳输得惨,身上只穿着性感内衣跪坐在小少爷腿边。
十足的酒色之徒。
他对成熟女人没有兴趣,根本不理会东恩雨,只顾着和年轻妹妹说笑,东恩雨也不介意,她执起酒杯安静的酌饮,同时打量着小少爷,他顶多十七、八岁,很习惯这种场所,而且还和鸣爷是叔侄关系,看来他也不是普通世家,只听见几个妹妹亲昵的喊着"杰哥",应该来这里消遣过不少次。
就在东恩雨饮下最后口酒,紧闭的房门顿时碰!的声敞开。
原本热闹的气氛在见到来人后瞬间降至零度,一片鸦雀无声。
东恩雨抬眼看向门外,是个女人。
她墨黑长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利落绑成马尾,五官挺立端正,带了副黑框眼镜,镜片底下是双异常冰冷的眼眸,身上穿着黑色套装,衬衫烫得又直又齐,迷你裙勾勒出女人柔美曲线,黑色丝袜包裹着白皙美腿,蹬着双高跟鞋站在门边动也不动。
女人浑身散发着高傲且冷冽的气质,很危险,却也很吸引人。
"赵、赵老师……"小少爷颤抖的声音透出一丝敬畏,他慌张的站起,连同身边的妹妹也全都跟着站起,而且也喊了女人赵老师。
女人闻言没有动作,她双手环胸,即使站在水平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傲视群众。
"老师,今天不是我的主意,是鸣叔带我来的,您刚才来之前鸣叔说有事先走,要不您可以问问她们,真的,我没撒谎!"小少爷似乎非常惧怕赵老师,他不断的解释,还要身边的妹妹替他作证。
"是阿,赵老师,刚才鸣爷真的有来……"其中只穿着性感内衣的妹妹替小少爷解释,她越说越小声,当赵老师投来警告的目光,她立刻闭嘴。
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喀!喀!声响,女人身边彷佛垄罩着无形气团,接近时都能感受到暴雪般的寒劲,就连阅人无数的东恩雨,都不免被女人的气场给唬住,她屏气盯着女人,知晓对方此时极度不悦。
小少爷受不住静默压力,当女人接近一尺时,他居然跳起准备逃跑。
女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猛地一扯将小少爷拉至身前。小少爷虽然还未成年,但他的身材发育良好,站直的身高已比女人多半颗头,但他的衣领被拎住,双腿打颤微蹲,狼狈模样让他瞬间矮了许多。
啪!--
一声脆响,小少爷白皙的脸颊立刻浮现火辣辣的五指印。
周围的公关见状都低着头不敢出声,房间里弥漫着压抑且紧张的气氛。
鸣爷带来的侄子被打了,被一个气质冷冽的女人抽了一巴掌。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赵老师缓缓开口,声音悦耳,满覆高傲的语气让人畏惧,彷佛在对佣人说话,而不是鸣爷带来消遣的贵少爷。
"因为我没事先打电话通知您。"小少爷没有不服气,而是老实回答,他说话时完全不敢看女人,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
"你说该不该打?"赵老师再问,俨然是威胁的口吻。
"该。"小少爷摀着被打肿的脸颊,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然后又补充道:"老师,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东恩雨听着小少爷保证,眼神在女人和少爷之间流转,那个被鸣爷带来的侄子,应该是个黑道世家,然而却对这名赵老师百依百顺,被打了也不敢闪躲,她甚至看见小少爷眼角擒着泪光,似乎对这一巴掌很有意见,那不顾及他的面子当众教训,还是在公关妹妹面前,让他觉得很丢脸。
女人不予理会,她听着小少爷诚恳道歉,才松手放开紧抓的衣领。
小少爷刚跌回沙发,身边的公关立刻围上前,又是按摩又是安慰,很心疼小少爷的遭遇。
然而赵老师没有离开,她踩着高跟鞋坐在东恩雨不远处,刚要替自己倒酒时,东恩雨比女人早一步递上酒水。
"请用。"她勾起微笑,完全不怕赵老师冰冷的视线。
女人盯着她半晌才接过酒,边喝边打量着东恩雨。
她的眼神大胆,几乎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仔细观察,东恩雨也不介意,她看女人酒杯空了,就会上前斟酒,连着五杯烈酒下肚,女人都是一次饮尽,她喝酒的模样很优雅,可是也很大气,每杯都喝得见底,而且五杯烈酒喝得脸不红、气不喘。
……跟喝白开水似的。
"您好,我叫东恩雨,今天起在这上班,"她在倒第六杯时,开口自我介绍,"我男友把我敢出来,幸好妈妈桑可怜我,让我暂时不必露宿街头,这世代要找到这么善良的人实在不容易。"
听着东恩雨轻描淡写的说着,女人完全没有表态。
她打量完东恩雨后,转头不瞧她一眼,但酒还是继续喝。
"刚才我听小少爷称您老师,您可是在学校教书?"她见对方没有说话,但倒去的酒也没有不喝,所以东恩雨自然想和她聊聊,便随口说了几句,"我看您这样子不像是学校古板的老师,反倒比较像秘书。"
她说得没错,女人强势冷冽的作风和老师儒雅的形象完全沾不上边。
"不过您很爱护学生呢,居然还特地追到夜总会里,真的相当辛苦,想必您……"
她话没说完,立刻被强烈酒气正面袭来,东恩雨闪躲不急,当下让烈酒从脸泼了一身。
而泼她酒的人自然是身边的赵老师。
东恩雨眨了眨眼,脸上酒珠滑落,从鼻尖滚落至双唇。
"不好意思,若您觉得我太多话,那我给您道歉。"她没有生气,反而赔起笑脸承认自己多嘴,拿过桌上纸巾擦拭脸上的酒液和弄脏的衣服。
"我才刚来,若多得罪还请包含。"
她话说完,下巴就被女人捏住,强迫两人四目相交。
东恩雨的眼神和气沉稳。
赵老师的眼神冷冽强势。
两道目光好若闪电,在空气中交会撞击。
过了良久,赵老师姣好的唇瓣才动了动,"妳确实得罪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分量却很重。
得罪……
多么严重的两个字。
东恩雨修长的眼睫毛在昏暗灯光下搧了搧,半掩不敢直视女人。
她表现得很怯懦。
"不过,我给妳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赵老师说话的同时,气息就洒在东恩雨的唇边。
她拉起东恩雨离开包厢,刚走出门就看见妈妈桑神色慌张的站在走廊,似乎正要过来。
"赵老师,小少爷他……"显然她对赵老师也不陌生,知道鸣爷离开,赵老师追来后妈妈桑整张脸都吓白了,她匆忙过来想要解释,却看见赵老师扯着东恩雨的手臂出门。
女人没有理会妈妈桑,只是警告的瞥了她一眼,随之指着身后的东恩雨。
这是什么意思,妈妈桑当即明了。
她点头如捣蒜,哈腰欠身道:"当然,当然。"
两句当然就将东恩雨送走,她们进入电梯后同样不发一语,但东恩雨可以感觉手臂传来的力道,以及冰凉的温度。她侧头看着女人,两人身高相仿,不过赵老师身形纤瘦,年纪最多也不出二五,年轻,却很有气势。